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断念

    乘着夜风,傅恒将怀中的女子安全送出江府。哪怕是违抗圣命,他也不愿让她站在风口浪尖。

    黑夜里的松林,累挂在枝头繁茂的松针似乎能直指人心。地面上是被松枝遮蔽稀疏的月影,虽诡异可怖却是藏身的最佳之所。傅恒扶着怀中的女子站稳后,手却依旧不放开。惊恐过后是没由来的心慌,她盯着女人闪躲的眼,气急的说道“你现在倒是本事了,连这等偷梁换柱的事情都敢做!”

    对于男人的斥责,尔晴并不否认。也是因为她将一个可以置身事外的人硬搅进这场混水里。想来想去都是她对不起傅恒。眼下除了满心的愧疚,只能用道歉来向他弥补今晚荒唐的过错。“奴婢知道错了....还望少爷莫要将此事告知娘娘!”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传进傅恒耳朵里却显得极为生疏。要他不告知皇后,傅恒不由嗤笑一声,她当他是什么人。

    “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错!真当自己的小命是闹着玩儿的?你可知这样会让我多担心?!”

    傅恒的这句关心对尔晴犹如当头棒喝。也让她意识到自己此时与傅恒相拥而立是多么的逾矩。或许是心境不同了,当心里住进了一个人,就无法容下另一个人。所以她挣扎着推开傅恒,男子也是余怒未消,见她挣扎便干脆放了手随她而去。

    泥泞的松林中,脚下峦石凹凸不平。尔晴未想到他会轻轻松松的放手,以至于使的力气过大。脚下磕着一块凸起的石头,身子竟不自觉向后倒去。霎时,傅恒眼疾手快将她拉回,口中一声疾呼“小心!”再次落入男子怀中的尔晴,有些惊惧,面色也显得惨白。傅恒一见她如此,心中存留的那一点点余怒也跟着这意外消散殆尽。

    尔晴没想到这突如的意外,又让她给傅恒添了麻烦。傅恒对她的好躲是躲不掉了,尔晴能做的唯有跪下向他磕头道谢。

    傅恒见她屈膝要跪,双手撑住她的肩膀放缓了口气柔声说道“好了好了,你也不必这般拘谨。我先去帮你寻套替换的衣裳,你在这儿等我。”

    说起替换的衣裳,尔晴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那件江璇儿的旗服。要再穿回江府已是不可能的了。如今傅恒愿意替她去找,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他的好意一份又一份的欠下。尔晴苦笑着对傅恒点了点头。“嗯,奴婢多谢少爷。”

    女子这般柔顺的模样,让傅恒觉得很受用,眼底也不由倾泻出一丝笑意。有些不舍的回头,才刚走出几步便忍不住回身朝她望去。见她乖乖的站在原地,安静驻足在松林浮动的光影间。傅恒心头一紧,又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就站在这儿不许动,等着我回来。”

    “是,奴婢哪儿都不去。”女子轻轻点头,那凌乱的月影从她温顺的眉眼间一闪而过。旋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三确认女子没有离开的意思,傅恒才敢放心离去。不是他爱这般胡思乱想,而是尔晴总给他若即若离的感觉,这感觉也让他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傅恒离去后,尔晴望着那片看似无尽头的松林。终于释怀一笑,原来不再爱他,自己也可以活着。至于前世的那些仇恨,不如就在今夜彻底放下吧。她不想再追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想再掺和那些勾心斗角。累了...真的累了。

    傅恒回到江府,本想找一套女子的衣裳,可是以他的身份并不方便。所以只拿了一套杂役的衣裳揣在手里。正要离去时,迎面走来的却是他最不想遇见的人。

    “富察侍卫,大晚上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啊?”弘昼本也着急,但见着傅恒,他忽然想起傅恒身为皇帝的心腹,江璇儿逃跑这等大事,傅恒应该是最清楚的。眼下见他行色匆匆,也不知他有没有抓住什么人。想着便开口想套他的话。

