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回到家里的时候, 是下午三点。
虽然已经稍作整理,但是毕竟经历了一番打斗,他身上不可避免的有些狼狈。
手机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他想着唐箐联系不上他, 或许会很着急,于是从那酒店现场一脱身,立马回家了。
几乎是刚刚推开家里的大门, 唐箐就听到了动静。她就坐在客厅里, 见他回来,愣了一瞬,急步冲上前去扑进他怀里。
“吓死我了!”唐箐勾着他的脖子, 声音特别委屈,听了都让人心疼。
叶鸣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激动, 被人扑进怀里才反应过来。
他将怀里的人搂了搂,反手带上了门。
两个人黏黏糊糊的走到了客厅, 唐箐见他脸上身上没什么受伤流血的痕迹,这才算是松了半口气。
“腿疼不疼?”她按了按他先前受过伤的那条腿。
“不疼。”叶鸣回答。
他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从生死一瞬回到这浪漫的温柔乡,整个人犹如一天之内在地狱与天堂之间徘徊。
“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唐箐忽而抓起他的手:“你手怎么了?”
叶鸣的大拇指有些发肿, 她一碰, 他眉头便皱起来, 显然像是要忍着疼, 却忍不住。
“没什么事, 就被人请到酒店喝了回茶。”叶鸣反手握着她的手, 安抚道:“真的没事。”
“那你手机呢?”唐箐追问道。
“没注意,掉了吧。”叶鸣扯开话题:“里头好多电话,这下麻烦了。”
“你……你车也没开出去,上午你究竟去哪儿了?”唐箐捧着他的手,忽然道:“去医院吧,去看下你的手,怎么肿成这样?”
“没事,不用这么麻烦,冰敷一下就好了。”
叶鸣不肯去医院,唐箐没办法,只能拿毛巾去冰箱里冻着,然后又拿了瓶冰啤酒出来给他消肿。
“你总是这样,出了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唐箐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忧郁。
她知道叶鸣性子要强,可她被瞒着,心里反而更加不安。
叶鸣摸了摸她的头,神色柔和得不可思议:“是怕你瞎想,乱操心。都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处理好的。”
叶鸣摆明了不想说,唐箐问不出来,也只好作罢。
他坐在沙发里,手冰敷了一会儿,似乎好了些。段顺和谢冰雯都打了电话过来,说的是公司
里的事情,叶鸣有些坐不住,想去书房里工作。
若是唐箐知道他先前经历了什么,恐怕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上午被人蒙眼绑架,被威胁从高楼上推下去,连作案手法都给他说得一清二楚,还和七八个人打了一架,下午回来坐了一会儿,还有心思惦记着工作。
他去书房里,将电脑打开了,伤的是右手,他便翘着大拇指,小心的操控着鼠标。
唐箐气呼呼的将他推到一边:“你说,我帮你弄。”
叶鸣自然由着她。
书房里,叶鸣坐在宽大的老板凳里,唐箐坐在他腿上帮他办公。他邮箱里有些文件需要回复,有美工发过来的人物终稿要审核,还有新的业务,他一一看过,从容不迫的指挥唐箐给与回复。
本来,两人认真工作,气氛正好。
然而没过多久,唐箐脸色渐渐红了,她在叶鸣大腿上锤了一下,如同被烙到一般起身:“你……你心里除了那档子事儿,就不能想点儿别的吗?”
叶鸣觉得委屈极了。
“书房、办公桌,你还穿着白衬衫坐在我腿上,我要是什么都不想,那才是不正常好吗?”
唐箐说不过他,被他牵着手拉到腿上坐下。
“别动,我手还疼着呢。”叶鸣凑在她脖颈边装可怜,颇有些蠢蠢欲动。
“你放老实些,好歹等手好了再说。”唐箐脸色通红,坚决推开他,自己另拉了张椅子过来坐。
叶鸣一手撑着下颚,反问道:“那如果手好了,就可以?”
