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复合?是字面上的意思么?
如果真的是,只能怪天太冷冻得他失去理智了。
祝玉寒权当他发疯,转身就走。
刚走没两步,又被傅怀禹从后面拉住:
“我说复合。”
“疯了吧你,复合,复什么合。”祝玉寒打开他的手:“我都老大不小了,今年过年回去我妈还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如果差不多,就结婚了,你可别再说胡话了。”
“我允许你结婚了吗?”傅怀禹冷笑。
“我结婚凭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祝玉寒火了:“单亲家庭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你爱找谁研究找谁研究去,别烦我。”
这人莫名其妙的,分手两年,又吵着要复合?
“不要结婚。”
嗯?瞧瞧这是谁。
性格跟茅坑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傅怀禹?那个总是拿白眼球看人的傅怀禹?
怎么跟个任性的小孩一样。
“别傻了。”祝玉寒轻轻开口:“我们是警察,如果你不想被人偏见以待的话,就老老实实结婚成家。”
留下这么一句话,祝玉寒上了车子,发动引擎,打开暖气。
满打满算,今年也三十二岁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再跟他耗下去了。
索性一次把话说明白。
先不说自己和傅怀禹都是男的,就算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也配不上傅怀禹。
他家庭和乐,幸福美满的,父母又是高阶层人群,怎么可能瞧得上自己。
这种偏见根深蒂固,尤其是从事这一行业的,对于单亲家庭的偏见更是兹事体大,所以,自己就老老实实的别去触人眉头。
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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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科一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年假,特别是祝玉寒,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回家过年了,推了一切工作,买了票,喊上储荣,二人拖着行李箱就往机场赶。
储荣的父母在六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老一辈的亲戚都差不多仙逝,孤家寡人,惨的一批,这几年都是跟着储荣一起在外地过年,今年要回家了,当然也要把他带上。
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又乘了半小时的火车,终于在年二十八的晚上顺利抵达祝玉寒老家。
小县城里的老旧居民楼,住这儿的都是老头老太太,只有过年时才有点人气。
见到几年未见的儿子,祝玉寒他妈哭成泪人,抱着就不撒手,整的储荣在一边还挺尴尬。
祝玉寒家的房子是标准的九几年建成楼房,也就五六十平方,转个身都能撞到墙,卧室就两间,还被家具塞得满满当当。
储荣放好行李,坐在祝玉寒的小床上,打量这间看起来甚为穷酸的卧室。
墙上贴着祝玉寒小时候读书时获得的奖状,桌子上摆满了书,专业学科类书籍也有,漫画也有,色情杂志……也有,还不少。
趁祝玉寒去厨房帮他妈妈择菜的时候,储荣随手拿起他桌子上的书翻着。
书架最顶端一排放的是影集,看起来有些年岁。
储荣抽出影集,翻看里面夹的照片。
可以说,这本影集就是祝玉寒一生的映射。
从他光屁股的满月照开始,到读托儿所时瘪着小嘴强装镇定眼巴巴望着妈妈的样子;
之后就是小学毕业,站在一堆小学生里腼腆地笑;
后来读了高中,看起来外向了不少,还留过那种杀马特的发型,一边刘海儿奇长,遮住了半边脸;
到读了警校,刚进学校那会儿还很瘦,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学长中间跟只小鸡仔一样;
再往后翻翻,照片就很少了,大多都是一些侦破大案后的领奖照。
影集的最后一页,一张略微褪色的照片引起了储荣的注意。
照片上,两个男人相依而立,看起来甚是亲密。
其中一个是祝玉寒,另一个则是二十四岁时的傅怀禹。
那时的傅怀禹还满脸青涩,脸白得像个女孩子,薄唇微微上翘,笑得一脸灿烂。
提起祝玉寒和傅怀禹,都知道他俩关系很好,铁哥们儿,但仅此而已。
谁都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人曾经在一起七年。
俗话说,七年之痒,可他们终究没迈过去。
吃过晚饭,两人陪着祝玉寒的妈妈看了会儿电视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希望以后的新年,我们都能一起过。”黑暗中,储荣这样说了一句。
祝玉寒正昏昏欲睡,被他吵醒,揉揉惺忪睡眼翻个身:“来呗,又不缺你一双筷子。”
储荣向祝玉寒那边挪动两下,伸手抱住他的腰:“那就最好了。”
祝玉寒半梦半醒“嗯嗯”两声,然后就没了下文。
难得的安稳觉,没有无休止的报案电话,也没有无休止的线索排查,祝玉寒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看见储荣正窝在他怀中熟睡,那样子跟个小媳妇一样。
推醒他,下床洗漱。
吃早餐的时候,祝玉寒他妈就忍不住了:
