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寄雪将事情全数告知了程寄元,程寄元也只是和陆清尘一样让她别管,而那些线索,凭她一人也实在是无从查起,只得静静等他们俩的消息。
如此过了三日,程寄雪起了个大早,稍微拾缀了一番,又带上昨日夜里程风嘱咐的东西同陆清尘去了灵玄寺,前些日子答应了陆清尘一同去灵玄寺拜一拜陆黎。
灵玄寺是皇家寺庙,就在城东,并不太远,程寄雪听陆清尘说故事的功夫便到了灵玄寺。
寺在山顶上,要爬上整三百层的石阶,程寄雪同陆清尘对视了一眼,他们偶尔也会较量一下武功,程寄雪总是做梦能凭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打赢他,这辈子打是不可能打赢的,但是论轻功,还是有一线机会。
二人一拍即合,谁先到山顶上谁便算赢,输者必须同意赢者一个要求 ,陆清尘含笑颔首便当作同意。
陆清尘站在最后一级阶梯上笑着往下看,程寄雪气喘吁吁几乎要爬才能动的样子,喘着大气道:“你怎么连轻功也这么厉害?”
陆清尘迎上去笑道:“等我想出什么要求后再告知你,你且先休息片刻。”
程寄雪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稍微擦了擦汗,又深呼了几口气,稍微抚平略微凌乱的衣襟,这才同陆清尘递了拜帖,进了灵玄寺。
灵玄寺宁静祥和,斋房前三俩小沙弥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地,或许因时辰尚早,他们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穿过长廊,程寄雪悄悄扭头去看里侧关的紧紧的厢房,没有一丝光亮,程寄雪从前也来过,里头除了一方冰冷的木牌和两块蒲团,几乎什么也没有。
人死了之后,不论是一捧黄土,还是变成一方小小的木牌,都是无边的寂寞。
抵达长廊的尽头又穿过一道拱门,这才抵达。
引路的僧人双手合十,便退至拱门外头。
陆清尘站在门口片刻,这才伸手推开木门,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冰冷的牌位放在案台之上,桌案上一尘不染,一眼便看出是有人常常擦拭清洗。程寄雪看了眼陆清尘,默默地站在外头看陆清尘拜了三拜,又沉默了一会儿,待陆清尘回头朝她投了个眼神,程寄雪这才进了厢房。
她和陆清尘自幼相识,慕雪渊和当时的陆夫人关系甚好,一见如故,两家人离的又近,程寄雪生的活泼可爱,陆黎夫妇对她也是疼爱有加。程寄雪望着那方深木色灵位,深深地拜了三拜。
“二位请随我来。”适才守门的年轻僧人眉目淡淡,引着二人去了陆夫人所在的厢房。
陆清尘早就传了信儿告知她今日他会来,陆清尘二人刚到院子的时候,她正坐在厢房内抄经,一经僧人叩门,陆清尘推门而入,正见陆夫人搁下毛笔,桌案上摆着一份尚未抄完的经书。
“母亲。”
陆夫人抬头看着陆清尘,眉眼中带着深深的怀念:“你同你父亲长得越来越像了。”她侧过头去看程寄雪,微微惊讶,“阿雪的模样长开了,甚是好看。”
程寄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坐在她对面道:“伯母许久未见,容颜未改。”
陆夫人笑着同他们寒暄了片刻,问了些二人的近况,程寄雪也一一回答,又将程风嘱托的东西给了她,二人又说了几句话,陆夫人抿了口茶,望着二人静了几瞬,程寄雪会意,故作疑惑道:“我似乎落了东西......”
陆夫人温和道:“是否在路上落下了?”
程寄雪唇角微弯,嗓音温软:“大抵是的,我先出去寻一寻。”
陆夫人神色温和地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小心些。”
陆清尘侧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寄雪离开,这才移回视线。
程寄雪许久不见陆夫人,只觉得她的确沧桑了许多。
不是容貌上,是整个人的气质上,想来陆黎的去世对她的打击极大,竟真的撇下了陆清尘一人守在长阳侯府,自个儿一个人上了山。
程寄雪一时间也觉得无甚趣味,便注意到守在宫门外垂手而立的僧人。
适才在来的路上的时候,程寄雪注意到他,长得倒是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年纪也不大,路上遇到别的僧人的时候还要微微弯腰颔首以示尊敬。
程寄雪反正也是无趣,上前搭话:“这位师父,您在这儿多久啦?”