唐箐:……
两人在书房里胡闹了许久,叶鸣占足了便宜,面上一派平静,晚上照旧窝在唐箐床上睡觉。
唐箐也由着他。
只是睡到半夜,她忽而被叶鸣狠狠踹了一脚。
叶鸣力气颇大,即便在梦里,动作软绵绵的,唐箐的小腿也被他踹得有些疼,这一疼,便完全醒了。
她坐起身,眉头皱得死紧,下意识想要发脾气。
然而一转头,发现叶鸣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寒冬腊月,房里也没开空调,唐箐连鼻头都是凉的,而他却馒头汗珠。
他梦中似乎有什么令他极为抗拒的场景,眉头皱得死紧,没伤着的那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手臂上甚至爆出来青色的筋脉。
“叶鸣?叶鸣?”
唐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见他还是不醒,从床头的水杯里沾了些凉水,将沾了水的手按在他额头上。
叶鸣陡然从梦中醒来,脸上惊魂未定,视线半晌才有了聚焦。
卧室里昏黄的灯光洒在唐箐侧脸上,衬得她整个人像是带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他坐起身,喘息还有些急。
唐箐跪坐在他跟前,轻轻在他背上抚摸,像是在安抚他:“没事了,只是一场梦罢了。”
叶鸣忽而抱住她,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听见了他喉咙里的哽咽:“唐箐,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唐琴心中陡然一疼。
叶鸣从小就是倔强性子,又因为年龄差距,他怕她小看她,有事也强撑着不肯说。
强撑到一定份儿上,他晚上就睡不好,眼下的青黑让人心生怜惜。
“梦都是假的,行了就好了。”唐箐安抚了他一会儿,等到他情绪平静了些,才让他松开,转身摸到床头的水杯,倒了杯水给他。
叶鸣接了杯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淋下去,勉强镇压了心头的慌乱。
梦境是现实的延伸,在这场梦里,白天的事情他便又尽数经历了一遍。
只是,梦中的他似乎褪去了白天那层锋利的外壳,他的胆怯、他的恐惧,在梦中没有被隐藏丝毫。
其实,他是害怕的,或者说,他在后怕。
如果今天姜秦没有赶到,会有什么结果等着他呢?他还能回得来,还能见到唐箐吗?
他们好不容易,才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叶鸣没有再想,心头的不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唐箐靠在他臂弯里,感觉他一点一点儿收紧臂弯,将她抱得很紧。
她被箍得喘不过气来,才拍了拍他的手:“干嘛呢?大晚上的,想勒死我啊。”
叶鸣忽而翻身压在她身上,密切而急迫的吻像是雨点般落下来。
他动作有些急切,落在她身上的力道,也算不得温柔。
双手被压制着高举过头顶的时候,唐箐的心神有那么几秒的失神。
窗帘被拉得密密实实,屋内不透一丝光,唯有昏暗的床头灯亮着,隐约照亮他的脸。
那是一张俊美得令人炫目的脸,即便相识多年,看了许久,唐箐也并没有厌倦,反而觉得愈来愈有魅力。
而如今,这个有着俊美面容的年轻男人,伤了大拇指,脱她衣服的动作磕磕绊绊,低头吻她的神情却近乎虔诚,甚至带着点儿拆礼物般的仪式感。
刺痛感传来的那个瞬间,唐箐猛然抓住了床头的栏杆。
叶鸣吻她的眼睛,吻她脸上的泪痕,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恐怕是说尽了这辈子所有能开口说出的承诺与爱慕,可惜唐箐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
感情发酵到了一定份儿上,言语的表达就显得苍白无力,似乎只有肢体的接触,切身的缠绵,才能获得一个释放的窗口。
唐箐懒洋洋的仰躺在床上,喘不过气来时候,才将叶鸣推远些。
这时候,叶鸣自然是对她千依百顺的。
像他们腻歪在一起的许许多多的过往一般,叶鸣将她搂在怀里。只是以往两人衣着还算整体,地点大概是沙发,而如今……不提也罢。
唐箐心里叹了口气。
寒冬腊月,屋里也不曾开暖气,两人却偏偏都出了一身汗。叶鸣并不嫌弃,偶尔拨开她浸着汗的额发,轻轻吮吻她的额头。
唐箐累得不想说话,任由他摆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积累起力气,抬腿踹了他一脚:“给我找件宽松的衣服来。”
叶鸣翻身下床,从衣柜里给她翻出了件大大的白T。
唐箐看了那件衣服一眼,嘴角抽了抽:“你觉得这件衣服穿与不穿,有什么区别吗?”