“我说你大姨介绍的那个荷荷姑娘,我跟人家说的是年后初六,你到时候去见一见吧,小姑娘对于警察非常崇拜,人长得也不错,还是名牌大学毕业,你去看看,说不定就对上眼了呢。”
大孝子祝玉寒只能跟着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祝玉寒他妈又不死心,转身看向储荣:“荣荣,你有女朋友么?没有的话阿姨帮你物色一个。”
“诶呦,妈,管好您儿子就成,储荣眼界高,一般小花入不了他眼,您就别跟着操心了。”祝玉寒忍不住插嘴道。
怎么中年妇女都喜欢给人介绍对象。
“阿姨您看着来就行。”储荣笑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吃好了,谢谢。”
吃过早饭,祝玉寒在客厅陪他老妈聊天,储荣觉得插不上话,自己一个人来到楼下。
掏出烟盒,娴熟点燃。
污浊的烟柱从肺里冲出,融进冷空气中。
“好啊你,被我逮到了吧,还说不抽烟。”正凝神,被祝玉寒猛地从背后拍了拍肩膀。
储荣吓一跳,忙掐掉烟扔进雪地中。
“怎么,怎么下来了。”储荣握紧手,莫名的有些紧张。
“看看你在背着我干什么。”祝玉寒努力炒热气氛,不想让储荣觉得尴尬。
储荣仓皇笑笑,马上把手揣进口袋里。
“真的,储荣,我觉得,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比如,明明抽烟,却硬说自己不抽,再比如,向我隐瞒唐乐光的真实尸检情况,你到底在想什么。”
储荣垂下脑袋,似是不想提起。
祝玉寒瞅了他半天,最终叹口气:“算了,只要不是危害社会人民群众,做什么都行。”
储荣木然点头。
“对了,上次你说,帮我加班检查尸体,说问我索要报酬,那个时候手机刚好没电,没听到你说了什么,我也难得大方一次,说吧,要什么。”祝玉寒话锋一转。
“没什么,开玩笑的。”储荣勉强笑笑,缩了缩脖子:“有点冷了,先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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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响彻天际。
祝玉寒站在雪地中,缩着手拿着一根烟花。
花火滋滋,映照出他难得的笑脸。
“我小时候,家里特别穷,过年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烟花放,我没有,所以我就偷家里的钱买了一扎烟花,被我妈发现后,挨了一顿骂,但从那以后,我妈每个星期都会给我零花钱。”祝玉寒笑笑。
“你有个好妈妈。”储荣将烟花凑近祝玉寒手中的花心,点燃。
“你也是,把你培养成这种人才。”祝玉寒十分真诚说道。
“虽然我是单亲家庭,但我从来没有因此自卑过,因为无论是父爱还是母爱,我妈都给我了,虽然穷,但她也没缺过我什么,我觉得,之所以我没有产生心里偏差,全部得益于我妈。”
储荣伸手拉住祝玉寒的手,紧紧握住。
掌心的温度传来。
祝玉寒打了个哆嗦,忙把手甩开:“不要牵手,跟女孩似的。”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女孩都不牵手了,都以老子自称。”说罢,自己都笑了。
储荣跟着笑。
这种感觉很好,让他觉得,苍凉世间,还有一丝温暖之地,可以接纳自己一切污秽,毫无保留的付出真心。
吃过热腾腾的年夜饭,三人围在一起看着笑点尴尬的春晚,对于小品歌舞评头论足,气氛融洽温馨。
年初六一大早,祝玉寒还在床上窝着做美梦,就被他妈拖了起来:
“快点,人家荷荷已经出发了。”
祝玉寒揉着惺忪睡眼,不满地哼唧两声,随即去洗漱。
“要我陪你一起去么?”储荣在一边刷牙,口齿不清地问道。
祝玉寒还没说话,倒是他妈沉不住气了:
“荣荣,我怕你去了……你也知道,我儿子长得……就那样,跟你比差远了,你去了,小姑娘再瞧上你,阿姨不好交代啊……”
祝玉寒瞪了储荣一眼。
“没事,我戴上口罩,而且,姑娘应该对我的职业会抱有一定偏见。”
祝玉寒妈妈思考再三,最终答应下来。
临走前还多次叮嘱储荣帮着看看那姑娘怎么样。
和相亲的姑娘约在一家茶餐厅见面,两人在门口等候多时,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长发女孩才姗姗来迟。
见到二人,姑娘马上走过去打招呼。
三人寒暄后,走进茶餐厅坐好。
“听我妈妈说,您是警察。”
祝玉寒“呃”了很长时间,点点头:“算是吧。”
“那么您是哪一种警察呢,交警,刑警,法警还是……”
“刑侦警察。”储荣打断姑娘的喋喋不休。
姑娘手指点唇,故作可爱:“刑侦警察主要是从事哪方面工作呢?”
“专门负责调查一些重大案件,比如杀人碎尸,走私□□。”储荣笑得人畜无害:“对了,前不久破获的那件明星女儿绑架案就是这位祝队长负责的。”
姑娘的笑容僵在脸上:“您的意思是,和尸体打交道?”
祝玉寒连忙摆手:“其实这种案件比较少,最多的还是一些黑帮走私,重大刑事案件一般是重案组来办。”
“那,那么您是做什么的呢。”这姑娘显然对祝玉寒失去兴趣,马上转向储荣。
储荣笑笑:“我?如果说祝队长是迫不得已要和尸体打交道,那么我就可以说是靠尸体吃饭,你好,我是警局法医病理师。”说着,储荣伸出手。
姑娘看着那只手,愣了许久,半晌才提起包愤然离去。
“你乱说什么。”祝玉寒回头怒道。
储荣耸肩,一脸无所谓:“实话实说,不想让她一直活在梦里。”
“我看你就是来砸场子的。”
“你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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