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上午，各种《创梦工厂一夜走向破产》《创梦工厂大型剧集<灯塔>变天坑，三集狂吞7000万，星梦集团撤资》《年度最受期待大剧<灯塔>被迫停拍，剧组原地解散，明星滞留海外荒村野地》之类标题党以及《创梦工厂，娱乐时代的大泡沫》《星梦集团错误投资，7000万一夜蒸发》等形迹可疑的文章就遍布了各大NAI头乐媒体的头版头条。
“杂碎！”黄帅边看边气得连手机都丢桌上了，用手指戳着那刺眼的标题：“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云粼波的味道？我就知道这些事情八成是他搞的！”
云粼波的烟火互动娱乐公司也是一家两百人左右的中型娱乐公司，与创梦工厂一直都是竞品关系。用黄帅的话说，云粼波及其宝贝公司烟火互娱有着独树一帜剑走偏锋的经营方式，最钟爱的法宝就是这么几样：巧取豪夺、抄袭借鉴、哄抬舆论、变相炒作、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以及用不正当竞争的方式弯道超车。云粼波白长一张帅气明星脸，干的净是糊锅的事。
在与烟火互娱的几次交手中创梦工厂都赢了，包括这次获得星梦集团的剧集投资，两家也是主要对手。
这次项目出了问题，第二天铺天盖地都是这样的负MIAN新闻，难得不信云粼波没有猫腻。
“看来项目是真的出了问题。”江一直绿着脸，眉头紧锁。
生意场恰逢得意之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戴上绿帽，第二天还遭遇连环官司和项目天坑，眼见事业之峰要塌，公司陷入史无前例的危机，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创业路上仿佛过山车，一夜之间登上云端，一朝落入谷底的时刻永远都不会少。
江一直一动不动，坐在工位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本来一夜没睡，现在更精神了，恐怕未来几天都会睡不着觉了。
“我们马上通知未来合伙人会议，大家坐在一起商议，稳住局面。”黄帅当机立断，就要打电话呼叫钟琳琅。他的这一举措马上被江一直叫停：“不行！这是我的事，应该我一个人解决，不能给他们压力。”
黄帅很是着急：“可是他们已经签了协议，要跟公司一同成长，有危机当然也要一起处理。”
“先缓一缓。”江一直还是不同意。
黄帅只得暂时听从江一直。毕竟未来合伙人计划实行才几天时间，第一件让他们参与的事情竟然是天价索赔，这太残忍了，不合适。
“星梦集团那边有没有消息？他们没有公关行动吗？”
黄帅摇了摇头：“人家星梦集团家大业大，根本不care这个。他们把小爽撂在一边糊弄，就说他们力所能及之处会调查清楚，让咱们先解决自己这边的纠纷。”
江一直把手中的笔一摔：“这不等于没说吗？有五六家合作方打来电话，威胁咱们如果一周内不做出赔偿方案并落实到位，法院的传票就来了。”
黄帅埋怨江一直：“你签合同太不走心。”
“我以为我们在业内还是有口碑的，根本不可能有这出戏！”江一直也抱怨回去。
黄帅虽然觉得事出蹊跷，但时间不等人，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公司早就破产了。现在危急关头，到底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舍命保公司，还是梗着脖子要一个好名声，最后落得一无所有，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先做方案，看看初步补偿能不能到位。”
门突然被敲响了。法务拿进来一份文件：“老板，有家公司叫第二元影视有限公司，告咱们合同欺诈，这里是法院传票。”
江一直火光乱冒：“一个普通的合作方，名不见经传的，还告我合同欺诈？我骗他什么了？”
法务回答：“我也是很纳闷，特地打电话问了对方律师，回答说是因为您介绍项目时有很多不实言论，影响了他们老板的判断，签了不符合本来意愿的合同给他们造成了经济损失。他们还说有音像证据，威胁咱们赖不掉。”
江一直的脸由绿转紫：“我说什么不实言论了？他们这是诽谤！项目赚钱什么假的也是真的，项目亏了，说什么都是假的了？岂有此理……”
黄帅撇了撇嘴：“难道指的是饭桌上吹的那些牛？”
江一直听黄帅这么说，气焰一下矮了半截，但嘴上还是不服气：“哪个酒局不吹牛？他这根本就是气急败坏强词夺理。”
“这案子也挺奇怪的。还音像证据，他们不会是专门为了抓你把柄钓鱼诉讼吧？这家公司连混个脸熟的级别都够不上，怕是其中有诈。我们马上找律师，反诉。”黄帅一提醒，江一直立马精神了：“说得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落井下石。”
江一直强打精神，拿起电话，找出合作的大金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琵蕾的电话。
一听江一直介绍的基本情况，张律师来劲了：“哎呀江老板，你可摊上大事了，这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会变成犯罪的呀……现在我可不好说哦，一切都要看证据，什么资料都没有我不能判断案子的结果的……这家公司我查不到什么背景，应该是最近一年新注册的，法人是……具体还有什么情况要调查才知道的呀。稍等一会，我有个做大宗交易的客户要咨询，我们有空再谈。”
江一直挂了电话，叹口气，拨通内线：“财务吗，给大金律所马上打十万块钱，备注张琵蕾律师。”
十分钟后财务送来了出账单据。单子刚刚放到江一直桌上，电话就响了，来电的正是张律师。
“江总，放心吧，这案子稳赢。现在有空吗？我们马上见一面吧。”
黄帅皱眉：“这张律师在金钱面前毫无气节，能维护公平公正吗？”
江一直叫他闭嘴：“敢质疑律师，你疯了吧？还指着律师救你命呢。快拿上车钥匙，金池路22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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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金池路一家位置隐蔽的高级咖啡厅时，张律师已经坐在卡座边玩电脑边等着了。