叶鸣顿时将那件T恤扔到一边。
他此时显得精神很好,好到像是一个多小时之前那个神情低落的叶鸣,像是她做的梦。
叶鸣拿被子把她滚了个卷儿,抱在手里往主卧走。
“侧卧这张床,以后也不能让别人睡了。”他在她耳边道。
唐箐猛然被他抱起来,还被裹在被子里,顿时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你干什么?”
“那张床弄脏了,我们去主卧睡吧。”叶鸣赤脚踩在地上,精神极好,心里柔情蜜意欢欣鼓舞。
唐箐还是头一次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身边躺着个像是八爪章鱼般搂着她的叶鸣。她脑子昏昏沉沉,闭眼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去把隔壁房间的床单换了。”
叶鸣搂着她,显然哪里都不想去:“明天再弄吧,明天我不去上班了,就在家里陪着你……”
唐箐没再催促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睡得没心没肺,丝毫不知叶鸣心里那番情窦初开的千回百转。
叶鸣一直到天将破晓才睡着,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途中唐箐醒来了一次,从枕头底下摸到了他的手表,见时间还早就继续睡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是被颠簸醒的。
一朝开荤,再憋回去吃素是不可能了。
唐箐起初不想纵容他,但是身体贴得更近,叶鸣似乎也更加放得开。
唐箐可以拒绝他,他也有的是法子对付。他吃准了唐箐面皮薄又吃软不吃硬,一旦她拒绝,他便翻来覆去的在她耳边问她:“我说了那么多句我爱你,可是你一句话都不曾说……你是不是后悔了?还是那晚见我可怜……”
唐箐被他拿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一勾,又是垂涎美色又是心疼他,于是乖乖躺平任人再给。
整整三天,叶鸣都没出门,连饭都没做两顿,净吃外卖了。
第四天早上,是唐箐先起床的。
屋子里飘着一股檀香味,反应过来的唐箐顿时红了脸。
她前后两辈子,头一次真正感受到所谓肾虚是什么感觉。
眼前发昏,感觉走路都腿软没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进了侧卧,然后将门反锁上,拿椅子压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平躺在床上。
叶鸣醒来的时候撑了个懒腰,面色红润,精力满满。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摸过去,想蹭上几下,结果被褥是空的,只带着身体的余温。
他抓了抓头发,撑着床起身,被子落到胸腹以下,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唐箐。”他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叶鸣起身,从床尾把睡袍捡起来穿上。
他在屋内喊了几声,始终无人应答,终于踩了拖鞋走出房门。
在整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始终没找着人,叶鸣皱着眉头。
唐箐总不可能这时候出门了吧?她还有这个力气?
他再次走回二楼,开侧卧门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了。
叶鸣眉头一挑,敲了敲门。
屋内自然是没有人应答他的。
叶鸣勾了勾唇角,心情很好的从主卧衣帽间的小柜子里翻出备用钥匙。
唐箐是憋气憋醒的。
叶鸣顶着一脸恶作剧的笑容,捏着她的鼻子,将人给弄醒了。
“你干什么?”她拍掉他的爪子,裹着被子转过身去,声音带着未醒的沙哑与娇痴。
“是我要问你干什么才对。”叶鸣将她从厚厚的被子里挖出来,在她鼻头点了一下:“我一觉睡醒来,床上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就跟我做了场漫长的春梦似的。”
“你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唐箐伸手出来,扯了扯他的脸。
叶鸣对她十分纵容,被她拉脸也不过是将她的手扒拉下来,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低声抱怨:“下了床就不认人,真是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唐箐冲他皱了皱鼻子,两条手臂从被褥里伸出来,感受到冰凉的空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叶鸣从沙发上给她扒拉了一件厚厚的宽松卫衣,唐箐将衣服穿上,总算从被子里探出了上半身,腰后枕着个枕头,靠在床头。
她一抬眼,就见叶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神色温柔得不可思议,眼中的热烈与诚恳,像是盛开的烈焰玫瑰。
少年人的爱恋,总是这般直白又火热,藏都藏不住。
她摸了摸他的脸,心头却忍不住想,这样的热烈与爱慕,以后也会属于她吗?会永远属于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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