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过后，丧尸腐烂的尸体和破烂的残肢满地, 天上又落下了飘雪, 汹涌的火势如同那来去匆匆的丧尸潮一样, 慢慢回归于平静。
士兵重新拉起一道防线, 技术兵在修理车辆, 东凑西凑的，如果能修理好就继续使用，如果不行的则把能用的零件全拆了，榨干最后的价值后，再悲伤地送它们“横尸荒野”。
丧尸尸体还有牺牲的烈士, 被牵连的军人家属也一并火花处理，骨灰装在小盒子里, 打算到达高原基地后一并埋了。
天空飘雪漫漫, 气氛压抑沉闷。
蒋夜在病房里看鹿蜀, 崽崽也还在睡，其他医疗兵已经去治疗别人了, 她就坐在软垫边上，往背包里掏了掏。
若木蜷缩成一团，从床沿绕到了鹿蜀身上，淡淡的绿色荧光点在它的伤口处, 蒋夜看了一眼, 等闻时和混沌回来的时间, 她把马原拿出来看。
这本书已经被她翻烂了, 倒背如流不成问题。
但是蒋夜依旧固执地翻过一遍又一遍, 说是信仰，更多的是她用来追忆文明社会的方式。
也不知看了多久，身后有人站定。
蒋夜扫过一眼，垂眸，旁若无人地继续看。
宋上将半边肩膀埋在了阴影里，他沉默地看着蒋夜翻动着那本书籍，看到上面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语句，眼眸沉寂如黑暗里的湖泊。
蒋夜感受到后面那逼人的气势，隐隐猜到了这次任务真正的目的，突然问出了声：“我们这是在逆历史的进程而行吗？”
“丫头。”宋上将轻笑一声，“历史是人书写的，知识也是人创造的，重点在于人。”
宋上将的话隐晦不清，蒋夜听了，若有所思。
酒精刺鼻的味道在屋内回荡着，闻时抱着混沌崽崽回来的时候正好与宋上将擦身而过。
不知为何，这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但是他还是情不自禁端正了姿势，混沌崽崽险些从他身上滑下去。
闻时手臂一弯，托住，那位老者离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掌上因为陈年旧伤而有点粗糙，但十分有力，仿佛随时都可以把肩胛骨捏碎。
闻时立即转身，带着尊敬的目光目送对方离去。
做完后，他自己也很纳闷，拉着混沌崽崽进了屋子。
“咕咕咕。”混沌软得跟泥一样，绒毛间还夹着白白的雪花，被闻时的体温融化，雪水浸湿了一片，湿哒哒的。
蒋夜抱过来的时候注意到闻时的外套都湿透了，双手把混沌崽崽举高高，仰着头质问它：“躲哪儿去了？”
混沌崽崽吹的泡泡碎了，它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企图卖萌过关。
“没用，跟我实话实说，为什么大家都在外面，就你不见了？”蒋夜继续问。
“咕咕。”混沌打了个嗝儿，拿软绵绵的身体蹭了蹭蒋夜，又朝向鹿蜀的方向，嘴里不住叫唤。
蒋夜慢慢把混沌放下，它就沿着蒋夜的手臂爬到床上，小屁屁一扭，把若木从上面挤下去。
“咕。”混沌挪动到鹿蜀的伤口处，用身体的特殊物质开始为它复原。
蒋夜见此，决定先不给它计较，和闻时走在一旁。
“在外面雪地里发现的。”闻时看了一眼混沌，解释说，“小家伙睡得太沉，一直埋在雪地里也没人发现，我找到它的时候上面还堆了三四具丧尸尸体。”
混沌崽崽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八个小时在睡觉，这也是它的生存方式，并不稀奇，只是没想到在激烈的远古生物大战下，还能熟睡如初。
思及此，蒋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不能不让崽崽睡觉吧，那可能比把它扔进丧尸堆里还难受。
“我们在这儿已经待了三天了。”蒋夜想到其他的事情，问他，“还不离开吗？”
“明天走，我们发现了一处物资点，打算等会过去看。”语罢，闻时挑眉俯身看向蒋夜，“赏脸一块吗？陛下？”
蒋夜说：“卖苦力有奖励吗？”
闻时纠结了一下：“一个月家务。”
“成交！”蒋夜喜笑颜开，“再加上给崽崽们换水换衣服喂食。”
一瞬间就不好了的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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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物资点是一个安全区，卫星系统尚未瘫痪的时候曾记载在了新地图上，他们学习沿海一带的土楼建筑，用水泥、钢筋造了个现代版土楼。
四周高墙耸立，环状封闭式，只有一个入口。
