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软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那时郁止一定是希望换个方式跟她相处,将他们俩走歪的画风掰正回来。

    可惜她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深情。

    夏瑾守啊守,守到了天亮,展意醒后进来看过,让大夫开了方子给郁止,由他亲自去煎药。

    想要郁止性命的人太多,平日里找不到时机下手,眼下恐怕是蠢蠢欲动,他要亲自看着才能放心。

    大抵展意也没想过,他走没一会儿,就有闲杂人等进了玉然居。

    守在玉然居门口的侍卫冷面相阻:“侯爷重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夏瑾闻到外头动静,别眼瞧了下,只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梳着双环髻,手上拎着食盒。

    她一张圆脸,长相普通,声音却分外的甜,道:“我是莹莹,侯爷的起居侍婢,展侍卫忘了方子差遣我来拿,顺便给侯爷带了碗粥,怕侯爷醒了会饿。”

    说着,她主动打开食盒给侍卫看,里面空荡荡的的确只有一碗粥。

    侍卫用银针试探,针尖没有一丝变色,这才道:“进去吧。”

    话方落,夏瑾变了脸色,她看得清楚,食盒之下寒芒微闪,丫鬟托着食盒底部的那只手的袖子里分明藏有利器。

    她是来行凶的!

    夏瑾心底暗叫不好,只见丫鬟款款入了屋内,斜眼观察了下门外侍卫,假意取出食盒中白粥……

    夏瑾全身戒备,飘得离郁止近了些,整个魂身挡住了郁止。

    然后,丫鬟抖了抖袖,匕首滑至手中,回身扑向床,就朝郁止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夏瑾将她狠狠一撞,甚至都不知自己的动作为何会那么快,将丫鬟撞倒在地。

    丫鬟没有防备摔了个狗啃泥,手中的匕首“哐当——”落地砸出脆响;她左右环视一圈,,没见着有人,惊恐睁大了眼睛,好像白日见鬼一般,事实上她的确白日见鬼,只是并不肯相信,咬了咬牙捡起匕首还要刺第二下,然而已经迟了。

    守门的两个侍卫被惊动,如闪电般的冲了进来,一个打断了她的手,一个一脚将她踹飞在地。

    接着,床上响起咳嗽声,侍卫们齐齐喊了一声:“侯爷。”

    夏瑾顿时惊喜,回头一瞧,只见郁止悠悠转醒;然后想起方才所为,夏瑾装作什么都发生过一样,往旁边匿了匿。

    也不知郁止究竟看到她英雄救美没有,若是看到了他可会起疑心?

    忐忑犹豫中,只听郁止沙哑着喉咙吩咐:“将刺客押下去,加紧防备,除了展意和大夫,任何人不许踏入居内一步。”

    侍卫恭敬应是。

    丫鬟云里雾里难以置信的被押走了。

    房中除了一人一鬼再无别人,夏瑾迟疑的想自己要不要去药房帮帮展意,郁止缓缓闭目,又开了口:“你究竟是谁?”

    好吧。

    果然还是引起了郁止的怀疑。

    夏瑾怂兮兮的不敢说话,虽然她说了话郁止也听不到,但她还是缩到了墙角,远远的看他,整个魂弱小、可怜、无助……

    “你说你是夏国公府的奶娘,那你应该好生待在国公府里头,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这里,你不是,你是谁?”

    他自信而笃定,好像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推测。

    夏瑾心慌意乱,突然十分后悔自己来到念亲侯府探望郁止的决定。

    不对不对,若是她不来,郁止现在已经死了,他若变成鬼魂,她只会更后悔。

    都怪这个男人太聪明,他就不能愚笨些么,这叫她还如何糊弄……

    正这么想着,郁止突然用极其疲倦的道:“是你吧瑾儿。”

    夏瑾无声。

    她的本意是想让郁止忘了她,现在看事情好像变得更糟糕了。

    仍是没有回应,郁止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脸只露出个白白的额头,闷闷的声音像是低喃,更像碎语:“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很想你。”

    刹那间,夏瑾感觉丫鬟行刺的那把刀没捅到郁止身上,捅到了她的身上,正中胸口,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好在郁止没有继续说,夏瑾等了半晌,轻轻掀开被子一个角,发现他又睡了过去,眼睫在眼睑处投出的扇形阴影,睡颜脆弱得令人心疼。

    夏瑾将被角放下,看着他微微轻叹,他钟情谁不好呢,非要钟情她,可惜她是个短命鬼,再心动也不能同他在一起。

    夏瑾觉着,不能任由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郁止必须忘了她,十日忘不了,百日千日总会忘的,她应该离开念亲侯府,真真正正的狠下心,再也不来了。

    如是想,夏瑾给他掖了掖被子,幽然往外飘。

    只是,行到门口,她却又忍不住停下,回眸看向床上埋在被中隆起的人影,如何都飘不动了。

    定定停了很久,亦看了很久,夏瑾认命似的又飘了回来,托着腮一脸沮丧。

    姑且等他伤好了再走吧,万一又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怎么办呢,展意不能时时在他身边,其他的人又不可信,除了她没人救得了他。

    况且,郁止又看不到她,她打死不再显灵,假装自己已经投胎去了又有谁能知晓呢。

    是她善良,是她善良,是她善良……

    才不是被郁止念念不忘给打动了!