    “下官只是奉旨巡逻而已。若是和亲王没什么事,下官就继续巡视了。”还好他在见到弘昼时,将那套可疑的衣裳塞进了官服中。哪怕弘昼眼再尖,应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巡视..”弘昼有些玩味的念着这两个字,随后微微笑道“那你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下官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和亲王若无事,下官便告退了!”他一共说了两句话,皆是在请退。弘昼见他这般想走,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也懒得再留他。

    当傅恒从他眼前离去,弘昼隐约想起了什么。再回首那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江府中。弘昼这才惊觉,富察傅恒对尔晴不正是....!

    他忽然敛起双眸,笑意狰狞。看来尔晴并不用等着他去救,已经有人替他把事给办了。只是心中那泛起的酸楚,一丝丝折磨着他侵蚀着他。

    回到松林,女子真如答应下的乖乖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挪动过。再瞧那等待模样倒有点像盼君归来的小娘子,痴痴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疏影中,尔晴察觉有人靠近,这才敛下担忧的眸子。傅恒为了帮她独自返回江府,她怎能不担心。哪怕没有男女情爱,可也有主仆情义。

    眼下是傅恒手里递来的一套衣裳。尔晴从他手里接过那套粗布衣,看他的手有些踟蹰着收回。她并不想去深究,也不想再耽搁时辰,转身便直接脱起衣裳来。

    傅恒瞧她动作迅捷,不由自主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羞怯。装作无事转身与尔晴背对背朝着两个方向,偏偏这种不约而同的做法却是最考验君子定力的时候。身后是女子脱衣时摩挲衣料发出来的沙沙声,明明平常却暧昧的让傅恒双颊发烫。

    夜色掩住了君子的自持,却暴露了男人最真实的慾望。他鬼使神差回头,看见女子赤倮光洁的后背上系着一条深红色的肚兜细绳。只一眼便让傅恒口干舌燥,他又不是太监,看见喜欢的女子就这样赤条条的站着,身体自然而然起了些奇怪的反应。

    本可以转头回避,可傅恒却像是再也挪不开眼。直愣愣的盯着尔晴的背脊,看她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杂役服,空敞的肚兜里春景无限,似乎还能看见两团白花花的绵软、正因为女子的动作而不安分的抖动。

    噗通,心脏跳的又重又急,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这一刻傅恒哪还能存住什么理智,他几步上前,双臂展开将单薄的女子拥入怀中。他的手正好落在女子胸前,颤抖着时轻时重的刮蹭着女子肚兜下的茱萸。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尔晴身子猛然绷起,浑身如遭雷击,口中惊声疾呼“啊!!少爷?少爷!快住手!”她怎也不会想到,曾经那最是正直的男人,如今却这般胡作非为起来。

    女子的挣扎犹如引诱,那原本还冰凉的身子却因为他的触碰不得不化成了一团火。若是以前傅恒还会听她一句,但如今他死也不想放开她。脑海中萦绕的只有不想失去她,不能失去她。他的爱,那女子就真的一点都体会不到吗?

    傅恒埋首于她的肩骨,嘴唇落在女子凹陷的锁骨深处,暧昧的摩挲着。混沌不清的口齿听起来却更是低哑撩人“尔晴,我心悦你,你可心悦我乎?”

    又是这个问题,之前弘昼也问过她,她并没有回答但不代表她不承认。如今傅恒再问她,是逼着她再次正视自己的心意。

    两辈子,傅恒第一次对她说了喜欢。可尔晴却并不高兴,因为她的心已经落在了另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

    傅恒见她似乎将思绪落在了别处,心中泛起不安,箍紧了怀中的女子喃喃的把那么久的痴念全都一股脑的倾倒出来“我是真的心悦你,我想娶你!尔晴...让我娶你吧!成为我的人好不好?好不好...”

