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刀风,盈聚杀气,扑面而来!孟环玦脚下一动,折扇一收,正欲出招抵御。
没想到有人比他出手更快,连无欢墨色身影一闪,便冲上前去与莫平缠斗了起来。
莫平虽因疯病发作的原因变得力大无穷,但好在他并未习过武。只是猛力挥刀乱砍,就如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毫无功法可言。
若换成景竹村的普通村民,自然是无人能治得了他。可如今在他面前的,确是经年习武的连无欢。
“咵啦”一声,一张可怜的木凳被莫平一刀劈下,在强大的冲击下瞬间裂开,分成两半歪斜着往左右倒下。
下一刻,连无欢倏地掣住了他的右肘。一提内劲运气发力,莫平手中的刀便脱落下来,哐当掉在地上。
莫平垂首看了看那把脱手的刀,受到了刺激,抬起头又是一阵暴怒的嘶吼。双眼通红怒火中烧,甚至还咬牙切齿了起来,仿佛想要将眼前的人撕碎,生吞活剥。
奈何连无欢却丝毫不受影响,眼神就像在驯服一只未开化的困兽罢了。
正在莫平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摆脱擒掣之时,连无欢再次发劲,寻了他身上又一处破绽,挥掌拍出。
莫平“噗”的一声被击飞,吐出一大口血来。后背砸在桌脚上,连带着整张桌子都跟着震了震。
连无欢这一掌带了浑厚的内劲,莫平自然伤得不轻,脏腑溢血之际,好似药性也支撑不住,正在慢慢消失,眼中猩红逐渐褪去。
片刻以后,一只手捂着胸口的莫平眼色已恢复如常。但看连无欢和她身后两人的眼神依旧锐利,眼底怒火也仍在熊熊燃烧。
连无欢正想上前去问些什么,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离客栈越来越近。
“姑娘!姑娘!!!”是田午的声音,慌张中还带有明显未喘过来的粗气。
转头看去,果然是田午匆匆跑来了客栈,后面还有急急跟来的村长。
村长年纪大了,脚力和体力自然都比不得田午这样的年轻人,跑到客栈时已是累得拱起腰直喘气,脸也憋得通红。
“老人家,您先坐吧。”孟环玦先走过来将村长扶到一边的长凳上,又为他倒了杯茶水。
“谢谢。”村长喝了口茶,这才慢慢缓过气来,担心道:“公子,你们没事吧?”
孟环玦笑得温和:“一切安好,老人家无需担心。”
田午也是一脸焦急,赶紧问到阮清岚:“姑娘,你有没有伤到哪儿?”又跑过去在她身边左右看了一遍,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见着伤痕血迹,该是没事儿。
阮清岚轻轻摇了摇头,道:“无事。村长和田大哥怎么会来此?”
“是李三,先前我在市集里排队买包子的时候,看见他一路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边跑还边扭头往后面瞅什么东西。我一好奇,就拉住他问了问,结果知道是莫平大清早来了客栈!”
田午回忆起前一刻的事,神情都跟着紧张了起来:“想到姑娘是住在这家客栈的,害怕莫平伤及到你,我和村长便急忙赶了过来。还好,还好姑娘你没事。”
田午说完,这才四顾了下大堂内的情况。见莫平捂着胸口倚在桌脚,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身旁还有另一滩血。不过,看起来都是他的。
田午安心之余又是惊异。这么厉害的莫平,今日也有受伤的时候,那是不是说明有人能治住他了,以后村里人不用再担心被他砍伤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村长巍巍问道,心里也是讶异的。
孟环玦将方才的情况细细解释了来,又添道:“幸得鬼面公子身手非凡,最终才制服了这少年。”
村长和田午闻言,看向连无欢的目光,都是钦佩且感激的。
“公子,你真厉害哩!”田午赞到,眼神闪闪望着连无欢。简直要给她镀上一层金边来。
连无欢依旧不答话,但这次却略微点了下头,大概是作为回应。
转回头去见莫平斜躺着,一只手撑在地上企图蹭起身来。惨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轮廓生冷僵硬,眼神恨恨瞪着几人。
本还想问他些什么,结果被突如其来的田午打断了。连无欢想及,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半晌才又重新舒展开。
算了,反正看他的样子,估计今日也是问不出什么来。
堂内冷冷不言的连无欢,端仪而坐的阮清岚,面色温和的孟环玦,喝茶休歇的村长,还有惊异欣喜的田午,一同注视着那个眼底淬满仇恨和愤怒的少年。
莫平撑地的肘臂弯曲,微微发抖,另一只手捂住受伤的胸口勉力站起。
但重伤让他无法完全直起身来,只能半佝着背一步步蹒跚走动。
