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多变

    江府虽富丽,但尔晴此时却无处藏身。到底是女儿家,就算平日里做多了粗累活计,这会玩了命的似的引着追兵到处跑。尔晴也着实感到疲惫不堪,气喘吁吁的仿佛要栽倒身去。好不容易找着块儿僻静地歇脚,身后那气势汹汹的声音又吼了过来。“就在前面!快抓住她!”

    追兵人数不多,却各个举着火把,将沿途景物照的透亮。而她却只能摸着瞎往暗处奔去。也不知在府上兜绕了多久,终于被前方一抹亮堂的光线吸引。只见两盏明晃晃的宫灯高悬于屋梁之上,灯面还用金笔提写了福寿二字。如今在江府里能摆上这等阔气的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太后了。偏偏看中皇族血统的太后恼极了皇帝新纳的璇答应。眼下正和皇帝生分着呢。如此想来,就算这些追兵再能耐,总也不敢闹到太后那儿去。尔晴便提着胆子,从捷径蹭过一条狭小的墙缝,悄摸窜进了太后所住的如意斋。

    好在老天爷也够帮她,就在她溜进如意斋时,几片薄云遮住了月光。昏昏沉沉的夜色让她寻到一处极好的藏身之地。两尊盛满雨水的大缸,并排着将她挡在围墙角落。对内对外皆是包裹的严严实实,就算外边有人经过若不是居高临下看去,绝不会想到她就蹲在这水缸和墙角的暗影之中。果不其然,屋外那些匆匆的脚步声略有停顿。或许是瞧见此处为太后所住的如意斋,各个都像是哑巴了似的往别处寻去。

    尔晴蹲在黑漆漆的旮旯角,听着那些脚步渐行渐远。红色的宫灯下,她的影子隐隐约约的长出过一点点水缸的倒影,孤凉凉的像只无处安身的夜鬼。直到那些脚步声已经再也听不见,尔晴才敢挪动些身子。顿时只觉脚下微麻,一双腿蹲的时间过长一时竟站不起来了。好不容易适应黑暗的眸子往四周看去。见周围安静便想再等等,只等脚下恢复了力气方可离去。

    殊不知那落寞的身影逃过了追兵的眼睛,却没逃过他的眼睛。男子从高处飞身落下,身姿潇洒不染纤尘,安静沉稳的落于尔晴身前。只见一双黑色的麂皮短靴出现在自己眼下。登时,尔晴便觉着一股气郁结在心口不敢呼出,双眼惊恐的瞪着那靴子,浑身瑟瑟汗透衣衫。

    黑暗中那人伸出的手犹如索命的阎罗使,轻巧着便被那人捉住后衣领,不太客气的往上一提。尔晴颤抖的双腿被他硬生生的拔起来站着,像个将死之人,失了反抗的勇气。

    清朗的声音自他口中冷静道出,没有急也没有怒,仿佛只有按命行事。“璇答应,失礼了。微臣奉皇上之命寻你回去。”却在看清尔晴的模样后,脸上的神色从薄凉到惊喜,最后转为了惊恐。

    尔晴在对上他的眸子后也是微微一怔,接着便被男子焦急的搂进身体里,按着欺君罔上的她恶狠狠的在耳边低斥道“别说话,别把脸露出来!”

    弘昼与江璇儿并肩立于湖岸边,湖水映着一汪星河,有只小船从湖中央慢慢腾腾的撑来,将寂静无垠的星河划破,泛起粼粼波光。

    江璇儿侧身,越过男子伟岸的肩头去看他脸上的神情。只见入眼皆是一片淡然,黑夜中的他不似白日那般嬉闹,反倒邪惑的令人无法琢磨。他心思之沉,沉到能让人以为他就是个草包。从而忽略去看清他的真相,一个游戏世间的王爷却也是一个城府最深的男人。

    入秋湖风微凉,江璇儿小心翼翼的挽上弘昼的手臂。而对方竟也没有拒绝。任由她挽着踏上小船。

    看着小船渐渐驶离岸边,江璇儿轻轻将头靠近男人的臂弯,略有些哀愁的说道“若是你能陪我一道离去便好了,就如你当初说的,带我私奔。”

    弘昼望着无垠夜色,低头一笑,却不是看她而是望着湖水中模糊的倒影。声音压的极低“不着急,我先送你去。等你到了那儿,也就不会再想起我了。”

    “不可能!我这一辈子,注定只能爱你一个。弘昼....随我走罢....忘了尔晴,你曾经是爱我的,对不对?”男子反驳了她的心意,她只能极力证明自己的决心。殊不知这一句却让男子眉头深皱。好不容易忍下的怒意再度席卷而来。

    不着痕迹的将她挽住的手臂抽回,却把手揽回她的腰畔,就如此扶着她往船的另一头走去。江璇儿对此有些欣喜,以为弘昼终于放下了尔晴肯随自己远走了。只是这份欣喜才来没多久。弘昼便把手从她的腰际转移到了脖颈上。

