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逆天行·壹

    晴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深邃得似乎能滴出水来,风和日丽,这样的天气让人觉得心情舒爽,心旷神怡。

    忽然,一道诡异的紫色闪电划过长空,将天空撕裂成两半,四射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见到那道闪电的人纷纷抬手挡在眼前,若是晚了一刻,只怕那对眼睛是要不得的了,以至于没人看到天空被撕裂的恐怖异象。

    西荒无人之境的阴暗森林之下,一座年久失修废弃的古老宫殿突然剧烈震动,尘土、碎石和枯草被震得纷纷扬扬,结得层层叠叠的蛛网被碎石砸破,丝丝垂下;角落里的老鼠蟑螂虫蚁鼠类纷纷向外跑去,不停地叫唤着,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潮湿的屋檐上的积水洒落在地,唰唰作响;就连那片阴暗的森林也感受到了地底的震动,鸟兽四下逃窜,不管同类还是天敌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跑去,它们眼底满是惊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

    一声古老的叹息从废墟般的宫殿里传出,似乎是沉睡多年的人忽而醒了过来,发出长长的喟叹。

    “砰”

    一声巨响,撕裂的裂缝中一抹巨大的白色光团裹挟着云烟飞出,直直落进已有缺口的古老宫殿。

    光团消失后,天空以不可预见的速度愈合,合成一片完整的天空,闪电消失了,天空还是一碧如洗,白云片片,悠悠缈缈。

    宫殿的震动也随之停了下来,正中央巨大的异兽石像从头部开始有了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全身。

    哗啦啦

    石块一层一层剥落,尘土漫天飞扬,倾泻的光晕下,一只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的墨色异兽赫然出现在眼前,待石块完全剥离后,那异兽紧合的双眼忽然睁开了,一双金色眼眸闪着异光,下一瞬一道金色光芒闪过,巨大的异兽消失不见了,只见一个一身墨色长袍绣着奇异纹饰,长发随意披散的男子出现在原地,那男子星眉剑目,俊朗非凡,气宇轩昂,金色瞳仁有片刻的迷茫随后化为无尽的慵懒,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无端让人生出一种他仿佛立在高处,俯瞰万里山河的帝王气势之感。

    男子抬头随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宫殿,破旧的门窗,腐蚀的柱木,糜烂的腐败气息,昏暗的微弱光芒,还有腐烂的动物的尸体,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右手轻轻一挥,墨色长袖在空中划过,宫殿的屋顶瞬时复原,所有灰尘落石败叶和尸体消失不见,柱木重新变得朱漆光亮,四角的宫灯重新点燃照亮了四周,整个宫殿焕然一新。

    男子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碧色罗裙、秀眉紧蹙的少女,少女不过十五六岁,或是更小,一张小脸白如飞雪,嫩如凝脂,螓首蛾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柔情绰态,淡雅如兰,竟是自霓漫天怀中消失的孙月言。

    男子几步向孙月言行了过去,俯身将人抱了起来,看了一眼宫殿左侧的一个小门,侧头想了一会儿,似乎忆起那里有张石榻,而后走了进去,将孙月言放在石榻之上,男子也不再管她,转身走了出去。

    宫殿的正门外早已被滚落的岩石和泥土堵了个严实,甫一打开殿门,沾满湿润泥土的巨石就顺势滚落下来,男子眼也不眨一下,身子也不见移动,那巨石滚至身前,忽然生生转了道,撞在一旁。

    男子双手迅速结印,两掌拍出,挡在殿门前的土墙纷纷分崩瓦解,片刻后已经露出一条大道来,男子再次轻轻拂袖,那些泥土碎石被拂在两旁,刺眼的光芒洒落下来,男子不由得用修长有力的手遮住双眼,他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大步迈了出去,森林里古木参天,杂草丛生能有半人高,震动一停,鸟兽感受不到危险了,赶紧窜回自己的领地,在见到男子时,那些凶狠的猛兽居然颤抖着向一旁逃窜开去。

    男子负手微微一笑,也不去追究,空气中草木的味道让他觉得舒服极了,身体里流动着的天地自然之力舒缓了他的每一寸经脉,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他听到自己胸腔里有韵律的跳动,他闭上眼去感受这个世界的力量和灵气。

    良久,男子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出现一丝不解与疑惑,他感受不到与他力量相当的存在,他感受不到蓬勃焕发的灵力,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他熟悉的气息。

    眼眸危险一眯,男子的手微微握紧,冷哼一声,果然,他曾预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有多作纠结,男子继续向前,想看看如今的世界是怎样的,走出没多远,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奔腾翻涌,不时有雷鸣电闪,似乎下一刻就要狂风大作倾盆大雨。

    男子眼波一动,长袖一挥,向后倒退几步,那雷电似乎有灵,闪烁了几下就不见了,乌云也渐渐散去,天空又恢复如初。

    男子心中已有计较,转身向左侧行去,没走多远,果然天空乌云再起,他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皆试了一番,最终怒喝一声,却不得不认命地走回了宫殿。

    石榻上的孙月言睡颜恬静,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呼吸轻轻浅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男子负手站在石榻旁,垂眸打量着孙月言,功法怪异,修为不深不浅,体内似乎藏着一把令他感到强大气息的剑器,剑与人已定契约认主,他冷笑一声,怎么这个时代已是堕落至此了?一把旷世名剑竟认了这么个修为低微的主人,看来他得做好心理准备了,他的时代早已不复存在了。

    再仔细查探了一番,男子眉心一皱,双目危险地眯了起来,异世气息?异世之人,却为天道认可,当真是怪异!