    夏瑾迷惑着自己,告诫着自己,足有两个时辰之久,展意熬完药回来了。

    手中的剑挎在腰间,他双手端着托盘,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生怕洒出了分毫,跨进门槛,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侯爷。”

    郁止还睡着,自然是听不见的。

    展意只好搬了圆凳过来坐,舀着药往郁止嘴里喂,约莫是药汁味道不好,抑或是郁止暂时无法吞咽,一匙喂进嘴里,郁止本能的吐了出来,黑乎乎的药汁顺着他的唇边流下,沾湿了他雪白的衣领。

    “侯爷。”

    展意又喂了一匙。

    仍是这样。

    展意没有法子,放下药碗出去唤人进来帮忙。

    夏瑾见之,蹙着秀眉轻轻拍了拍郁止的脸,郁止艰难撑开了眼皮,夏瑾扼住他的两颌,将整碗药灌了进去。

    当展意叫了人再一回头,圆凳上的药碗里空空如也,一滴汁儿都没剩下,他英明神武高大尊贵的侯爷无知无觉的打了个嗝。

    展意:“???”

    夏瑾有点心虚,眼珠子转悠着,看了看天,看了看地,虽然她知道展意不可能看得见她。

    展意走回来,将药碗反复观察着,又观察了一阵郁止,狐疑而懵逼;到底是跟在郁止身边的,不信鬼怪乱神,想不出症结所在,他只好擦了擦郁止的唇边和下巴,将药碗拿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夏瑾松了口气,飘坐在圆凳上,手指轻轻戳了戳被子,小声道:“都怪你,要是有一天我被别人发现,且让得道高僧收走了,肯定也都是因为你。”

    郁止被强灌了药,不想醒也醒了,感受身上压了一点轻飘飘的力道,那张因为喝过滚烫汤药热出汗从而显得有点红的俊脸上露出了一丢丢委屈。

    他抱怨道:“药太烫,我嘴里起泡了夫人。”

    夏瑾一拍脑门,有些懊恼,药刚熬了的确是有些烫,只是她是鬼魂没什么知觉罢了,下次给他吹吹好了。

    喝过药的郁止精神好了一些,他侧过头,微微翻了个身,半张脸都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说:“我上回梦到你了,梦到我们成亲了。”

    不提上次的梦还好,一提夏瑾就想起这可恶的伪君子把她压在床角又亲又摸,面颊红得不像鬼魂。

    登徒子!

    夏瑾心里偷偷啐骂了一声。

    又听他道:“再给我托个梦吧,我受伤了,权且当作是安慰。”

    才不想给他安慰。

    夏瑾暗暗轻哼。

    又又听他道:“上次梦到你后,我每晚都睡得很早,可是都没有再梦见你,你不要对我那么绝情,我那么喜欢你。”

    “……”

    还真是一下戳中了夏瑾的软肋了呢。

    但是。

    关键是。

    他不睡觉,她怎么入梦?

    夏瑾面无表情,心肠又硬了起来。

    不入梦,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入梦,说啥都没用。

    郁止一句一句的说着,室内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唯有从窗缝中漏进来的风声,他默了一下,低声问:“夫人,你还在吗?”

    夏瑾戳了一下他的被子。

    他顿时笑了,一扫颓然病态,眉梢都明亮起来,他将脸压得更深,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道:

    “陪着我,不要走了,容我睡会儿,醒了再跟你说话。”

    夏瑾看得出他实在是撑不住了,说话时鼻音浓重,嗓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细,撑不住了就睡呗,还要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她以前倒是没发现他那么啰嗦。

    郁止说完就起轻微鼾声了,夏瑾怕他侧睡挤着伤口又出血,帮他把身体抻了抻,然后静静离开了房间。

    夏瑾去了侯府的地牢,是郁止私设的,对他行凶的人太多了,这里一个月总有那么二十多天会关着人。

    夏瑾第一次被郁止带来的时候,正是摔下马磕了脑袋跟他冷战了一个月之后,两人勉为其难的和好,他引她来了这里,带她看了对骏马动手脚的元凶。

    那时她是从心里畏惧郁止,因为他的手段太过残暴,审问罪犯时的模样令人胆寒,浑然不似金尊玉贵的侯爷,更像是地狱里的冷面阎王,姑娘家家见不得这些血腥的东西,她从这里走了一遭回去连做了三天的噩梦,她想不出郁止是如何表现得这么习以为常的。

    而现在,她理解了。

    心怀不轨之徒就是该死啊。

    无论用什么手段对待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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