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今日本是特意召见你的，没想到一提起正事却将你晾在了一边，望你不要介怀。如今你在天宫住下，若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可尽管告诉本宫，本宫一定替你做主。”蓬莱山的事交代完毕，王母恢复平和慈祥的笑容，对许宓歉然道。

    许宓忙恭恭敬敬起身行礼：“小仙并未介怀，谢娘娘关心。”

    王母又问：“对了，本宫听闻你还有一位养父延华仙君，怎么不见他来？”

    “回娘娘，父亲未得传召不敢贸然上天宫，且近日仙府正是筹备之际，父亲一时也不便脱身，不过父亲托小仙向娘娘问安。”话毕，许宓再次跪拜王母，代替养父行礼。

    在太华宫待了摸约一个时辰，许宓与王母一问一答，将凡间的经历粗略说了一遍。王母见她谈吐自然，不卑不亢，心里很是喜欢。

    待凌霄宝殿的仙钟响过三声后，伏徽携许宓拜别王母，临走前，王母借着商议正事的理由将伏徽单独留在长生殿中。

    “方才提起晏漓和蓬莱山，我看许宓神色平静，她真的什么都忘了？”

    之前王母故意在许宓面前提起蓬莱山的事，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此事紧急的缘故，也有试探许宓的意思，她身份特别，如若她还记得一些往事，恐怕又会添出许多孽事。因此为防万一，王母再次向伏徽确认。

    王母这么一问，伏徽不由想起三百多年前的往事，胸口微微发疼，道：“当初莲华自毁容貌剔骨削肉，为的就是不再与丹华宫和蓬莱山再有任何干系，我亦尊重她的意思，替她剔净记忆、重塑肉身，投入轮回，前尘往事俱已作废，所以从前的事，她不会再记起。”

    而许宓投入轮回做人之后，亦发生了许多事情，伏徽知道王母对此大约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事关太子太子妃，王母终究心软不愿深究，伏徽也就不想再徒费口舌。反正如今他已经将许宓放到自己身边，有心人再也不能随随便便对她动手了。

    王母叹道：“许宓从前受了不少苦，说起来都是太子惹下的祸事……只是今后却是委屈你了。”

    伏徽了然一笑：“娘娘知道的，若我不愿意，谁也不可能勉强我，对阿宓我是心甘情愿的，与太子无关。也请娘娘不要透露任何关于阿宓身份的事，从今往后我只要她安稳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王母：“这是自然！”

    许宓等在长生殿外，因对这里不熟，便只好站在瑶池边，呆呆望着池里的各色莲花。许宓升仙后耳识大为提升，因此这期间一些离得不远的窃窃私语便隐隐约约传进她耳中。

    “延华仙子真好看！”

    “难怪会得神君青眼。”

    “起初听闻神君要向凡间一女半仙提亲，我还道是什么样的女半仙能让神君动心，今日一见总算明白了。”

    随即，又有几声银铃般的笑声隐约传来，许宓听着这些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神思不由飘远，又想起为什么伏徽会看中她来。

    须臾，伏徽从长生殿中出来，宫娥们瞬间停止私语，恢复平日毕恭毕敬目不斜视的模样。

    伏徽对许宓伸出手，笑道：“走吧，我带你回臻华宫。”

    微微怔过片刻后，许宓脸上晕着一抹浅红将手递了过去。

    出了太华宫，伏徽领着许宓一路往东，目之所及皆是半隐在祥瑞仙云中的巍峨宫殿，仙鹤悠闲遨游其中，不时会有一排排白衣仙子踩云路过，仙子们见到伏徽和许宓纷纷侧目，但终究没交头接耳乱了规矩，仍是规肃整齐过去了。

    途中经过一处凛然气派的宫殿时，伏徽向许宓介绍：“这便是司刑府。”

    许宓默默记住了这个地方。

    再往东，又经过一大片仙宫后，许宓才看见一处僻静的宫殿，这就是臻华宫了，因伏徽喜欢清净，故将宫址选在了这里。

    此时横波仙子早已领着宫中大小宫娥在门外恭候神君和延华仙子，见二人踏祥云归来，横波及众宫娥盈盈下拜。思则长鸣一声，从宫殿屋脊上优雅地盘旋一圈后飞下来，亦随众仙子俯首拜见主人。

    “起来吧。”

    伏徽吩咐横波：“今后延华仙子亦是臻华宫的主人，宫中仍由你代为打理，但大小事务都不可违拗仙子的意思。”

    横波忙回道：“是，神君！”

    臻华宫掩映在几株上古仙树之下，仙树枝繁叶茂，不少老枝垂进宫墙内，浓郁青翠的枝叶使得整个臻华宫被衬托出几分清幽之意，更像是天宫里的一处隐居之所一般。

    伏徽牵着许宓来到扶香殿：“你暂且先住在这里，如若有什么事，隔壁就是我住的凝晖殿。”

    凝晖殿是臻华宫主殿，殿前种了一株金梧桐，繁茂的枝叶遮住了大片宫瓦。扶香殿门口种的却是一株石榴，一直花开不断，火红的花朵簇簇拥挤甚是艳丽，与今日许宓穿的衣裳正好相衬。

    思则带回来的包袱已经让横波放在了殿中，因包袱里有些私人的东西，横波便没擅自打开，只等许宓回来才收拾。

    许宓走进殿中，发现各样陈设都是照着自己喜好来的，朴素淡雅，却十分精致，可见横波是十分用心来布置的。

    许宓将几件衣裳拿出来放好，又将先前备好的礼物托伏徽送给王母后，就算在扶香殿正式住下了。

    天宫的日子比在延华山清闲很多，从前在延华山，一日三餐、茅屋洒扫、上山砍柴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可现在宫中大小事务皆有横波及其他宫娥打理，许宓不必再动手。

