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娘。”
程寄雪抬眼看着坐在大堂一侧的叶书靖，只见他穿着银白华袍，头束玉冠，宽大的衣袖又显些许洒脱之意，程寄雪抿了口茶，问道：“叶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何事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程寄雪从不抗拒美男子主动迎上来这种事情，也乐于同美男子多攀谈几句，但是叶书靖...毕竟是叶浅浅的兄长，就算她如何喜好美色，叶书靖，还是算了吧。
叶书靖温笑了声，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一包锦布，青玉会意地走上前去接过东西，程寄雪拆开一看，竟然是那日落下的披风。
她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软了声音道：“这点事情还劳烦叶公子前来走一趟，让下人送来便是。”
叶书靖面带笑容地看了眼程寄雪，忽然换了语气道：“浅浅与你的事情我才知晓，浅浅年幼不懂事，说话不大好听，还望程姑娘多加包涵。”
这些日子，叶书靖将二人之间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他常年在外游学 ，近几日才刚回到玉京，因此对玉京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所知甚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感兴趣的女子，未曾想却和自己的妹妹关系不和。
而那日出现的陆清尘，加之陆清尘对她说的话和做出的行为，一看便知道关系匪浅，叶书靖也打听清楚二人的关系，说是青梅竹马，手足情深，可同样是男人，叶书靖又怎么会看不懂那日陆清尘投给他的眼神。
赤.裸.裸的警告和炫耀。
纵然二人关系再好，可终究是男未婚女未嫁，他叶书靖自然也未必没有可能。
程寄雪哪里知晓他的心思，只听他提到了叶浅浅，心里略有不悦，神色自若道：“无妨，叶姑娘性子直率，倒是十分惹人喜爱的。”
喜爱个王八羔子，叶浅浅从前处处针对她，她哪里喜爱的起来？
叶书靖听人这样说，心里这才缓了口气，好在叶浅浅没有让程寄雪反感到极致，等他回去劝一劝叶浅浅，总归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程寄雪看着叶书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叶公子今日来此只是归还一物吗？”
总不能为了还一个东西特意来走这一趟吧，叶书靖现在应该是暂住在徐府，徐府城北，相府在城东，这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程寄雪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叶书靖此番前来定然不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总不能是看她好看，特意来看她一眼吧？
虽然她确实长得极其好看。
叶书靖被程寄雪的话扯回了思绪，他懵了一瞬，这才笑着看向程寄雪那处，温声道：“程姑娘，上回你我相遇凤潇楼，把酒言欢，却未尽兴，上次约好下次一起，可却未说明时间，书靖想问程姑娘何时方便？”
程寄雪懵了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上次好像是和叶书靖说了下次喝酒...可是这不都是客套话吗！！
好吧，就算程寄雪当时确实是想约叶书靖出来，可自从知道他是叶浅浅的兄长后，她就彻底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程寄雪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扯扯嘴角道：“呃，叶公子，我是真心实意想同你再饮一杯，只是最近家中事务繁忙，这些天怕是不能相约了。”
叶书靖愣了愣，他怎么听说程寄雪这段日子天天过的都是吃喝玩乐的生活？家中事务繁忙？
他摸不透程寄雪的心思，只得将话题转了去。
“程姑娘，那日来的那位威风凛凛的公子，你同他关系很好？”
“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寄雪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叶书靖愣了愣，连忙解释道：“那日见他武功高强，书靖也生了结交之心，见程姑娘同那位公子关系匪浅，想是否能让姑娘引荐一番。”
程寄雪被他左一个姑娘右一个姑娘说的有些烦，“唤我阿雪就好。”
叶书靖愣了愣，心下微喜，阿雪，真好听。
他自己也觉得程姑娘三字实在是太过生疏，可他也不好随意喊她，实在是不大有礼。
如今程寄雪自己开口，倒是顺了叶书靖的意思。
程寄雪看着叶书靖眉眼透着一丝欣喜......
怎么回事？
他怎么这么娇羞？？
程寄雪回想着二人刚才的对话，似乎都在说...嗯？？陆清尘？？
陆清尘不会连男人都能......卧槽？
程寄雪从前也看过各种话本，龙阳之好这种事情她也是略知一二，没想到......
程寄雪一想到这儿，又下意识地抬眉悄悄去看了叶书靖一眼，心里的想法愈加笃定，她知晓陆清尘长得祸国殃民，可未曾想到，连男人都......
哎，人比人气死人。
程寄雪心里九转十八弯，面上却干笑着客套道：“那是长阳侯陆清尘，是我的发小，你若想认识他，改日我带你去见他就是。”
叶书靖含笑点头，他自然是不想去见陆清尘，那句‘改日我带你去见他就是’，叶书靖所要的不过‘我带你’。
他见过的女子不在少数，大多遵循礼教，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对他时都是温婉怡人，就连喝酒，都碍于各种规矩，往往不得尽兴，实在是无趣。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不一样的程寄雪，叶书靖自然要去了解一番。
程寄雪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几句，好不容易哄走了他，叶书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溜到长阳侯府里。
*
“你说叶书靖去找你？”
陆清尘握着毛笔的手颤了缠，浓墨滴在宣纸上晕出一团。
程寄雪坐在陆清尘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看陆清尘放下了毛笔，陆清尘一脸严肃地望着她：“他说了什么？”
程寄雪愣了一会儿，缓缓说起了今日的事情，正准备说到重点，陆清尘忽然打断了她：“他想约你去喝酒？”
程寄雪顿了顿，点头道：“是啊，但是这不是重点。”
陆清尘斜睨了程寄雪一眼，这不是重点，什么是重点？？？
程寄雪抿了口茶继续，一本正经地看着陆清尘，严肃道：“清尘，我有一个猜测。”
陆清尘挑眉看她，程寄雪敛敛眸，就算叶书靖对陆清尘不是这样的心思，可她也得告诉陆清尘。
长阳侯府就他一个独子.......
