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弘昼可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尔晴不情不愿的穿上那身太监服。
瞧她瘦巴巴的身子裹在宽大的衣裳里,耳后青丝也被打成了长辫。一张素净的小脸蛋儿毫无衬托的呈现,柳眉轻蹙眼角微垂竟是一副无辜惹怜的模样。特别是当她换下那身沉素的宫装,人一下子仿佛年轻许多。也不知哪来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在弘昼心头萦绕,盯了半晌方才仓促收起那痴缠的目光。指着尔晴凸起的胸前说道“你这里太大了哪像个太监!进去再裹一裹!”口气莫名不善。
明明换都换上了,他还这般挑剔。尔晴怒极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嘴里咬牙切齿的回道“是...”
稀薄的纱帘内,尔晴脱下衣裳从厨房的小杂间里随意找了块纱布便往胸上缠。心中恨透了那随意摆布她的和亲王。却奈何总是熊心鼠胆,脖子上的脑袋谁也不想丢不是。
弘昼站在纱帘外,不算刻意却无端沉溺于纱帘内的朦胧身影。他不是没见过比这更香艳的场面,但此刻却是他至今见过最撩火的一幕。女人凹凸有致的曲线印着烛火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要掀开纱帘一探芳泽。他只觉有些口干舌燥,就连那常挂在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渐渐收了去,一双深邃带邪的桃花眼此刻正无比认真的看着,竟是无法挪移半分。要不是此时小果子回禀一句“王爷,红糖水煮好了。”弘昼也不会慌乱的收回视线,像是个偷了糖的孩子,一脸无措。
自知这窘态被小果子看见,哪还有他平时的半点风度。心中愠怒的他用折扇敲了一下小果子的脑袋,骂道“你这脑袋是榆木做的吗?煮好了还赶紧不给人送去?”
“可...可奴才不知道送去哪儿......”瞧主子训斥他,小果子只觉十分委屈。明明自个儿是陪着主子出去凑热闹的,现在倒好不仅要煮水没衣服穿还得挨主子骂。
“你可真有本事!还敢问本王送去哪?!人头猪脑啊你!”或许是为了掩盖心中的那份不寻常,平时脾气还算好的和亲王今晚却对小果子百般刁难。见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弘昼总算平复下心绪,皱着眉不太耐烦的说道“就内个,皇后住的沁芳斋最左边那块儿,记得去的时候避开些人,别傻乎乎的直往大路闯!”
“是是是...奴才明白了!可...可奴才的衣裳.....”说着,小果子的视线便往尔晴那套换下的旗服上挪,但心想是套女装,主子应该也不会让他穿吧。可哪知弘昼连眼都没瞧他,随手便抄起身旁尔晴的旗装丢给小果子催促着“穿上!快去!”
小果子匆匆接过衣裳,一头沉郁,但主子的命令他怎敢违抗。女装就女装吧!总比穿着亵衣亵裤随处瞎跑的好。
这时,也刚刚穿好衣裳的尔晴从杂间里出来。见自己的旗服要被一个小太监拿了去,吓得三魂飞了七魄赶紧上前阻拦。男女授受不亲,太监就算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却也不能穿她的衣裳。若是让旁人晓得,她这条小命估计都难保了。
弘昼瞧她惊慌的模样,就知她心里害怕。遂伸臂一捞将她的腰拘在臂间,甚至还用手提溜了些许。顿时女子便在他臂弯里惦着脚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干着急。
连番捉弄,弘昼也没想到居然会如此轻易将她举起,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身别说是提着就算是扛在肩上也毫不费力。想着那只大掌便有些不规矩的在她腰间摸了一把,顿时惹来女子的怒视“和亲王!请您放手!奴婢那衣裳绝对不能给别人穿!”
女子越是在他臂间挣扎,他便越是将她紧紧箍着。悬殊的身高与体魄让他毫不费力的将女子一把揽回胸前,低低笑道“就给他穿吧,你那衣裳本王看着也不怎么样。赶明儿本王给你准备个十套八套好的,保证你穿不过来!”说着还不忘对穿好衣裳扭扭捏捏的小果子挥手,示意他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一瞬,尔晴只觉欲哭无泪。遇上这和亲王也不知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而弘昼竟是将手臂一勾,像提着什么宠物似的把人给提出了厨房。趁着朗朗夜色,若再不走便会错过这难得的七夕了。
好不容易将女子逆反的情绪安抚下,弘昼已是将她带到了江府门前。就在不远处火光通明,照着江府外排立而站的值守侍卫。弘昼对着尔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神情严肃凑近她耳语道“别闹了,在侍卫面前闹大咱俩谁都不好过。你现在穿着这身衣裳便是和本王在一条船上的人,本王劝你好生掂量着。”
说是掂量,其实根本没给掂量的机会。这话还没说完呢,弘昼便紧紧拽着她往门口走去。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此时都算是压入刑场了,难道还要自己找断头台挨刀吗?尔晴可没那么傻,当即便低头用那宽大的帽檐遮住脸。乖乖的跟在弘昼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也才走出几步,便有两把侍卫的佩剑拦下他们。尔晴心里慌乱,恐被侍卫发现些什么。再听那侍卫的声音,像是海兰察。
“等等!原来和亲王?您大半夜不早些歇息是要去哪?”海兰察本还疑惑谁大半夜的敢如此招摇从正门走过,看清来人后发现原来是连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和亲王。不由有些忌惮拱手相礼,但口头还是要例行询问,以免真出了什么差错皇上怪罪下来说是他们的疏忽。
“本王半夜出去散散心,怎么?还得和你们禀报不成?”弘昼一打折扇,说的不慌不忙,仿佛煞有其事。
“微臣不敢,是微臣失礼了!但和亲王散心归散心还得早些回来,万一明日一早皇上要寻人不见和亲王怪罪下来,大家都不好办。”海兰察知道皇上一向门禁森严,到了夜晚更是不让人随意外出。以免宫中会有宵小趁着皇帝南巡勾搭成奸伺机行刺。但和亲王能不能外出,他还真不好说,只能按例多提醒几句。殊不知这些话早已将弘昼惹得极为不耐,却因为身后跟着尔晴不好发作。只能冷淡的催道“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啰嗦,快放行吧!”
