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堂是军营核心设施之一,秦飞舟进去之后明显感觉到这里和茅房的差距。鼻端萦绕食物香气,入目是琳琅满目的供应菜品,比起那一大滩粪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统统,我爱这里!这里真香!”秦飞舟一边打饭一边偷窥吃饭的兵哥,盯着他们上下滚动的喉结,“虽然大多数长得都一般,可也有少数几个特别有魅力!我可以摸一摸他们的喉结吗?”
【然后你会被丢出去,我保证。】系统甚至不想去追问秦飞舟说的是饭香还是男.色香。
秦飞舟遗憾地收回目光,他不想再去清扫茅坑,为此他可以稍微克制自己的欲.望。他动作娴熟地挥舞铁勺盛汤,在兵哥渴望的目光下,一点点把勺子里的肉末抖落。
在进饭堂的第一天,他就被迫学会了这一项技能。在饭堂干活的杂役,必须等将士们用餐过后才允许上餐桌吃剩饭。工作轻松是轻松,吃得却都是残羹剩菜。要想吃上一口好料,可不就得把干货留到汤底吗?
【宿主,目标人物进入十米范围内。】这是系统目前探测的最大距离。
秦飞舟脊背一僵,顿时后悔不迭。游孤夺估计正愁找不到名目宰了他,他这个时候偷奸耍滑,岂不正好给了游孤夺一个借口?这回游孤夺又会把他丢到哪里去?是茅坑还是乱葬岗?
不妙啊。
心思电转之间,游孤夺已然迈出长腿踏入饭堂。士兵纷纷起身行礼,有的嘴角还沾着几颗饭粒。在这位杀伐果断的将军面前,没人敢显露出半点懒散。
“继续吃。”游孤夺显然对这种状况司空见惯,微微颔首示意大兵们坐下。秦飞舟还指望他只是来巡视一下就走,没成想游孤夺兀自转了一圈,忽然在他的面前顿住脚步。
军靴砸地的声音像敲打在了秦飞舟心头。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游孤夺仿佛看穿了秦飞舟心底的恐惧,恶作剧般欺进他身前。他历经沙场磨练出来的气势毫不收敛,刻意在秦飞舟面前展露无遗。
有那么一瞬间,秦飞舟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他孤立于战场之上,脚下是数不尽的尸山血海,鼻端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依稀能看到死人堆里亲人的面庞,空洞双眼布满死寂,生命在这里一文不值。
良久,久到秦飞舟快要坚持不住身形,他才终于从幻觉中惊醒。
游孤夺的眼睛里充满兴味,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玩具一样。他屈起手指,用指节在木制桌面上敲了敲:“汤撒了。”
秦飞舟吓了一跳,连忙护着碗将它放下。指尖传来灼痛感,疼痛令他清醒许多,至少不会和刚才一样一言不发:“那我再给您盛一碗。”
游孤夺没有拒绝。
“统统,我刚刚是怎么回事?”趁着盛汤的间隙,秦飞舟飞快问系统。
【他在试探你,他的气场很强大,这种气场会在他刻意释放的时候影响别人。如果你心态差一点,说不定当场就会崩溃。】
系统的话让秦飞舟对游孤夺愈发警惕,飞快为他盛好了汤。这回没有抖勺,汤里全是嫩白的肥肉。
游孤夺似笑非笑地盯视他,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让他放下。秦飞舟只能维持笑脸,忍着手指灼热的疼痛感,手端热汤听候发落。
“怎么不像刚才那样,把勺里的肉抖出去?”游孤夺一句话打碎了秦飞舟的幻想,秦飞舟在心里哀嚎,他果然看到了!
为了活命,秦飞舟不得不跪下:“将军饶命!”
游孤夺居高临下地俯视秦飞舟,说也奇怪,之前郑庆求饶,他只想一脚把郑庆踹开眼不见为净。秦飞舟同样这么做,他却兴不起踩在他身上的念头。他半蹲下来,仔细打量一番少年,最后只把原因归结为三个字。
他好看。
“起来。”游孤夺说完便不再看他,旋即将泛着杀气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位杂役。他的眼神如同洪荒巨兽,饭堂的气氛顿时压抑到极点。
士兵们纷纷站起身,唯有这样才能抵御从脚底窜上头皮的凉气。那群杂役本就没见过世面,被游孤夺吓得两股战战、抖若筛糠。更有一名中年男子裤.裆濡湿大片,沥沥水声在寂静的饭堂里无比清晰。
腥.臊味传开,游孤夺眉间骤然聚起沟壑,厌恶道:“混账!来人,把他拖下去杀了!”