    男子用胸膛抵住她不安的身子,以免船对头的船夫看出端倪来。那只掐在江璇儿脖子上的手牢牢收紧,怕女子呼出声,弘昼便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江璇儿的嘴。女子挣扎也好,哭喊也罢,弘昼全是置若罔闻。只留一抹讥诮在嘴角,冷酷且无情。在江璇儿弥留之际,男子凑近她的耳边邪惑的说道“你先去地府里待着,本王瞧那地方最适合你。”

    “弘昼!我诅咒你!诅咒你这一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所爱!你会一生痛苦,一生不安,一生愤恨,一生....一生.....”江璇儿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传不进弘昼的耳朵里,但她偏偏就是要诅咒他。在她落入江水的那一刻,眼前所见的却是他残酷至极的微笑。她也想笑,可是那冰冷的江水混着她的泪水与不甘将她彻底淹没。终落得情深不寿魂断香消。

    小船终于摇摇晃晃的撑到了湖中央。船夫也不是个善茬,这大晚上有人要渡河自是得敲上一笔。眼见湖中广袤,就算那两人要跳水估计都游不回岸边去。船夫暗笑一声,抬眼便对船那头的弘昼不客气呼道“喂!你俩要去对岸的话,现在立马加钱!不然这船我可不划了!”

    弘昼对船夫的话不为所动,依然背对着望向那平静无波的湖水。船夫顿时恼了,气冲冲的越过船身走去弘昼身边。只见男子身形高大,眼下竟足足高了他一个脑袋,那刚提起的底气稍稍有些泄了。但依旧口气不善喝道“喂!和你说话呢!装什么聋子?我说加钱!加钱听到了么?!”

    男子一回身,脸上带着笑意。却如寒霜锋芒刺骨。再看男子的身侧,哪还有刚才相伴的女子。船夫只觉得浑身遭惊雷劈落,腿一软便跪到在地。哆哆嗦嗦的求道“大....大爷...饶命啊!大爷!饶了小的吧!”

    “船家,你可有看到什么?”他轻轻一笑,声音无波无澜。

    “刚...刚才...还有位女子.....哦!不不不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看见!大爷饶命啊!!”

    望着船夫俯首磕头的模样,弘昼眼底升起一抹杀意。不过这杀意很快便被理智迅速冲散。他现在得赶紧回江府去救尔晴,不然那女子穿着江璇儿的衣裳四处跑,若是被抓了指不定就被皇帝当场正法。一想到这,那薄凉的眼色里终于有了一抹活人的忧心。他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那般在意这女子,明明当初她也是复仇中的一部分。对他而言不过一枚棋子,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男子将尔晴掳走后,奢华的如意斋又恢复如常。太后正坐与佛龛前手握紫檀佛珠念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方才门前有侍卫经过的声音她不是没听见,只是懒得去深究罢了。想来又是那璇答应揪着皇帝玩闹呢。

    这时,屋外有一个宫女,兴冲冲的跑进如意斋正殿内。见立于门边的小禄子公公矮身行礼道“小禄子公公,皇后娘娘生了!生了一位小阿哥!皇上特地命奴婢来和太后禀报,还望小禄子公公进去通传一声。”

    见势,小禄子也不敢耽搁。转身便进了太后礼佛的侧殿将事情告知太后。只见太后那郁郁不欢的脸上终是见了喜色。嘴里念叨“甚好甚好!是佛祖庇佑!阿弥陀佛!”

    “太后如此高兴,可要起驾去看看皇孙?”小禄子弯下脊背,但依然能看出成年的他已是全然长开。原本清秀的眉眼也渐渐有了棱角,虽气质不及普通男性,却也不算阴柔。出落得瘦高白净,已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禄子了。

    “天色已晚,哀家便不去了。不如...你去替哀家打探打探皇帝给小阿哥赐了什么名?顺便把哀家那株野灵芝带去送给皇后。”

    “嗻,奴才这就去。”

    小禄子对着太后一躬身,倒退着走出侧殿。而坐在佛龛前的太后欣慰一笑,这会便是连念出的经文都有了些精神头了。

    野灵芝珍贵,特别是小禄子手里这株饱满色润盘厚大而层多的。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当下这株灵芝便是解去太后与皇帝心结的锁。他得赶紧替太后送去才是。

    脚下急促的步子还未走出如意斋,只听见咯叽一声,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在脚底与地面之间。划拉的声音在这黑夜里极为清晰,让小禄子不得不注意起脚下。

    待他蹲身下去,伸手往地上摸了摸。粗粝的石子间竟摸到一颗冰凉圆润的珠子。他双指一掐,将那小小的东西捏在指尖,对着门前宫灯照去。红亮的宫灯将那珠子照的通透,依稀可以看出是玫翠色的耳坠。但样式却不像太后的那般华丽,也不像太后宫中那些宫女嬷嬷戴的那般素净。

    一时,小禄子倒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有些好奇。没做多想便把这枚耳坠揣进了衣服里。眼下给皇后送灵芝,打探小阿哥的名字才是要紧,那耳坠的事便被他不知不觉抛于脑后。直到回了紫禁城才依稀的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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