    他说的动情,身体已将尔晴彻底压住。放在地上的杂役服正好为他俩当了铺垫。尔晴见自己挣脱不开,急着眼吼道“奴婢并不想嫁给您!求您快住手!”

    “不嫁给我?.....不嫁给我那你还想嫁给谁?!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别人了?”她说不想嫁给他,傅恒心脏噗噗的跳着,心中最害怕的一句话还是被她说了出来。傅恒脑子里乱作一团,却又渐渐想起那双靴子,想起海兰察。他握起了拳头似乎在忍着什么,随后便是更粗暴的侵袭。耳边是锦缎撕扯的声音,尔晴只觉双腿发凉,低下的亵裤已被男子撕成粉碎。她的一条腿被傅恒抬起架在男子腰间,俨然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傅恒垂下头,与她鼻尖相贴,四目相对。嘴里低沉而狠厉的说道“喜塔腊尔晴!我不许你喜欢上别人!你看着我!”见女子转头,他伸手将女子的下颚摆正强迫她直视自己,双目爆出血丝,如魑魅魍魉。“记住!你只许喜欢我!听见了吗!?”

    “少爷你疯了!快放手!!不要这样!!”傅恒的话让她没由来的害怕,眼前到底还是不是她所知的傅恒。为什么会这般执狂。男子侧头,英挺的鼻梁与她微微错开。双唇便如骤雨般落下。压着她狠狠的将一腔爱意与妒火融进这个深吻里。片刻后他吸起她的朱唇,唇舌间银丝缠绕。傅恒痴痴凝望她,低笑道“就算我疯了?那也是因为你!我不能让你喜欢别人,你是我的....是我富察傅恒的.....别怕....我一定会娶你....”

    “傅恒你若再碰我一下,我会恨你一辈子!”尔晴也被他逼急了,哪还管什么主仆礼数。赤红着双目直呼男子的名讳威胁道。

    傅恒眼中闪过一丝哀痛,随后用手轻抚女子的脸。柔情中掺杂着他的执念“我喜欢听你叫我傅恒,但你不能恨我。你得爱我...”他已将身下的女子摆好了姿势,那些碍事的衣裳也脱个干净。今夜便是他得到她的日子,想着,身体不由愈发燥热。但好歹是女子的第一次,他得温柔着来。压下心头的急切,男子做好了进一步深入的准备。

    “富察傅恒你疯了!!!”一声暴怒的嘶吼,女子最终将发髻上的金钗刺进了男子的胸膛。一缕鲜红顺着金钗往外流淌,浓稠而缓慢的滴落在女子沾满湿泥的肌肤上。她的脸色惨白,双唇震颤。估计也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可她不想在死前污了清白。

    “为什么?”男子只是安静下来,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胸口的金钗不存在,那一点点皮肉上的疼痛远不及他心里的。

    傅恒泫然欲泣的神色,令尔晴负罪感深重。但她真的很害怕这样的傅恒,实在是太失控太疯狂。为了让男子彻底死心,尔晴好不容易稳下声音,决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扎进傅恒心尖。“富察傅恒你听好了,我喜塔腊尔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你若是再敢碰我,我今日便死在这里!”说着,她愈是狠心的将那枚金钗从傅恒胸口拔出。鲜血瞬间将他的侍卫服染成了深红色。而他却像是全无察觉,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只是在看见那染血的金钗抵住女子喉头的时候,眼神里才有了恐惧。

    “傅恒...我说到做到....”松林间,她的声音飘忽却又坚定。傅恒迅速起身退开女子,脸上的神情已被黑夜淹没。

    尔晴抓起地上的粗布衣,胡乱且害怕的往身上裹起。见男子似乎再没有侵犯她的意思,尔晴才敢放下金钗穿好那身衣裳匆匆离去。自此她的心里再没有这个男人,甚至连上辈子的那一点点痴念,也在今夜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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