中年男人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地磕头:“将军饶命!”额头撞在地上砰砰作响,顷刻间砸出血口。血水顺着他磕头的动作溅甩而出,将小半空间弄得犹如杀人现场。
游孤夺眼底戾气更浓,他虎口握住剑柄倏然拔剑,刀锋过处俱是猎猎寒光。只一瞬间便将剑尖抵住中年男人喉头,只消再往前一寸,便能刺穿他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秦飞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士兵们吃惊于秦飞舟的勇气——在此之前,没有人敢阻拦游孤夺的决定,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游孤夺骨子里与生俱来便带着掠夺和偏执,他只相信自己,也绝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你想替他求情?”游孤夺上下审视秦飞舟,阴鸷森然的目光仿佛在探究该将手中利剑刺向哪里。
秦飞舟针扎一样把手缩回来,他毫不怀疑倘若耽搁一秒钟,他的手臂就该跟他的身体分家了。秦飞舟喉头发紧,面对游孤夺这样张狂的人,他一句话也不敢说错:“吃饭的地方,见血死人,不会倒了诸位的胃口吗?”
“谁给你的胆量敢这样说话?秦飞舟,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思管别人?别忘了你的生死掌握在谁的手里!”游孤夺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他维持着持剑的姿势,剑锋不偏不倚直指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一丝颤抖也无。可见他对手中剑的掌控和他自身的腕力达到了何种程度。
“我知道将军手里掌控着整个军营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我说这些话,从来不是为了谁求情。如今秦氏一族仅剩我一人,纵然我有什么诡思,也没有实力去实现。我所图谋,不过是自己平安喜乐罢了。”顶着游孤夺骇人杀气,秦飞舟艰难地将这些话说完。
杀气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倚着木桌,如同一尾快渴死的鱼大口喘气,额头上更是布满细密汗珠,顺着白皙脖颈划入衣领。
游孤夺不错目地盯着他,少年惨白脸色足以说明他方才有多害怕,孱弱身体在惊吓过后摇摇欲坠,只能寻到倚靠才能勉强站立。晶莹汗液顺着他精致五官跌落,一些挂在他细长睫毛上,一些顺着淌进他的唇缝,令他紧抿的薄唇多了几分润泽。
游孤夺眸色渐深,盯着秦飞舟的唇微微蹙眉。不论少年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什么平安喜乐都是谎言,不过是心软罢了。他一向厌恶弱者,这一次却没法像往常一样对秦飞舟产生恶感。
他压下眉梢,面色阴沉:“你让我放了他,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
“什么代价?”
“今晚……”
游孤夺沉吟片刻,偏偏他卡的地方太值得深思,众士兵登时露出惊骇表情,仿佛乍见晴天霹雳。终于,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他将后半句补充完整:“你去打扫军营所有茅房!”
秦飞羽顿觉晴天霹雳。
*
暮色四合,将士们用过晚餐,各自回到帐篷休息。他们晚上除了方便和巡逻之外,基本不出帐篷。
鲜少有人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潜伏在茅坑旁,等着兵哥用完茅房就进去清扫。否则这么多茅房,他一个人清理,还不得干到明天早上?
多亏系统能封闭他的嗅觉,否则他就是没累死也得被熏死。本以为去了伙房干活就不必来闻屎味了,谁知游孤夺这么不讲道理!
【但其实你可以不救他。】
秦飞舟微微叹气:“其实我没打算救他,这个世界跟我生活的时代不一样,在这里人命太不值钱。我如果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那才是真的蠢。”
【那你?】
“游孤夺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我如今一无所有,怎么可能虐得了他?既然没办法在权势上虐他,那就只能在情感上虐他。他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这样的人轻易不会相信别人,但一旦相信,就一定是推心置腹。到那个时候我再背叛他,应该就能达成我们的目标了吧?”
系统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一种可行的方法,只是:【成功率很低。】
“总要试试看。”秦飞舟倒是挺乐观。
他的清扫工作一直进行到深夜,等他终于精疲力尽干完活的时候,突然有人从他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低声呵斥:“别喊,我没恶意!”
秦飞舟在内心尖叫着对系统说:“天哪统统,我这是遇上传说中的霸王硬上弓了吗?啊哈哈哈哈哈,喊什么?我不喊,绝对不喊!终于有识货的男人肯强J我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每天晚上我都故意往偏僻没有路灯的地方走,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满心欢喜地转过头,对上一张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脸。他仔细一看,眼前这人可不就是他从游孤夺手里救下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吗?脸又糙又方还有疤,嘴斜眼歪还龅牙。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秦飞舟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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