每个土楼都是三层高，里面的容量大约是一千人左右，相当于一个缩小版基地。
蒋夜自上往下眺望，这儿一共有四个这样的土楼，稍微挤挤也可以容纳六千人。
“这里就是窃脂生活的地方吗？”蒋夜本来想说领地，但是这个说法太过于远古，便改了口。
“嗯。”闻时站在她边上道，“本来有快反部队驻扎，人口数量在一万左右。”
“这么多？”蒋夜微顿。
“快速反应部队是发生战|争之后第一批冲上前线的队伍，三变之后，丛林成为了新的威胁，他们便进入丛林探查，二一三之后，现总军区调动各个军区的精英队伍，他们就干脆不出去了。”
闻时继续说：“镇城大佬出现之后，他们也找了一只异兽进行控制，没想到最后被反杀，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附近村庄多，丧尸多，窃脂制造了几次丧尸潮，安全区因此覆灭了。”蒋夜猜道。
“我们猜也是这样的。”闻时望向下面的土楼，“我们现在太缺药物了，快反部队的物资储备不会差，所以我们得冒险一次。”
他们一行只有十多个人，特种大队的还有几个异能者，蒋夜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斐芹用水球清洗枪支，脸色异常平静，跟着队伍一块下去。
当初离开八军的时候形势急迫，所以蒋夜没有带斐芹一起出去，而是请王野他们照顾一下她，再不行，还有陈阈帮忙。
不过，她当初什么都没说就抛下斐芹离开K省，还是在斐芹心里留下了一点嫌隙。
“我们要进去了。”谢洮做了个手势，说道。
他们分成了四队，三人一队，分别有一个空间系异能者，蒋夜自然是跟闻时一块的。
“我们俩一队吧。”闻时提议说，“够了。”
“行。”他们俩都不是一般人，王野点头，把他们队伍另一个人叫到了斐芹的队伍里。
“我们不用。”斐芹有点不高兴地说，“我们人够了。”
“你们都是异能者没有士兵。”覃舰斐硬要把那士兵加进去，“多加一个保险。”
“我说了不用就不用！”斐芹执着道，“他们两个人都行，我为什么不行！”
语罢，她不等其他人反应，带着自己队伍里的人走了。
剩下的人都有些尴尬，王野扭过头对蒋夜道：“小学妹，你别在意啊，斐芹她不知道怎么着就这个脾气了。”
“没事。”蒋夜摇头，拉了拉闻时，“我们去搜吧，早点回去我还要看崽崽。”
脚下的山路隐隐可以看出末世前应该是个楼梯，崎岖不平并不好走，对他俩不影响，对前面的斐芹他们就有点艰难了。
他们走得有点慢，斐芹今天又出奇得倔，抓到扶手就往下跳跃，摔了好几跤，手上也划了好几道口子。
“......”闻时有些看不下去，干干说，“那什么，你可以慢点，不用那么急。”
“别管。”斐芹回头瞪了他们俩一眼，扭过头吐出一口气，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爬。
中途她还是让了路，怕影响到其他人，让蒋夜与闻时先过去。
蒋夜路过的时候轻飘飘瞥了一眼，斐芹正在给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掌心扯绷带。
“速战速决。”进入目标土楼之后，他俩直接分开，从两侧往上打，如果有需要的物资要带走，蒋夜就先标记，等会跟闻时再过来一起。
丧尸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大多数应该埋葬在毕方的火焰下，但是挤在狭窄的只能通过一人的走廊上，直面黏糊糊的丧尸潮还是有点麻烦。
打到二楼搜物资的时候，蒋夜半个身子踩在了边上的瓦砾，一手抓住柱梁，一手拿着弩|弓噗噗噗射。
涂上了薲草汁液的箭|簇准确无误地穿过丧尸的脑袋，清空一片后，蒋夜踩在丧尸的尸体上，把弩|箭拔出，顺带把晶核扔进背包里，再往前打。
杀丧尸的工作十分机械，这个安全区的主要威胁是窃脂与堪比异兽的丧尸，而这些都已经解决掉了。
蒋夜心想窃脂应该去读一下孙子兵法，这样简单的排兵布阵，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普通丧尸对远古大神而言基本没什么危险，有危险的异能丧尸亦是如此，蒋夜打着哈欠，也只有掏晶核找物资让她有点成就感了。
没想到这个安全区还攒了好多袋种子，实在是大惊喜。
她想了想自己和崽崽们劳苦功高，就把这些种子默默装进了自己的背包占为己有。
清完二楼的时候，远超过普通人的听力捕捉到隔壁土楼似乎出了事，隐隐间能听到斐芹惊慌急迫的声音。
蒋夜想了想，过去跟闻时说了，自己不放心先去隔壁看看。
闻时用手掌的金属刀隔断了前面的丧尸脖子，道：“去吧，我没问题。”
蒋夜点头，直接找了根绳子从这个土楼荡到那边，正巧看到斐芹被一只异能丧尸追着，在土楼的走廊里逃窜，而一个同伴大腿上中了一枪，正被另一个同伴护着，窝在一处拼死抵抗。
