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蔫坏

    什么?????

    夫人?

    夏瑾:“……”

    若非夏瑾眼下是轻飘飘四处悬浮的状态,夏瑾真是要气得七窍冒烟上天去了。

    过分!

    太过分了!

    她才刚死呢,他就谋划好娶新妻了,虽说两人没能结成夫妻,可她这尸体还没凉透呢。

    等等……

    果然是他害死了她吧!

    因为她平白占了他侯夫人的位置,委屈了他真心实意的娇美人,所以他不得不狠下毒手弄死她,而作案手法就是挖密道派人潜入夏国公府中,悄悄往她的茶水里放下du药,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夏瑾紧咬贝齿,相互碾磨,一忍再忍,才忍住胸腔中的熊熊怒火,恨郁止不够,恨起了贼老天。

    不能叫她厉鬼寻仇,又叫她知道这一切真相做什么,她都已经死了,是想气得她永世不得善终吗?

    “嗯,晚上行事机灵些,不要露出什么破绽。”郁止细细叮嘱,擦完了手指便将帕子揣到了袖兜里,然后返过身去,“广恩王来了再叫我。”

    “是。”

    广恩王姓祁名慧,尚是皇子时便很受宠,其母是先皇独宠的贵妃,母族势力比之新帝祁胤的母家也不遑多让,先皇在世曾醉酒失言,本心更想立二子为储君,但立嫡不立贤的国规不可废,为避免后世皇嗣手足相残,夺嫡之争祁慧惜败,成王不成皇。

    向来皇子受封应当谢恩速去封地,不得诏永世不得回京,祁慧的势力太过庞大,以给先皇守孝为由滞留京都,不肯离去,这一待怕是要待上三年了。

    夏瑾私心觉得广恩王坚持留于京中,八成是不甘与金龙宝座失之交臂,一个手握重权的侯爷,和一个怀着谋篡之心的王爷私下见面,其中深意简直耐人寻味。

    从前阿姆教导过她,女人聪明伶俐是好,但千万不要越了界,眼光多多置于内宅,切莫盯着政事;皇家之人多猜忌,懂得越多就越招人讨厌,想要过得安乐,心思该浅即浅;不受宠爱不要紧,当个闲散主母就很好;起初她乃至整个夏国公府都以为她是要嫁给哪位皇子的,是以阿姆的话她一刻也不敢忘。

    然今时不同往日,她都死了,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她倒要看看,郁止这厮究竟能坏到哪个地步!

    祁慧是两盏茶后的时间来的,郁止进了屋屁股还没坐热呢,展意就来通知——广恩王到了。

    稳健的脚步响在侧边游廊上,紫金色的衣物坠银勾金便照开了一片天地,丰神俊逸的男子身姿挺拔高大,步履生风之时环佩啷当作响,不同于祁湛的精致玉贵、郁止的清冷出尘,他眉宇间的自信高傲,端的是霸者风范,这样的人生来就不像是甘于屈居人下的。

    廊角草巢里的燕子被惊动,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他走过之处,曳开明暗的天光。

    侍卫将他引到玉然居前,郁止随着展意从屋内出来,见祁慧来了也没有迎上去的意思,只是拢着袖子倚着门框,姿态不卑不亢的等他近前。

    祁慧神色划过一丝异样,却未出言责怪,只笑着唤了声:“念亲侯。”

    郁止淡淡道:“殿下屈尊前来,本该扫户亲迎,奈何多有不便,委屈殿下了。”

    “不委屈。”祁慧露出一抹惭愧,“本王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有眼不识珠,放了你到皇兄那边去,如今你肯重新投诚于我,本王心中无限欢喜,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郁止微微蹙眉,并不接话。

    夏瑾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当年念亲侯府落败,侯夫人横死,郁止被外公接回家去,立志成为人上之上,绝不再让人半分轻视欺辱,费煞心思。

    考虑到那时太子祁胤声名不好,孤高傲慢,且手下不缺能人,收了他也未必用得上他,于是他给众口称赞的仁厚二皇子祁慧递了拜帖,谁知祁慧瞧不上他,派人轻易将他打发掉了,他才不得不削尖脑袋入到太子阵营里,为此差点失了性命。

    这是她生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还唏嘘过一阵,于郁止而言,应该算是个污点。

    郁止的确不高兴了,不知忆起什么往事,眼帘垂得有点低;祁慧小心翼翼做了一番试探,没得到回应,不免有些失望,但来意不止于此,他暂时收了心思,正了正脸色,严肃地问:“你果真想好了?”

    “自然。”郁止在腰间探了探,没探到自己平常悬坠的玉珏,手指慢慢蜷曲了起来,“殿下亲来侯府,不正是信了臣下?况且,殿下给臣下十个胆子,臣也不敢戏弄殿下。”

    话落,夏瑾看到祁慧眼神发亮,隔着空气都觉得他好像连呼吸都变得灼热了些,心中狠狠沉了沉,能让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什么都唾手可得的人如此高兴的事,不外乎是……

    郁止怎敢!