念及此，程寄雪抬眸坚定地看了陆清尘一眼，陆清尘见程寄雪这番凝重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妙。
“清尘。”
“我觉得...叶书靖他是不是......”
陆清尘凝眉：“嗯？”
程寄雪抬眉对上陆清尘那双凤眼，咽了咽吐沫，梗直了脖子：“他是不是......”
“喜欢你？”
“......”
程寄雪知晓陆清尘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发什么疯，但是，她得说，得让陆清尘多加注意。
她从前看那些话本的时候，其中也不乏龙阳之好，对于这样的旷世奇恋，程寄雪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可是，如果这件事情落在了她闺蜜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她这么多年来，都未见过陆清尘同别的女子走的有多近，哪怕是上辈子，她死之前，都没有见过陆清尘娶妻。若是陆清尘真的成了龙阳君......那陆伯母会杀了他的！而程寄雪百年之后下了黄泉，也无脸去见疼爱她的陆黎。
若是陆清尘对叶书靖也是那样的心思......程寄雪有些忐忑不安。
陆清尘一脸复杂地看着明显走神的程寄雪，张了张口不知如何是好，程寄雪眨着一双炯炯有神又带着坚定的眼睛，陆清尘叹了叹气，伸手轻轻弹了弹程寄雪的脑门。
程寄雪一脸迷茫：“？？？”
陆清尘瞥了她一眼，无奈道：“阿雪，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
这叶书靖此行的目的明显是在于程寄雪，亏她能想到别出去，陆清尘无奈地看着一脸不知所以然的程寄雪，内心无奈又想笑。
只是陆清尘倒没想到，叶书靖，竟然真的敢在收到他的眼神后，还敢去找程寄雪。
他暂时压下心中的念头，心里算着日子道：“明日就是伯母的日子了吧？”
程寄雪愣了愣，明亮的双眸微微暗沉下来，不过一瞬又恢复仿佛未曾有过那一刻的落寞一般，她点点头，语气带着微微难过道：“嗯。”
陆清尘见从前机灵活泼的程寄雪也露出这般神情，心里止不住地泛疼，好在他还有机会可以未雨绸缪，最起码，可以护她周全。
程寄雪的母亲姓慕名雪渊，并非玉京人士，是当年程风在外办事的时候偶然结识，一见钟情，可慕雪渊的家人并不喜欢程风，可最后她还是抛下了家中的富贵悠闲陪着程风去了玉京，一路上看着程风步步高升。
只可惜突发疾病，去了。
彼时，程寄雪懵懵懂懂约莫才七八岁。
陆清尘从一旁的盒子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交予程寄雪，一本正经道：“明日我有事不便去，但是从前伯母疼我，我也铭记于心，明日焚纸的时候，将这封书信一道烧了。”
程寄雪捏着这封书信，只觉得厚度不浅，封口也由火腊封地死死的，什么玩意儿，连她都不能看？程寄雪撇撇嘴嘟囔道：“知道了侯爷。”
陆清尘哪里不知道程寄雪在想什么，只是其中的东西却也着实不能让她先看了去。
他无奈失笑，伸手揉了把程寄雪的碎发，程寄雪扭过头哼了一声道：“不看就不看，我回去了。”
陆清尘弯了弯唇角笑着点头，又嘱咐道：“路上小心。”
程寄雪见他真的没有将其中内容告知他的意思，只得放弃心中的想法，又哼了一声直接离开了长阳侯府。
陆昀刚从外头办事回来，愣愣地看着一脸不爽的程寄雪，嘴中还振振有词仿佛在嘟囔着什么。
他走进书房，一脸懵逼地问道：“侯爷，程姑娘她好像不太高兴......？”
陆清尘执笔的动作并未停下，唇角微扬：“交给了她一封书信不让她知道，她不高兴了吧。”
陆昀自小就跟着陆清尘，当然知道自家的侯爷，除了什么真的生死攸关的朝廷之事，剩下的就只是他喜欢程寄雪这件事情，程寄雪是不知道的，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
如果陆昀没想错......
陆昀一脸复杂地看着明显心情极好的陆清尘，果不其然，陆清尘写完了字后，心情愉悦道：“我要娶她这件事情，除了伯父和阿元知道，伯母自然也得知道。”
呵，果然。
陆昀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几句。
鼎鼎有名年纪轻轻就能平南镇北，心思周全万物皆在其掌握之中的长阳侯。
一恋爱，就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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