弩|箭先开了三发，把那俩受伤的异能者边上的丧尸搞定，再冲进丧尸堆，用军刀干净利落地切掉丧尸的脖子，在他们目瞪口呆中踹开边上的门说：“别废话，给我滚进去！”
“谢谢你。”那俩异能者也是自愿从八军跟过来的，连忙躲进了边上的屋子。
蒋夜把门关好，确认他们没问题后，才一跃而起，穿过了半个土楼，站在斐芹边上的屋檐，弩|弓对准她身后的异能丧尸。
“噗！”弩|箭擦着斐芹而过，直接穿进了那异能丧尸的额头。
近乎瞬间，蒋夜出现在那丧尸的面前，用军刀砍掉了异能丧尸的脖子，下手实在太利落，竟然没溅出一滴血液。
“你在生我的气吗？”蒋夜坐在了边上的屋檐上，问。
“没有！我有什么资来生你的气！”斐芹闷闷道，用水球去打边上的丧尸。
斐芹跟着谢洮他们混，体魄增强了不少，但是透支异能还是让她看起来有点筋疲力竭。
蒋夜眼皮掀了掀，左手抬高弩|弓，又是一发，刺中了斐芹边上的丧尸，她说道：“当初在八军的时候我不是故意不救你的，我跟陈阈说了，也跟王野说了，他们会保护你的。”
“哈。”斐芹轻嘲一声，不说话继续打丧尸。
蒋夜从背包里拿出新弩|箭，继续朝着丧尸打，转瞬间，斐芹还没出手，她面前的丧尸就倒了个干净。
蒋夜淡淡道：“你可以慢慢说话，不用担心丧尸，把你的不满说出来，我们接下来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同伴之间的矛盾会影响整体队伍的发挥。”
斐芹沉默，远离蒋夜继续跑。
但是弩|弓的射程有一百米，整个土楼都是蒋夜的射程范围内。
弩|箭不断，斐芹已经耗尽了力气不能再使用异能了，既然她不愿意说话，蒋夜就顺手帮她全解决了。
斐芹跑了五分钟，四周的丧尸总是还没碰到她就倒下，整个人都怔住了，回头，说：“你这样做让我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就跟以前那样。”
蒋夜皱眉，从走廊跳下，飞踢把俩丧尸从楼上踹下去。
斐芹眼圈都红了，她说：“我们是同一个村子出去的，而那个村子活下来的现在就我们俩个了。”
“.......”蒋夜回忆了一下那个村庄，那个自称大哥的李铁柱，还有爱贪小便宜的大婶们。
斐芹继续说：“我不舒服的是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没有找我帮忙，你宁愿去找把你抓起来的八军也不找我，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你们都已经走了。”
“蒋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废物，和我说只会拖你后腿是不是？明明我是和你同村庄出来的人，是最值得信赖的人。”斐芹问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不是很废物？”
蒋夜万万没想到斐芹纠结的是这个，当初还在李铁柱队伍里的时候，斐芹也是首屈一指的异能者，也有自尊心。
而当时的蒋夜实在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所以只想着去安置斐芹，而不是寻求她的帮助。
蒋夜正思索着，那边的斐芹已经懂了，转身就走。
边上的屋子突兀地出现了一只丧尸，张牙舞爪而来，直逼斐芹的面门，近在咫尺。
蒋夜飞速而来，甚至超过了丧尸的速度，在爪子距离斐芹的眼睛只有一厘米的时候，用尼|泊|尔军刀砍下了丧尸的手臂，刀光一闪，又劈过丧尸的脑袋。
“先跟你说对不起，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蒋夜把丧尸踢开，靠在后面的墙上，双手环胸，缓缓道，“我这个人比较念旧情，做事也不大在意别人怎么认为，只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
“所以不管你怎么想，我也不会让你置身于危险当中的。”蒋夜甩了甩手里的军|刀，脱手，片片丧尸倒了下去，她手指交叉，重新拿起了军刀，从丧尸的尸体踏过，动作一如既往地潇洒利落。
空气里轻飘飘传来她淡淡的话：“我们是同个村子出来的，我总要让你活下来。”
斐芹看着蒋夜可靠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这顿火甚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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