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楼潮湿, 空气中氤氲着刺鼻发腐臭味血腥味, 寒冬腊月, 在一层空地上堆着的丧尸已经凝起了丝丝冰霜。
他们没清理完丧尸, 收集了一些物资后, 在土楼外集合。
斐芹之后没再说什么, 和她同队的那位空间系异能者做了点治疗后, 瘸着腿把物资收了。
之后大家在土楼外的空地集合。
斐芹他们三人一堆生火取暖,而蒋夜小跑至闻时边上, 和他坐在另一侧。
注意到闻时的神色疲倦脸色凝重,蒋夜问:“有找到青蒿素吗?”
闻时摇了摇头:“没有,你们呢?”
蒋夜也摇头:“搜完了, 多是衣服和棉被,连食物都全烂了, 我们就拿了点还能吃的罐头。”
末世两年半, 社会不再运转,没有生产,食物已经成了奢侈。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这个安全区出现了一点文明的迹象, 土楼中间的空地有用晶核培养出来的土地,约一百平方米,而其他地方也种了在变异方向良好的农作物马铃薯。
除了农作物外, 蒋夜还找到了制造武器的锻造厂、风力发电装置、太阳能板、储水设备等等。
若不是窃脂失控, 这个安全区可以一直这样自给自足下去。
她摸了摸自己背包里的种子, 还有沉甸甸的晶核, 把后者全部放进了闻时的空间。
他们在这里清理丧尸花了一天,体力有点累了,种在土楼里的农作物被丧尸病毒污染了,大家不敢吃,于是斐芹他们就找了点压缩饼干吃。
蒋夜拿了俩祝余草跟闻时一块嚼,两边人互相看着对方的食物,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
都,都挺惨的。
祝余草又腥又腻的味道在齿间久久不散,四周的寒风在脸上刮,火堆里的小树枝滋滋作响。
蒋夜感受到边上有温暖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她思绪回来,已经被闻时环在了怀里,身后的寒风飒飒,尽数被他挡了个干净。
闻时看她纤细的手腕,用手掌握住,手指轻轻拂过。
“摸上|瘾了?”蒋夜出声。
闻时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与她十指相扣,下巴碰着蒋夜的头顶,眼神飘飘然的。
对面那群人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敢多看,只有斐芹站起身来,用水球装了一盆递了过来:“给你们用。”
语罢,她不等蒋夜回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用竹竿弄着火堆里的小树枝和碎石。
蒋夜看着斐芹故作冷漠的背影,用水擦了擦脸,还有手上的血污,对着闻时说:“他们怎么这么慢?”
闻时也洗了洗,从流浪汉变回了他异常俊朗的长相,他刚想说话,眼中捕捉到了什么,身形一闪,手臂一边扶住蒋夜的肩膀带着她往边上滚了两圈,另一边,长腿一勾,把还在燃烧的小树枝往丛林里一丢。
火星碰上了茂密的灌木丛,瞬间燃烧了起来,照亮了阴暗的丛林。
几个人影透了出来。
闻时刚想扣下扳机,谢洮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突然开始大喊:“等下,是61师快反部队的人!”
蒋夜感受到闻时肌肉紧紧绷着,压根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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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上围了一圈的人,火星照耀在他们的脸上。
“师长,真是你啊!”谢洮以前是快反部队的,后来调到八军特种大队,前面的师长以前是他的教导员。
蒋夜则扫了扫师长后面的士兵,后者依旧配了枪,手指就按在扳机上,保险栓也已经拉开,随时都可以让谢洮的脑子蹦开了花。
他们这边也是全副武装,闻时在擦拭手里的枪,王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观察四周的情况,覃舰斐埋伏在土楼二楼,瞄|准镜正对这里。
“你们八军来这里做什么?这么闲的吗?”师长微皱眉头,“还是邓少将让你们过来的。”
“不是不是,有点难说。”谢洮往边上看看,凑近了点,“就我们俩说。”
“我的士兵和我一起抛头颅洒热血。”师长一动一动,端正道,“一块说吧。”
谢洮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退回去,正欲开口,那边的师长突然想到了谢洮的话痨,对着王野说:“你说。”
正准备好长篇大论的谢洮:“......”