“这是谁?你!把帽子摘下来!”
当和亲王大摇大摆的离去,海兰察一眼便瞧见他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小太监。见他帽檐压低,便生了警觉。毫不客气的斥他将帽子取下。
尔晴哪有被侍卫这等盘查过,当下额角便不受控的沁出虚汗。她不敢取下帽子。便只能呆愣愣的定在当场。海兰察见他不动,竟主动上手要夺那帽子。手才勘勘捏住小太监帽檐,弘昼便抢先将他起手拦下,脸色阴沉不怒自威。
“索伦侍卫,这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贴身太监。你不必查的那么仔细吧?”说着,弘昼已折回尔晴身侧。如一面高大的城墙,防着海兰察再对她动手动脚。
“都是替皇上办事,仔细些好”顽固如他,再瞧那小太监竟是连鬓发都未削。发量也多过一般太监,海兰察心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诶诶诶!放手放手!”弘昼瞧他那不依不饶的模样,便是强硬的将他那只手生生拽下。而后敞臂一环,搂住小太监的细腰,孟浪中透着阴鸷说道“索伦侍卫,这意思你懂了吧,本王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早听闻弘昼风流,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阿满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又见和亲王这般迫不及待与人私会。海兰察心中怀着不屑,但面上还是毕恭毕敬。“是!微臣退下了,和亲王慢走”
在一群侍卫的注视下,弘昼神色不爽的搂着尔晴直直离去。却不知远处与人说事的傅恒,大约是往这边瞧了几眼。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弘从他身旁经过,那个子矮小的太监居然会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也不知怎的一股子烦闷油然而生,长夜漫漫,他开始挂念起心中的佳人了。
人人都说京城繁华,但江南特有的闲适浪漫倒也引人流连。七夕灯会便是这么一个不眠夜,街上来往的男男女女女,虽都恭谨规矩,但流盼的目光中却能体会出诸多情愫。到底是七夕佳节,天上有牛郎织女相会,地下也有月老忙着牵起姻缘。因为不知姻缘何起,所以才让人心心念念。
尔晴跟在弘昼身后,本想安静本份的当好一个奴才。但目光却总会留驻在前方高大的男子身上。见他兴致勃勃走在杭州城最繁华的大街。竟是威风凛凛贵不可言。到底是天家之人,这天生的尊贵气质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时不时便惹来路边适龄少女的驻足观望。尔晴只觉得这场面无比熟悉,想起之前在紫禁城,那些个小宫女什么的也都是这般望着傅恒。弘昼与傅恒的区别就在于身份更高,高到连那些个宫女都不敢妄想的地步。而现在,身着便服的他就是一个寻常的百姓,那独有的魅力自是如北齐兰陵王般俊美无双,毫不落俗。
“啧!你怎么走的那么慢?快跟到本王身边来!”一侧身看不见她,弘昼便觉得心慌。深怕那矮小的女人会被淹没在这如潮的人群里。
他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尔晴听个清楚。好不容易挤开人群走近他,却发现那些注视的目光变得更加密集。尔晴再一瞧自己的装扮,原来是她这身太监服惹得祸。
她都能瞧出,弘昼自然也是心明如镜。身旁带个小太监夜游到底也太引人注目些。想了想弘昼便带着尔晴去到了沿街的店铺,随便找了一家卖衣裳的,捉着人便把她往里面推。
那家店的掌柜是个贼眉鼠眼精瘦精瘦的男子,见着有客人上门赶紧从柜台里笑眯眯的搓着手出来迎接。只见来的两位一个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一个矮小瘦弱面容清秀。两位皆是男子,可他开的是女装店啊....再瞧那矮小的男子居然还穿着一身太监服,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该不会是哪位官爷家的公子哥有些断袖的癖好?
“咳...爷,您看您想买点什么?”掌柜的面色尴尬,但客人既上门,看起来又像是不好惹的主儿。他总不能开口赶人吧。
弘昼仰着头往四周瞧了瞧,见壁上挂的都是些普通的衣服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就把尔晴往前一推。
小太监一个踉跄正正好走到掌柜跟前,掌柜惊得一怔,却发现小太监的脸色已是尴尬到了极致。掌柜的梗了梗后脖子哆哆嗦嗦的说道“内个....爷.....咱这店卖的是女装....”
“本.....我知道!”弘昼随口一句,竟是与生俱来的让人不容反驳。他瞧着那精瘦的掌柜,狡黠一笑说道“就给他挑套女装,记得要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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