看见两人来了，张律师合上电脑，起身微笑迎接。
这位张律师一头蓬松精致的棕色卷发松散扎在身后，穿着黑色连衣裙，化着优雅的红唇淡妆，戴无边框金丝眼镜，脚踩一双款式简洁亮晶晶的细高跟鞋。
黄帅寒暄了句：“张律师幸会，黄帅，这是我的名片。”
张琵蕾接过黄帅名片微微一笑，黄帅赶紧恭维一句：“张律师大美女呀，打扮得这么简洁，也还是这么漂亮。”
但在江一直眼里，张律师的这一身都迅速冒出了各自的装备属性：Dior新款高定连衣裙，夏蒙无边框金丝眼镜，Jimmy choo 8.5厘米亮钻细高跟。就连放在卡座角落里装电脑用的包也冒出了橙色说明文字：Louis Vuitton 的never full，粉色内里限定款。
哪里简洁了？全身都是金子打的战斗神装啊。
“没办法呀，律师的职业要求嘛，不能花枝招展的。”张律师露出职业微笑，江一直干巴巴地笑了笑：“太假了，你这比花枝招展金贵多了好吗，简直就是把钱挂在身上，招摇过市，告诉全世界你是钱堆的。”这些东西他不知道给历任女友买了多少，简直如数家珍。
张律师眉花眼笑：“江总功课做得很优秀啊，你女朋友很幸运，捞着个好男人。”
刚被戴了绿帽的江一直笑得更干巴了，但是强撑着脸皮说：“没有没有，过誉了。张律师喝什么？服务员，拿个酒水单给这位女士，给我们俩一人来杯美式。”
黄帅看他见着阳光就发芽，逮着缝隙就装逼，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要装上一装的样子，在一边撇了撇半边嘴，笑得很是冰凉。
“像江总这样的老板，我穿着淘气网上买来的衣服跟你见面，是不是不太尊重你呀。出席大场合，越是庄重，越是体现尊重，世上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话说得黄帅立马低头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夹克衫，牛仔裤。
“那么说他给他女朋友瓤钱买那些奢侈的衣服鞋，让她们穿着跟自己满大街招摇都体现了对他自己的尊重？”黄帅指了指江一直。
“对呀。”张琵蕾律师眉开眼笑地点头，“就像女性打扮得光鲜亮丽，挽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别人会质疑这女性的眼光一样，男人自己西装革履，牵着个穿地摊货的女朋友，暴露的是他自己的品质问题。对伴侣好，是尊重自己的表现。”
这话江一直非常认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黄帅赶紧把他捅醒：“你可醒醒吧，都快破产了还想着给女人花钱呢！说正事！”
张律师马上说：“你们发来的合同副本我已经看过了，合同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是家小公司，跟我们没有利冲，请的律师当然不怎么样，他们取得证据的手段有恶意的嫌疑，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起诉的罪名不成立。”
江一直这才放了心：“谢谢张律师。我的公司最近摊上了麻烦事……”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光是外面的消息就铺天盖地的。”张律师笑了笑，“用我们律师的眼光来看，商业世界，有人看不惯江总，在背后搞你是很常见的事。”
一席话总算让江一直他们的怀疑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
“谁在背后搞我们啊？张律师知道内情吗？”黄帅赶忙问。
张琵蕾笑而不语。江一直知道她没调查，不能说，还有可能涉及职业操守。但心里也明白律师有律师的角度，听了一些消息就知道肯定是有的。
张律师放低了说话的音调：“个人的建议，是不要答应任何赔偿。江总有这个钱赔，不如拿来打官司。很多事情表面上看着错综复杂，但只要你够硬，能嗑下去，最终水落石出。”
黄帅看了看江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江一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张律师，如果我跟他们打官司，等于以后也不要合作了。”
张琵蕾呵呵一笑：“怎么会呢？商场无情啊江老板，有钱赚哪里有节操呀。他们能因为一个项目赔了就告你，也会因为下一个项目赚钱就舔你，不要想得太多，你的公司都是自己一分一毫打拼下来的，保全自己的资产最重要。”
江一直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张律师说得有道理，但是自己做生意这么多年，全凭信义两个字。比起钱权关系，他更相信自己构建的诚信体系。一旦生意伙伴之间打了无止尽的官司，以后尔虞我诈，规则被打破，他将很难再接受这种生意环境，公司再怎么壮大，心里这道坎难过，都是煎熬的。
“好吧，江总看来有自己的一些顾虑和想法，这是最常见的。毕竟生意场上关系错综复杂，跟我们律师用最简单的规则想的很不一样，很多事不是想就能办到。”张律师情商很高，看出江一直不想选这条路，马上进行了令人舒服的劝导。
“谢谢张律师的理解。”
黄帅一直以为江一直对张琵蕾的信任仅仅来自于对方是美女这一点，但听了一席话，也知道为什么张律师能博得客户的最大信任了。
“虽然我知道你有为难的地方，但不听律师的劝，这回恐怕过不了关了。不过这件案子，我建议江总一定要反诉，这可能会是你给自己上的最后一道保险。”张律师再三提醒江一直，临别时还加了一句：“破产找我，九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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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谈了一个多小时，等送走了江一直和黄帅，张琵蕾掏出电话拨通：“给我做个背调，第二元影视有限公司。钱先从今天上午的十万块里面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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