    而天宫里又没有一日三餐的说法，就连已经升仙的许宓也不会再有饥饿感了。

    可许宓毕竟习惯了凡间的生活，一时半会儿要让她改过来还真有些艰难，这才第二日，许宓就馋得有些难捱了。

    许宓不愿给伏徽添麻烦，想着忍一忍等习惯了就过去了，天宫里的神仙们不都是这么过的吗，熟料横波忽然来请许宓，将她带到臻华宫宫角处一间颇为宽敞的屋门前。

    横波笑道：“神君担心仙子初上天宫还不习惯，于是吩咐小仙为仙子收拾出一间厨房来，就是这里了。”

    “厨房？”

    “正是！神君还交代小仙，傍晚时分让仙子备好晚膳，神君回来陪您用膳。”

    许宓有些迟疑的推开房门，却见里面锅碗铲子一样也不少，旁边还整整齐齐放了各色新鲜蔬菜，架子上挂着一只已经拔毛洗净的鸡并一条鹿腿，水桶里慢悠悠游着几条胖大鱼。灶台底下连生火的柴禾也都准备齐了。这些东西都是伏徽叫底下的小仙专程到人间买回来的。

    伏徽早想到了许宓初上天宫会不习惯，于是在吩咐横波收拾出扶香殿的时候就顺便叫她再为许宓打理一间厨房出来。

    许宓的心跳得很快，像是打翻了一盏温酒，掀起一股暖暖的热流。她原本对这门亲事也没有多大的期望，就在伏徽身边安安分分做个映衬就好，甚至在答应亲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婚后互不相扰的打算。可是这几日以来伏徽做的这些事却让许宓意识到他似乎是真的想取个妻子回来好好过日子的。

    很快，许宓就熟悉了厨房里的各样东西，眼看就要到傍晚，她抓紧时间准备起晚膳来。

    原本横波还给许宓安排了两位烧火的宫娥，但许宓早习惯了一个人烧火做饭，再说烧火也不是容易的事，宫娥们从没做过这样的粗活，火候难免控制不好，因此许宓仍旧让这两名宫娥去忙自己的事。

    思则执拗地跟在许宓身边踱着仙鹤步帮忙打杂，许宓见赶它不走，只得将它留下做些叼叼盘子的轻巧活儿。

    很快，厨房里传出阵阵香气，引得宫娥们纷纷围在厨房门口探头窥看。横波没好气地驱散众宫娥：“神君就快回来了，围在这里做什么？”宫娥们这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从司刑府回来的伏徽远远就闻到了臻华宫飘出来的香气，回到凝晖殿后发现许宓已经摆好了一桌子饭菜等他回来。

    许宓就着现有的食材红烧了一条鱼，炖了一锅鸡汤，炒了几样鲜菜，伏徽瞧着色香味俱全的样子，难得有些胃口。之前在延华山虽也是吃许宓做的饭菜，但一直都是和延华仙君一起吃的，今天和许宓一起吃，他胃口显然更好了些。

    “我随便做了几样，也不知道合不合神君的胃口。”

    “你做的味道定然不差。”在延华山伏徽是尝过许宓的厨艺的，所以他才能这样肯定地说。

    许宓谦逊笑了笑，给伏徽盛了一碗鸡汤递到他面前。伏徽尝了一小口，察觉味道不错就又喝了一口，许宓见他似乎很满意，于是小心问道：“神君，我想在天宫安顿好后，过几日回延华山看看我爹爹。”

    伏徽并未考虑就答应了：“好，我陪你一起回去。”话毕，他从掌心化出一枚玉牌递到许宓手中：“这是我的令牌，带着它南天门的天兵天将不会拦你，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不过为防意外我需让横波陪着你。”

    许宓的眼睛倏然就亮起来，展开一个略活泼的笑颜，她并不忸怩，接过伏徽的玉牌道：“谢神君！”

    伏徽眼看着许宓在自己跟前开始放开了性子，心里很是满意，从前他通过司刑府中的宝镜看着许宓一年年长大，他知道她性子其实是有些活泼的。

    许宓还在仔细看玉牌正反两面分别刻着的伏、徽二字，手指悄悄在桌子底下比划着怎么写。伏徽剔了一块鱼肉放在她跟前的玉碟里提醒道：“快吃吧。这几日臻华宫会有客人来访，不过你无需费心，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安心待在扶香殿即可。”

    许宓有些好奇：“是哪位客人啊？”问完又觉得自己管的太多，遂低头闭了嘴。但伏徽心里已将许宓看作仙侣，因此她若问，他就不会不答。

    “是凤凰族的长老，你不必担心，即便我不在宫中，也有横波去应付。”

    应付？许宓听这话里的意思，貌似那凤凰族的长老很不好相与。

    其实许宓不知道的是，这两日她住进臻华宫后，天宫里很是热闹了一番，大家都对她这位女仙好奇不已。若不是伏徽早已婉拒众仙家上门祝贺，这会儿臻华宫的门槛只怕都要被踏破了。是以这两日众仙也都尊重伏徽的意思，只遣来仙侍送上贺礼，并不叨扰

    别的神仙上门倒还能婉拒，但唯独凤凰族的长老上门却不好再原封不动的请回去。伏徽倒不怕面对这群老顽固，只担心许宓不能应对，因而早早吩咐了横波，若是凤凰族长老前来，在他回来之前，不得让他们踏进臻华宫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