僧人神色浅浅,双手合十,也未直视程寄雪的双眼,淡道:“小僧悟尘。”
程寄雪又问:“在这里多久了?”
僧人依旧声音浅淡:“一年而已。”
程寄雪愣了片刻,又笑了笑再未说话,僧人也只是垂眸站在那儿。
灵玄寺是皇家寺庙,里头僧人的待遇自然是比外头的寺庙高上许多,也甚少引进新人,他才新入一年,这倒叫程寄雪略有意外。
陆清尘同陆夫人聊了许久,程寄雪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悟尘说起话来,这才了解到,悟尘一年前还是个平常百姓,家境贫寒,父母在他十来岁的时候便双双撒手,他与同镇的姑娘互生情愫,可姑娘的父母却是打死也不同意,瞒着所有人将姑娘‘嫁’给了城里一个不知名的男人,换了十两。
程寄雪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后续,和一般的话本子类似的戏码,无非是郎情妾意有缘无份,难怪他叫‘悟尘’。
正说着,陆清尘从厢房里出来,陆夫人跟在身侧,程寄雪连忙踏着小步子走到跟前。
二人适才聊了许久,陆夫人原本空寂苍白的脸色也终于有了微微好转,她温和地望着程寄雪,又走上前轻柔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三拍,一双眼睛似乎包含深意,她道:“阿雪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往后可得好好的。”
程寄雪察觉到陆夫人情绪的异样,只当她是许久未见自己,想说很多却无从开口,并未作他想,她笑着点头:“好。”
待回了相府,陆清尘同程寄雪又多说了几句这才告辞,从山上下来也着实累的慌,草草用过晚膳便泡在热水里舒缓筋骨。
青玉擅按摩,细长的手指轻重适宜,她道:“小姐,我今儿个看见于妈妈在吩咐办宴的事儿。”
程寄雪未睁开眼,鬓角的发丝贴在脸上,青玉继续道:“老爷的生辰快到了......可往日老爷并不铺张办宴。”
程寄雪这几日头疼叶书靖的事儿,后来又是课业又是上山祭拜,才刚停下休息没多久,这才想到——程风的生辰要到了。
程风出生时,他的母亲撑了三天便去了,说起来也是奇了,程家从程风的□□母那一代开始人丁逐渐稀薄,到了程风这一代,整个程家本家便只剩下他一个男丁,程家的同宗亲戚也不算多,可也都不甚来往。
在程寄雪的印象里,程风的父亲是个极为温和中正的老人,她那时年岁尚小,也记得不大清楚,但程风也甚少提到他的父母,他生辰后便是他母亲的忌日,所以他从来没有因为生辰而设过宴。
于妈妈是程风的奶娘,为人忠心,程风没有姨娘妾室,从前让于妈教一教程寄雪学习如何掌管中馈,她学了个大概,也不愿意去精打细算这些,索性不管,府内大小事宜一律都由于妈安排,这么多年也未有出错。
程寄雪搞不明白程风今年怎么会一反既往,但还是高兴的,有件事儿能让相府热闹热闹也是极好,相府和长阳侯府,都太冷清。
程寄雪思考间,青玉将被褥又稍整了整,程寄雪撑头看她道:“明日早些喊我。”
青玉动作不停:“小姐可是要出门为老爷置办礼物?”
程寄雪‘嗯’了一声,青玉犹豫片刻,还是温声道:“小姐......若是遇上了叶公子......”
青玉这样一说,程寄雪忽然有些头疼。
她总觉得最近出门碰见叶书靖的次数越来越多,便是去离相府一条街远的地方都能碰见他,当真头疼至极。
而叶书靖似乎总是若有若无地提到陆清尘,程寄雪上次同陆清尘说过这件事情,可他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见两边她都没有解决好,只得尽量避免与叶书靖的会面,甚至于随便编了个原由推了叶书靖的邀请。
不得不说,她对叶书靖,有些怕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