    手上运起一股力量,手慢慢覆上孙月言的额头,那股灵力顺着眉心进入孙月言体内,孙月言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这是在什么地方?

    眼珠子转了一圈,不是她熟识的地方,孙月言转过头去,见到石榻旁的身影,眼中一惊,迅速坐了起来,双手护在身前,摆好了迎敌的姿势。

    此人功力太深,她竟然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孙月言心中有些慌乱。

    男子好笑地看着孙月言的动作,眼神慵懒,也不想解释什么,又或者没什么好解释的。

    孙月言见男子没有恶意,心中松了一口气,仔细想了想,她记得自己替漫天挨了三掌,漫天满含泪水的灵动的大眼和她精致美丽的面颊是她最后看到的画面,耳畔仿佛还在回荡着漫天嘶哑绝望的呼喊。

    她微微一叹,她早有感知自己即将离开那个世界回到这里,只是她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只希望漫天记忆恢复后不要太过自责,漫天已经不是当年的漫天,也已经看开了,应该不会再走上当年的不归路了。

    那么现在,她该想想自己是怎么回事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前之人是谁?有何居心?

    “想好了?”

    男子忽然开口,声音迷离慵懒,又温和沉稳,那是一种令人信服的声音,似乎只要是他说出来的都是可以相信的。

    孙月言颔首,“多谢相救,敢问此为何地?”她不知此人身份,不敢胡乱称呼,这人给她的感觉很渺远,触不到,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莫非她并未回到她的世界,去了别处?

    “此地乃吾之云盘宫,汝是何人?何故出现至此?”

    “晚辈名为孙月言,至于为何在此晚辈不知。”一听男子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不似凡人,称之为前辈应当不错。

    男子那一双金眸直直地看着孙月言,似乎在分辨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就在孙月言心中忐忑不定时,那男子忽然上前一步,右手抬起手指散开直指孙月言额头。

    孙月言瞳孔放大,双手交叉挡在身前,将男子的格挡在外。

    “前辈……”孙月言面色惨白,声音有些颤抖,若她还是普通人自然不知他要做什么,可是她在异界修行多年,又时常浸淫于藏书阁中多少知道一些事情,那男子想对她施行搜魂禁术!

    男子眸色清醒了几分,随意地放下手,负在身后,面上并无任何异样,似乎刚刚要行搜魂之举的人不是他。

    “汝先于此好生休息。”男子说完转身离去,不再多看一眼。

    孙月言松了一口气,方才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前世她并不知有如此强大之人存在,那时似乎天墉城的紫胤真人便是十分厉害的人物,这又是哪里出来的人物?

    此时孙月言心中疑惑满满,身上软绵无力,单春秋那三掌功力似乎消失了,她探了探自己的修为,所幸修为还在。

    手上运起三分功力在身前凝结出一面水镜,正是微观之术,水镜中出现一个环境别致优雅的五进院落,下人各司其职在回廊中走动,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孙月言眼前,她眸光闪动,泪珠凝结在长长的睫毛上,她看到了奶娘,那个待她如亲生女儿,那个为她操劳了一辈子的奶娘。

    奶娘似乎与上辈子有些不一样了,面上是疲惫的神情,她坐在大堂里,半闭着眼,左手揉着太阳穴,面前有人恭敬地汇报着。

    “漠北传来消息,未曾寻得半点与小姐相关的消息。”

    “知道了,下去吧!”

    奶娘挥手示意那人退下,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她抬起头看着门外高大青翠的梧桐树,神情悲戚,她慢慢站起身来走向梧桐树,伸手抚摸着枯糙的树皮,“小姐你到底在哪里啊?自幼起便是痴傻如幼童,老爷和夫人不放心,临终时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小姐,是奶娘不好,半年前小姐想去西苑看金鱼,我就应该跟上去的,我要是跟过去了小姐就不会走失了。我找遍了大江南北,连南疆北漠都找过了,还是没有你的消息,你要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两行清泪落了下来,滴在她的手上,“这棵梧桐树与小姐你一同长大,那时小姐还高兴地说要跟它做一辈子好朋友呢,小姐,你到底在哪里啊?”

    “奶娘……”孙月言伸出手想要触碰水镜中的人,“哗啦”一声,水镜破灭,那抹人影也消散不见了,“奶娘,月言回来了,月言很快就会回家了。”她哽咽着喃喃道。

    奶娘说她自幼痴傻愚昧,应是由于她身在异世所致,而今她已然归来,这才导致“孙月言”的消失,想来是天道未曾算好,这才令她出现在西荒之地。现今她才十七岁,正好是遇见晴雪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可以为晴雪,为他做些什么,就让她来尝试能不能改变这一切,让晴雪与百里公子相守,让欧阳大夫不再伤害琴川无辜百姓,让他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让她来试试能不能逆天改命了!

    孙月言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那一双秋水明波般的眸子里闪着坚毅的光芒,周身的气息也随着波动。

    良久孙月言呼了口气,平复了现在的心情,她想通了一些事情,然后又开始疑惑了,她为何会出现在此?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那个男子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啊!”许是想得太多,孙月言只觉得脑袋一阵胀痛,只得放弃思考,目前看来那人并无太大的恶意,待明日自己查探一番看看情况再做定论,想到此处,孙月言略放下心来,复又躺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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