    不出夏瑾所料,祁慧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欢喜兴奋:“明衡若真愿助我,宏图霸业指日可待,锦绣江山吾等同享,我给你的绝不比皇兄给的少!”

    郁止蜷着指尖,手掌在袖下轻握成拳,淡漠道:“盼殿下日后能记得今日之诺。”

    祁慧满口应承:“记得,记得,一定会记得。”

    郁止将身子一让,做出手请姿势,相邀道:“殿下请进屋详谈。”

    祁慧撩开衣摆阔步入内,郁止紧随其后,挥手让展意关上门。

    夏瑾发了发愣没来得及跟着飘进去,待她回过神,就见门“啪”合上了。

    夏瑾:“……”

    展意守在门外,夏瑾飘在门前,听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气呼呼的抄手。

    郁止这厮坏得没有下限,真真是无可救药了。

    谋逆之事他也敢干,仗着自己是不世奇才么?

    而且,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真的要辅佐广恩王,倒像是左右逢源煽风点火,等广恩王与新帝斗得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施得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局。

    这样不行,新帝祁胤与她生前有几分交情,她必须想法子告知他去,不能让他被这野心家给暗害了。

    夏瑾盯着这门,满心想:鬼魂伤人不行,因为是损阴德的事,那她穿个门总可以吧?要是这点小技俩都不成,那她也别想这想那,尽快找地方投胎去好了。

    夏瑾闭着眼,默念着“穿门”二字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毫无阻碍,再睁眼,竟是成功了。

    夏瑾大喜,只见祁慧和郁止对席而坐,各执杯盏,款款而谈。

    他们谈论的内容很深晦,夏瑾听不懂,但一个字一个字的记下,免得有所疏漏让祁胤提防不着。

    两人说了足足半个时辰,从当今朝堂局势到未来利益划分无不详尽,郁止动口得少,多是祁慧在说,说得差不多了,祁慧又提起了当初拒绝郁止效忠之事,怕郁止有心结掖着过不去。

    来龙去脉夏瑾知晓得清楚,不想听他絮絮叨叨,悄悄然分了一丝心,观察起屋中摆设来。

    和从前一样,房间装潢淡雅而简朴,没有一处变过,灰白的墙上悬挂着郁止生母的画像,一套漆亮的梨纹四脚黑木桌椅整齐摆放,置着漂亮的青玉茶具,两折腊梅含雪的屏风安静分隔房间格局,一个装了几卷画轴还有柳枝的落地白瓷花瓶,床在其中一折屏风的后面,露着个浅浅的影子,透过屏风就能观察到床上的整洁,必定连床单角都掖得有章有法有规有矩。

    夏瑾很早之前来过一回,那是她和他结下梁子后,有一回他喝醉了,被下人醉醺醺的从马车上扶下来,恰巧赶上她回府,刚赴完某贵女举办的茶会,见他白日醉酒不成体统,便忍不住挖苦他:

    “福叔,将车停远些,别碰坏了金尊玉贵的侯爷。”

    听到他的声音,醉醺醺的郁止抬首满颊绯红,双眼却极是清亮明冽,含着丝丝朦胧,盯着欲要入府的她就冲了过来。

    扶着他的下人惊慌失措地叫出声:“侯爷,那是夏国公之女。”

    彼时祁胤未登位,郁止没得从龙之功,念亲侯府在朝中地位还矮夏国公府半截呢。

    郁止冲过来,夏瑾不防,叫他扑了个正着,顷刻失态,急忙推他。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让人撞见她和郁止如此亲密,第二日传出谣言,她岂不是让那群苦苦痴慕他的公主们生吞活剥了?

    夏瑾越推,郁止抱得越紧,他埋在她肩头,沾着酒气的灼热呼吸落在她颈侧,如开水般生生能烫出疤来,她闻他笑,沉沉嗓音诱人并可恶:

    “怎么办,你力气不及我大,拗不过我。”

    夏瑾何等难堪,简直快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醉来这么一出,没好气道:“放开,男女授受不亲,你如此胆大妄为,小心我告到官府。”

    “你告,告得满城风雨,人人都知你和我暧昧不清,我保证不会有人敢娶你,除了……”

    他停了停,没将话继续说下去。

    “除了谁?”

    “除了我。”

    夏瑾气笑了:“天下男人死绝了,就剩你一个,我都不会嫁给你。”

    “要是世上就剩我一个男人,万千淑女任由挑选,我如何还能看得上你?”

    “你……”

    夏瑾直想将他扔到地上去,再狠狠踩上几脚,踩成烂泥,郁止突然又笑了一声:“我说笑的,万千淑女如灰白,唯你朱砂一点红,怎么挑都不可能挑出比你更好的,倘若世上真只有我一个男人姑娘任选任娶,我还是娶你。”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