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理由

    “在看什么呢?”

    本该是在洗菜的满将视线从轰和绿谷身上移开,转移到与她搭话的丽日身上。

    “没什么,只是突然走神了。”

    丽日是个细心的人,就算对方不明说还是可以从字里行间了解一二,所以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小满当时考英雄许可证的时候是什么样啊,说不准还可以给我们日后当参考。”

    “可以的话请务必分享一下经验,我也很感兴趣。”听到对话的八百万也走过来,明亮的双眼更能让人对她眼底的兴致盎然一目了然。

    “恐怕要让你们两个失望了,”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她低下头继续洗手里的菜:“我之前会有这个执照是因为我是反恐小组的成员,而小组成员则是通过分期考试选///出来的,再通过组内排名赛最终判断。我觉得应该和这里获得许可证该走的程序应该有很大不同,大概是无法当经验借鉴了。”

    才几句话的功夫,盆里的水已经被洗清,觉着可以去干别的工作了,她甩了甩手中的水,再端着盆子起身:“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必须要说一下……因为我这个学期转到雄英来了,所以下半年的执照无法自动续期。也就是说,这次的考试理论上我也会参加,我们是在同一起跑线上。”

    “呃……“

    意料之外的情报从天而降,让丽日有些措手不及,反倒不知道怎么回复了。相比之下,八百万觉得她这个回答虽然并不意外,但总觉得这套说辞总有些奇怪,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便也无言。

    “你们三个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做完手头上的芦户看见她们,一路小跑从对面过来,顺便勾住了正打算离开的满的手臂:“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女生打算在熄灯前一起去男生寝室玩一下,B班的女生也去,你们参加吗?”

    “以及男生不知都我们要去,这可是突袭哦。”

    顺着芦户指的方向,发现一群女生朝她们四个挥了挥手,这么大的基数也难怪老师会同意,估计芦户是打着交流学习的马虎眼过关的吧。

    “A班和B班的班主任会在场吗?”八百万顺便问了一句。

    “不在,但是狂野猫咪会来。毕竟是她们,我们感觉都没有问题!”芦户拍胸脯道。

    话说回来长那么大就没踏入过男生寝室的老实人丽日,假白甜满还有大小姐八百万来说,这个地方简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更何况A班除了满之外尽是一些没有住校经验的女生,“男生寝室”于她们来说尽管并不陌生,但对于她们的如同“女生寝室”对男生的莫名吸引力一般,犹豫片刻后三个人亮着眼睛不约而同地对芦户竖起了大拇指。

    傍晚,时针指向了六和七之间,一群带着大包小包零式的女生已然在男生宿舍门前粉墨登场,不过领头羊芦户因为期末考试不及格的原因被相泽抓过去补习了,所以临时改成了八百万和拳藤。

    “不知道小满还要多久……”说着丽日还望身后看了一眼。

    满原本应该和她们一起来的,可是还在半路上就因为一通电话而停下了脚步,略显凝重的神色让一行的丽日不好追问也不好停下来,只能示意她自己先走,让她事后在赶过来。

    “嘛,毕竟那是小满,就不要担心了。”

    站在她身边的蛙吹拍了拍丽日肩膀让她不要担心,只是她觉得估计这通电话之后,小满应该是没有心情来玩了。

    而正如蛙吹所猜想的,挂断电话的满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盯着已经暗下的手机屏幕一言不发,任凭越理越乱的思绪将自己的心情揉得皱成一团,甚至有些难以呼吸。

    今天冬真收到了一个包裹,几日前他在网上买了一个手办算算日子也该这几天到了,不想打开来是几份厚重的订装本——那是已经出版的学术论文,而署名皆是药师丸玄。

    满和御的事情,虽然他们并没有轰和安德瓦知道的详细,但一些细节他们还是知道的,所以这些论文再结合一下手头的信息,他们三兄妹这一二来去也便猜到了。

    于是有了刚刚这通电话。

    邮件上没有标注寄信人的信息,满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应该就是御。就算现在因为重伤躺在加护病房不省人事,可早早地将事先找到的线索不漏痕迹安全地转交,好让一切真相有浮出水面的机会,的确是只有御会想到并且做得到的事情。

    叹了口气靠在长椅上,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就像回到轰宅把所有御给自己的线索重新整理一遍,可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于人性,结合目前她的情况,是最不能做,也是不允许做的决定。

    突然觉得手上的手机恍若是一切烦恼的源头,连握着的力量都不够。

    手上的力气越来越紧,像是一个绷紧的弓,只剩最后一步,她就会把它扔出去。

    “喂!”

