第46章 伶仃谣·拾

    “东方,我心悦你。”

    怀中的人软软的声音飘在耳畔,东方彧卿一时间竟有些呆愣了,他揽着轻水的手微微一紧。

    “轻儿,你方才说了什么?”也无怪东方彧卿会这般不敢置信,主要是之前即便轻水已经开始接纳他了,会主动靠近他,会对他撒娇,可是他能察觉到,轻水对他并不是真的喜欢,近乎讨好,那是一种深陷绝境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她讨好着他,汲取他给的温暖,可是心中却一直害怕再次被抛弃,如今她说出来喜欢这句话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

    轻水笑了笑,从东方彧卿怀中坐了起来,她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秋水明眸中倒映出东方彧卿的模样,“东方,这一遭鬼门关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世间不会再有人能像你这样对我了,你这样好,再是石头冷硬的心也该捂化了。”

    “先前我一直不敢承认不过是心中那丝不安还在,你知道的,我太害怕期许太多,最后换来的是无情的丢弃,所以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可是如今我想明白了了,你将一颗真心捧到我面前了,只是我一直再逃避,一直不敢接受这颗真心,是我太傻了,对不起东方,让你一个人坚持了这么久,还好你一直都在,若是连你也……”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扑进了东方彧卿的怀里,如果连东方彧卿都放弃了她,她恐怕真的要疯魔了。

    东方彧卿轻拍着轻水的后背,他知道她心中所想,手上用力,将轻水整个人紧紧圈在怀中,“轻儿,我绝不会抛下你的。”

    “东方,轻水三生有幸能遇见你,谢谢你。”轻水抬起头来,主动覆上东方彧卿的唇。

    温软的触觉让东方彧卿微怔,轻水青涩的啃咬着,他心中好笑,一把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夺取主动权,一路长驱直入,攻城掠地,极尽缠绵。

    轻水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经脉毁了大半,还需要好生调理,原本东方彧卿是不想让她继续修炼禁术了,毕竟这禁术太过伤身,可是耐不住轻水坚持,最终也只能答应帮她尽快恢复。

    在这期间,东方彧卿的计划可是没有落下过,花千骨莫名其妙被魔族之人劫持,白子画为了救花千骨身中剧毒闭关绝情殿,而花千骨为了救白子画,毅然决定聚集十方神器,此举自然不会让白子画知道。

    原本花千骨要取得神器是极为困难的,可是暗中有东方彧卿为其铺路,一切自然简单轻松了不少。

    轻水以为以霓漫天的性子,轻易不会将浮沉珠给花千骨的,她甚至不厚道地想要看她们兵刃相接,她乐得坐享其成,最后却是这浮沉珠得来的更加轻松,她自是百般不得其解,然而她现在修炼还是极为困难,也只好放任事态发展。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东方彧卿和轻水的计划,花千骨顺利地释放出了洪荒之力,被白子画关入海底深渊,正好这时轻水的身体还未完全痊愈,他们便想着留一些时间给花千骨和白子画罢了。

    渐渐地轻水可以开始重新修炼了,这一次却比之前艰难了不少,毕竟她的经脉有所损坏,若是再是强行使用极为猛烈的术法,她那一身经脉必然毁个干净,只怕还会伤及性命。

    那一日,轻水坐在院子中撑着手,目光渺远茫然,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只是无趣了些。

    “想什么?”东方彧卿拿来了一盘葡萄,摘了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喂到轻水嘴边。

    轻水回神自然地张嘴吃了下去,她有些戚戚地问道:“东方,你说坏事做多了,会不会神雷加身不得好死?”

    “嗤”

    东方彧卿嗤笑一声,在轻水对面坐了下来,扇面一展,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面上的讥诮之色添了几分邪气,“常言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这神明可曾见过这世间皆是好人无辜枉死,那些恶人却活得逍遥自在?”

    轻水点了点头,她曾行过百国,多的是强取豪夺杀□□女者,那些恶霸土匪最后不也是好好的活着,反倒是那些好人备受欺压,折辱致死,她暗了暗眼眸,“可是死后还有十八层地狱,总归是要有惩罚的。”

    手被人抓住,掌心传来东方彧卿身上的温暖,轻水看到他宽慰的眼神,“身死之后是什么样谁也不清楚,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恶人都是性本恶的,逼良为娼逼人为匪的事情比比皆是,哪里能说得清楚。”

    轻水叹了口气,不论她以前是什么人,总归现在的她不是好人,她将自己的计划向东方彧卿说了,也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即便心中做过千万般设想,可是当轻水幻化成自己的模样,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她茫然着,忽然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轻水怔怔地跌坐在地,两只手心里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轻水。”

    当东方彧卿找到轻水时,他叹息了一声,轻轻将人揽在怀中,他没有劝她,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在轻水决定化成霓漫天的模样当着花千骨的面杀死糖宝时,他曾经想过不让轻水手上也沾染鲜血,那时轻水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你不想我变成一个刽子手,可是从我决定跟你一起算计他人时,我的手就不再干净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既然要下地狱,那就一起下吧,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十八层地狱的煎熬便一起受吧,一个人太难熬了。”

    轻水将头埋进东方彧卿的怀里,闷声哭了起来,泪水湿了东方彧卿的衣衫。

    “东方,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轻儿,你可后悔了?”

    轻水只是哭着,没有回话,她紧紧攥着东方彧卿的袖子,直攥得那袖子皱巴巴的。

    终于轻水的抽泣声淡了下去,似是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不甘、害怕、愧疚都融进了泪水中,哭完的轻水反而觉得心中好过了一些。

    “东方,我不后悔,我说过地狱那么可怕,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我们都不会孤单。从我决定寻仇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我的这双手终有一天会沾满鲜血,会有一条条无辜的或者罪有应得的性命在这里消逝。”轻水抬起头来,举着手一字一句说道。

    “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恶人,我会惋惜别人,会憎恨自己,可是我不怕,因为我有你陪着我,这万丈深渊有你陪我一起跳,我便不再害怕了。”

    东方彧卿笑了笑,抱紧了轻水。

    是啊,他们都是恶人,该下油锅,滚刀山,可是那又如何?他们会彼此相依,一起去承受所有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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