王野和这个师长不熟,也没必要跟他客气,就把他们的事情简单说了,重点提及了身染疟疾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们的任务是护送军人家属到高原基地。”师长看了看他们,点头道,“你们八军的军人生活保障做得不错啊,值得我们借鉴学习。”
“那师长你们呢?”谢洮好奇地凑过来,指了指土楼,“我们还以为你们都变丧尸了呢。”
“这话说来就长了。”师长叹了口气,人也有点恍惚。
61师是LZ军区下面的战功卓著的英雄部队,被称为钢铁应急快反师,这种部队随时都可以拉上战场,所以里面的人才尤其多,多是从各个兵种中挑选上来组成的。
三变之后,61师一直在这附近的丛林游动,清理异兽与丧尸,对于远古也积累了一定经验,他们到现在一共击杀了三只凶残异兽,数十只变异动植物,可谓是战功赫赫。
而首都军区二一三事变之后,总军区被洗刷了一遍,朱厌要找新的归附者,就让现总军区的人集结各个精英部队,可惜朱厌派过来的那个军官正好是这位师长最反感的一个人,他就干脆带着自己的兵力,再加上救下来的一些普通人,一块住进了土楼里。
之后便如他们猜测的那般,他们选择了可以控制的窃脂,然后窃脂失控,唯一的区别是丧尸潮并不是窃脂弄出来的,而是全国范围的丧尸暴动,有三分之一的基地遭殃。
正好那时窃脂又处在失控的边缘,外忧内患下,土楼混进了丧尸,之后便覆灭了。
“我们真是倒霉催的碰上了这事。”师长骂了一句,说,“现在只能带着残兵败将在丛林里苟且偷生。”
“师长你们还有多少人?”谢洮问道。
蒋夜注意到这人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他咳嗽了一声,才说:“不多不多,几百人,还有不少幸存者。”
“这样啊!”谢洮有点可惜说,“那你们有没有抗生素储备,我们很需求。”
“抗生素”师长又迟疑了一下,说,“我们也很穷啊!要不你们资助我们一点?”
这位61师师长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飘忽在东北角,后面跟着的士兵也是坐立不安。
蒋夜听着后面的声音,握住闻时的手,在他的手心画了画。
闻时骤然握紧,手掌处渐渐凝聚了一层金属刀,刀片在手指间游动。
在特种大队第一分队一起战斗数十次培养出来的默契下,其他三个人立马理解了闻时的信号。
那边的谢洮还在和师长哭穷,覃舰斐的瞄|准镜在土楼的二层露出一点反射光,王野背靠着树干,衣袖里藏了把手|枪。
“师长啊,你们好歹人少,我们东南地区人口密集,幸存者多啊,我们才是真穷!我平时喝的水都是别人的洗澡水重新烧开的。”
谢洮喋喋不休说着,敏锐地捕捉到丛林了飞出来的子|弹,近乎是瞬间,他身上覆盖上坚硬的兽毛,下一秒就要去抓师长。
然而师长背后两个士兵经验丰富,从口袋里扔出了不知名粉末,谢洮身体踉跄,眼睛都睁不开了。
“别走。”闻时起身,先用积雪把火灭了,侧转身,往这边跑来。
“砰砰砰。”丛林里一下子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惊扰了难得的静谧。
枪林弹雨下,蒋夜先拉着斐芹他们往安全的土楼跑,安置好后转身就走。
“我也要去!”斐芹扔下一句。
“你不能去,你保护伤员。”蒋夜不容置喙地把门关了,她补充,“这也很重要。”
斐芹咬着唇,刚刚踏出一步,一颗子弹就从她的面前飞过,落在距离肩膀仅三厘米的地方。
“......”斐芹憋屈地转身钻回了土楼。
蒋夜来到外头,躲避着子弹,往枪声的方向跑去,她从苍天大树上一跃而下,直接撂倒了两个机|枪手,之后埋伏在树杈间的狙|击手也被覃舰斐爆了头盔,自由落地摔在蒋夜面前。
就算没穿军装也有有军衔有肩章,这些都是正规军队。
“我——”俩机|枪手刚刚吐出一个字,蒋夜半蹲下,双手交叉一人一针就把薲草注射了进去。
两个机|枪手倒地,蒋夜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用脚往边上踹了踹,然后从腰间拿出了军刀,冷漠地看着前方。
英俊潇洒的狙|击手呆滞了半天,喃喃吐出一句:“我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家有醋王。”那又冷又美的姑娘声音随着疾风飘来,狙|击手晕倒前的想法竟然还是这波不亏。
蒋夜快速清理着偷袭他们的人,而另一边的醋王追出了百米远,抓住边上的藤蔓荡跳,踹在了师长的背上,用膝盖压制住,把对方的手臂反剪于背后。
“杀了我,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位置的!”师长破口大骂,“我绝不屈服。”
闻时蹙眉,用了点力,把对方的手臂都弄脱臼了,道:“我们只想要抗生素。”
“谁信啊!”反正破罐子破摔了,师长干脆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我爱祖国。”
王野和谢洮快速跟了过来,后者半蹲下来,低着头道:“我们真不是邓少将一派的,我们是汪上校的。”
“屁!扯吧你!”师长说,“汪上校死讯都传到我们这儿了!八军早就是远古混战一派的了!”