    然而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不给面子地打断了,那是一个非常不客气却又稚嫩的声音。

    抬起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戴帽子的小男孩,上挑的眼角再加上硕大的眼睛,好像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只不过看他气势冲冲的神情,说的也应该不是什么动听的话吧。

    她记得这孩子是曼德勒猫的外甥,名叫洸汰,第一次见到绿谷就来了一记让全班汗颜的差点断子绝孙脚。

    这么一个典型的熊孩子角色,不知道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果然,再普通不过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变成了没好气。

    只不过从这个有点臭屁拽的小孩身上,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难怪第一次见绿谷会那么气场不合。嘴角微微上扬,她突然想逗逗他。

    “我的个性是可以和本来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对话,你说我在这里做什么。”

    全身上下僵了一下,甚至还不经意地稍稍后退。还小的孩子不懂怎么巧妙地隐藏自己的内心活动,所以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变换了好几种表情。

    然后他低下了头,十分地忿忿不平:“骗人。”

    “前两天都是在放那个大楼爆炸的新闻,我也看了。”

    “别人告诉我,你是达斯特的女儿。就是那个据说是因为救人数量太多就连官方都无法拯救的传奇英雄。”

    收起了之前玩笑的态度,她微微皱眉。就算是没有觉醒个性的小孩,就算是英雄的亲戚,如果他来者不善,她也一样不会给好脸色。

    “你就什么感觉也没有?”

    “什么意思。”

    四个音的句子,她咬着发音念了出来,平添了一种威慑,拿来吓小孩,足以。

    “你就不打算做什么?”

    “你想我做什么?”她看着低着头的洸汰,微微挑眉,用着冰冷的语调继续:“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又能做什么?”

    “是自不量力地和他决一死战?还是哭着求他改邪归正,再顺便被他打个半死?洸汰,我们除了接受与应对,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不对!”他喊了出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发言。

    虽然不打算说什么,可是她仍旧因为他此时的表情而忘记了言语。

    他抬头看着她,偌大的眼睛似乎还噙着若隐若现的泪水,这情绪,是她从前到现在依旧无比熟悉的逞强。

    “尽管大家都不说,几年前还是英雄现在成了犯罪者,而你就是犯罪者的女儿,你就打算这么接受吗?!!”

    “你就不讨厌这一切!”洸汰还小,无法完全看懂她的眼神,但仍旧从中看到了迷惘和无奈,心中的厌恶似乎又上升了一个等级,像是与她对峙一般,他向前迈了一步,再问道:“为什么你还想成为一个英雄,难道不觉得可笑吗?遍地都是拥有个性的怪物,才会越来越乱,然后把我们生活的地方搞得乱七八糟的!”

    “如果没有这样的超人社会,那么爸爸还会陪在你身边,就不会变成孤单一个人!”

    “个性什么的,没有最好了!”

    “那样的话爸爸妈妈就不会死了!!”

    最后喊着说出这句话,泪水终于不再闪躲,延绵不断地从眼眶里跌落了出来。

    她怔住了。

    不是找茬,不是无理取闹,他也是个有故事的孩子。大概是从她的事情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然而自己走上了和他背道而驰,无法理解才会跑过来质问。

    “洸汰,”她收起了方才的眼神,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坐位:“你过来坐下吧,一直站着这对话也没法继续下去对吧。”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但也没有否定她的建议,便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边做了下来。

    “洸汰,你也是个男子汉了,我们做个等价交换吧。你告诉我你的故事,我告诉你为什么会想成为英雄的契机。”

    她依旧靠在长椅长,过于暗的夜色盖住了她的脸庞,只是静静地看着夜空的一个简单动作,就突然让洸汰感受到了年龄上的差别。

    “你还只是个孩子而已”的憋屈感油然而生,所以出口也变得没有好气:“也没什么,爸妈曾经是英雄,然后为了打坏人抛下我死了。”

    对于英雄来说,是一种光荣的结束方式,但是对于他们的孩子,尤其是对英雄没有概念的孩子来说,却是非常残忍的。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这个让其他人趋之若鹜的存在,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夺走了自己父母的生命。

    而她自己呢?如果没有遇到轰,如果当时没有通过安德瓦的考试,如果达斯特不曾成为自己的英雄,那她会不会是另一个洸汰?

    安静的时间里,洸汰并没有催促她开口解释,似乎并不担心她耍赖皮逃避解释。她折过视线,落入眼底的是他颇为冷静的神色。

    深吸一口气,她缓缓开口。

    “达斯特,他曾是我的英雄。”

    “洸汰,在你的印象中,英雄都是干什么的。”

    她的目光投向没有事物的前方,好像是透过了稀稀疏疏的灯光和树影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每每看到达斯特之际,眼中总会闪着崇拜的目光。

    “打坏人的人。”

    过于简单的描述,让满忍俊不禁:“对啊,在如今这个社会,英雄俨然成了对抗恶势力的群体的代称,但是很早之前,英雄之所以称为英雄是因为他们救人的行为。”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言:除了排名前四的英雄之外,其他人击退一个敌军的时间,都足够达斯特救四五个人了。”