村长见他这样,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悯,叹了口气,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田午张张嘴,喉咙动了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识相地又闭了回去。
莫平眼神直直盯着连无欢,冷漠愤恨,满目仇怨。抬起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摇摇晃晃身形迈了几步,又俯身下去捡起银刀收入鞘内。
整间堂内五人纹丝不动,安静沉寂,只有莫平独自一人握紧刀困难地前行着,面目和眼神里渗出阴毒的寒气。而那半张脸上蜿蜒而下,血肉翻出的疤痕,此刻更为狰狞。
这个人,不似人间少年,而更像是——
地狱裂缝中挣爬出来游|行索命的厉鬼罗刹。
秋日的初阳爽朗纯净,但不是夏季烈阳那般阳气炽盛。反是透着薄薄阴气,柔软地包围在苍穹之下。
可若遇上飘荡的孤魂野鬼,便生出死寂阴沉的寒气来。它们一丝一缕从莫平身上冒出,并紧紧围绕着他。
莫平一路跌跌撞撞,出去时还碰上了门墙一次,这才颤颤走出了几人的视线。
安静的客栈内突然一声长叹。
“莫平这孩子,其实挺可怜的......”村长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和蔼,看向连无欢:“不过今天还是要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赶跑了他。”
不然莫平每次来,村里都会有人受伤。村长看着,又无能为力,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村长不必道谢。”这是连无欢来村子以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面具下的双眸眯了眯,方才与莫平交手时,感觉到他肌肤下的血液沸腾翻滚得格外厉害,与常人大相径庭,该是药物影响的作用。
这是什么药?谁给他下的?
连无欢觉得眼前的迷雾愈发扩散朦胧了起来,直教人想伸出手去将它拨开,还得一片清明。
田午站在一旁看看连无欢,看看阮清岚,又看了看孟环玦,突然问道:“不知几位准备在村子里呆多久哩?”
三人显然被这问题问得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田午赶忙挠挠头,咧开嘴笑呵呵地解释道:“几位别误会,刚才突然想起后日是我生辰,我娘她本就说要给我庆祝一下。”
田午说着说着,好像觉得有些幼稚,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嘿......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好庆祝的,不过要是......”
“要是你们还不着急走,想请你们几位来我家吃顿生辰宴。人多也热闹咧!”田午邀请起客人来,还有几分羞涩。但那双眼睛炯炯发着光,诚意十足。
村长也眯缝着双眼笑起来,帮田午说道:“是啊,各位要是无需赶忙,就多留下玩两日吧。”
连无欢点点头,阮清岚跟着道:“那便多谢田大哥邀请了。”
孟环玦也收起了挥摆的折扇,拱手含笑:“主人邀约,我这个客人自然是却之不恭。”
田午虽听不太懂孟环玦说的什么,但看那样子也是答应了,于是笑得更加开心。
“那好那好!明儿个我就去市集上多买点肉回来,招待客人可不能怠慢哩!”
在田午的热情和真诚下,整个客栈的气氛都变得暖融融起来,仿佛完全将方才的肃杀寒冷抛诸脑后。
孟环玦向来温和有礼,与阮清岚一同和村长田午两人谈论说笑了几句琐碎家常,这才送走他们。
三人留在客栈之中,连无欢正欲离去,孟环玦却是先对阮清岚开起了口,惹得她又停了下来,驻足凝听。
“阮小姐可是关心那位名叫莫平的少年,又或是想知道他的些什么?”
阮清岚闻言侧过头去,神色淡淡如往,完全不像是心底之事被看穿的模样:“孟公子何出此言?”
孟环玦依旧十分友好且恭谨:“方才打斗时我见小姐一直认真凝睇着那少年,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来来回回观察打量了个遍,所以有此猜想。”接着又认真道:“阮小姐可是在想那少年为何会染上狂病变成这样?”
此人果然是心思入微,缜密且敏锐。即使是在莫平发狂之际,也能淡定从容地猜测起自己所想来。
阮清岚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颔首回应:“是,孟公子可是知晓些什么?”
如何看,孟环玦也不像是会无故提问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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