闻时手一抖,险些没按住身下的人,若是细看,可以看到他的瞳孔似乎没了焦距。
师长剧烈挣扎了一下,谢洮顾不上闻时,说:“我们可以证明!你跟我们回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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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埋伏的人不多,被蒋夜和覃舰斐用薲草清理干净。
其他人把他们都搬进了土楼,以防天寒地冻地把人冻死,当然,搜刮一下物资拿点精神损失费没啥问题,然而这些人挺穷的,唯一一个带食物的还是一种有轻微毒性的植物,他们看了看,还是塞了回去。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蒋夜从土楼跑出去,看到谢洮挟持着那位61师师长,王野在他边上。
蒋夜觉得不对劲,压根没管双眼赤红的师长,反而问:“闻时呢?”
“小学妹。”王野有些筋疲力竭,他道,“你去看看吧,汪上校的事情,闻时知道了,我们现在有急事,得先走。”
他说完前面一句的时候,蒋夜就往丛林跑了进去,后半句压根没听。
白雪皑皑,枝头支撑不住,落下叠叠雪块。
不远处是被雪冻住了的小溪,蒋夜踏过四厘米厚的积雪,在附近寻找。
凌乱的脚印映入眼帘,蒋夜顿了顿,沿着脚印走去。
闻时坐在溪边的一个大岩石上,不断捡石子敲击着冰面,看似毫无章法,但是石子全部落在了一处,冰层即将破裂。
又是一颗,冰层自四周裂开,露出了里面冷冰冰的溪水。
蒋夜在边上站定,看着闻时的侧脸,细碎的头发落在他鬓间,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眉眼间的无与伦比的自信抹上了一层灰雾,显得患得患失起来。
她拢了拢大衣,默不作声地过去,坐在闻时边上。
“汪上校死了。”闻时喃喃道。
“我知道。”蒋夜点头,“他是为了保护一位德高望重的将军而光荣死去。”
“我们为了荣耀与信仰而战。”闻时低声,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最后开不了口。
自末世降临那一刻,闻时就在经历着离别,亲密的战友们再到现在的亦师亦父的汪上校。
口口声声说着信仰说着荣耀,但是真正到了生死之间,无尽的惆怅伤感总是遮盖不掉。
如果不是这场末世浩劫,他们都会活得好好的,如果不是坚持建设文明社会,他们也会过得轻轻松松的。
未来或许是值得期许的,但是文明前面的那段路却是要用血与肉堆成。
二十岁之前,蒋夜幸运地活在了用曾经先烈的血肉搭成的和平年间,而现在,他们再次被历史推向了混战时代。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时候所有安慰的话全毫无意义。
“那我们站队吧。”蒋夜思忖了会,说,“向K省战区宣战,向总军区宣战,向远古混战宣战!”
山穷水尽的文明社会一派大约都是抱着死去的人的遗志而坚持着,蒋夜不一样,她没闻时这样的经历。
她厌倦了战争,只想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对远古混战与文明社会两派之争并不是很有积极性。
陈阈不止一次邀请她加入文明社会一派,她都拒绝了。
可是现在,不建立新秩序她就没法舒舒服服地过小日子,是现实把她往这条老路上逼。
蒋夜靠着闻时,说悄悄话似的自爆身份:“亲爱的,我是远古大神,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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