    达斯特去世的时候洸汰只有几岁,再加上随后他的父母牺牲让他更不可能去了解这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了。只不过前几天知道了甘野满的事情所以去顺便了解了一下他父亲的事迹。尽管自己对英雄完全没有好感,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很厉害的人。

    看见他点点头,她又继续说了下去:“这是真的,他真的就这么厉害。按照他的话说,坏人你怎么打也打不完,而且坏人从来不会缺消灭他们的人。但是人命不一样,营救他们的时间是争分夺秒的,也许你错过了一秒,你就会永远错过拯救他们的机会。所以每次他作为达斯特行动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结合现状找出最合理的行动方案,才可以让更多的人获救。”

    “我从小是看着他的背影长大的,我觉得这样的达斯特真的非常非常帅气,所以我也会想成为他那样帅气的英雄。”

    回忆里的事物是最美好的,因为时间会为它在无形中加上一层唯美的滤镜。可惜代价便是时间也会一直向前走,过去和现在的中间便有了数不尽的物是人非。就比如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达斯特成了艾兰姆的一员。

    本来扬起的嘴角僵在了原处,连放下都成了尴尬。

    就这么陷入了沉寂。

    夏夜无风,似乎一切都在这样的环境中静止,只有知了机械一般的鸣叫声还让人记得时间的流动。

    洸汰看了一下时间,再不回去睡觉要被曼德勒猫说了,便跳下了椅子。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喂,你跟我说的是以前你想成为英雄的原因,那你打算现在怎么办?”

    “你现在坚持做一位英雄,是为了报仇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很臭屁地走了。

    听了他的话,她微微一苦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侧着身无力地倒在了长椅上。虽然有路灯照明,可她看见的仍旧是一片找不到道路的黑暗。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执着调查达斯特的弃明投暗,到底是否因为自己想知道真相那么简单?

    尽管自己知道还只是冰山一角,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所谓的“真相”远超出自己所能接受的范围。

    就算自己知道了一切之后,她又能做什么呢?

    复仇么?

    微风将路边的树斑驳出一道道阴影,可夏天的风凭空带出一种燥热,将她本来就不平静的内心搅得更是翻来覆去的。索性直接躺在椅子上,右手挡在眼前,顷刻间无边无际的黑暗在她面前降临。

    不知不觉中,那片黑幕开始出现片片星点,慢慢揉出了一个个熟悉的场景。

    首先浮现在脑海的,是安德瓦的样子。那是她几个月前刚刚回到轰宅的时候安德瓦把她单独叫到书房的场景。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当时的场景已然被她淡去了印象,就连安德瓦的脸都只剩下张嘴闭嘴这样机械的动作。

    是很难受的过去吗,应该是吧。

    不然她不会只记得安德瓦对自己说的话。

    画风一转,她眼前的景象变换到了林间合宿的第一天,她碰巧撞见了相泽。一如既往的扑克脸自然无法从他的表情里窥见什么。可当他一开口,冰冰冷冷的表情再加上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平淡无奇的话语也变得如同宣判书一般扼住人呼吸的器官。

    更何况,他说的内容,于她就是一张最后通牒。

    安德瓦说:“既然你的个性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以后。”

    相泽消太说:“迷茫的原因不是不能理解,可如果你要在这次合宿之后还保持这样的状态,那你是对其他立志成为英雄的同学是不尊重,雄英是不需要长期找不清原点的人。”

    洸汰问:“你现在坚持做一位英雄,是为了报仇吗?”

    ……

    三张脸,三种声音,三种语气,在她大脑中不断转换。仿佛她身处在一个三岔路口,他们站在路的尽头,漫不经心地质疑着她从小到大的选择。

    然而最无可奈何的是,她完全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他们说的那样,一直以来都很清晰的前方,走到这个路口的时候突然迷失了方向。

    达斯特的倒戈,改变的不仅仅是“英雄”和“敌人”两个名词对他的定义,不仅仅是直接影响了她对个性的控制能力,一起颠覆的,还有她的从以前到未来的目标。

    当旧目标倒下的时候,又会是什么取而代之,成为她新的指标?

    真的就像是洸汰所说的复仇吗?

    她并不傻,她很清楚理,当一个英雄的目标是复仇的话,那么他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么到底又是什么让她坚持做一个英雄呢?

    ……

    旁观者都明白她的踌躇,这也可能是许多想成为英雄的人会面临的考验。只不过,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别人都帮不了她。除此之外,在这样竞争激烈的环境下,就连等候的时间都不会充裕。倘若她没有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出口,那么她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

    翻来覆去都是焦躁与挫败。大概是近来积压的想法太多,

    终于身体的劳累终于战胜了一切,让她在长椅上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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