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回了慈宁宫,正赶上正宴开始。
“锦年,这边。”柳晴瑶为锦年留了座位,远远地瞧见锦年,便唤她过去。
锦年甫一坐下,柳晴瑶便关切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锦年见周遭无人注意,低声道:“宫婢带错路进了东南偏殿,和襄南公主起了冲突。”
“襄南?”柳晴瑶微微诧异,那可是个难缠的主儿,眉头不觉一皱,“等宴会结束,我定要好好教训那宫婢,为妹妹出气。”
锦年轻轻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这不是巧合,应是有人在算计她。
锦年心念一动,抬起头,正巧对上尹氏的目光。
尹氏轻蔑一笑,又转头和一边的贵妇人们寒暄,丝毫没因锦年换了衣物而意外。
怕是尹氏早就收买了带路的宫婢吧,锦年心中一冷,是她大意了。
锦年默默地垂头吃着自己面前的菜肴,思绪繁杂。
尹氏应是想算计她入襄南公主曾经的住所,是她误打误撞遇见了襄南公主和平襄侯,这点毫无疑问。
可她还有一事想不明白,按理她让那宫婢和采棋同守在殿门外,襄南公主若是见了采棋应是事先知道她在殿中,缘何襄南见了她会如此意外?
难道采棋不在门外守着?是那宫婢将她支开?锦年留了心。
因有心事,锦年一顿饭吃下来,只觉得索然无味。
待锦年回到家中便推脱自己身子不适回了房。
采棋服侍着锦年脱去衣衫鞋袜,又将床帏放下,正欲去外间守夜,却听到锦年唤她。
“采棋,今日我去偏殿换衣物时你去了哪儿?”锦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采棋心中一惊,忙道:“奴婢在殿门外守着,忽觉肚子有些不舒服,又不认识路,想着小姐身边有白玉陪着,应该出不了岔子,便劳烦宫婢姐姐带奴婢去找茅房。”采棋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锦年坐在床边,淡淡道:“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起了冲突,无碍的,你不要自责。”想了想又道:“你身子不舒服,今晚便换其他丫鬟来守夜吧,你好好休息吧。”
这样寒凉的天气,采棋巴不得少守一次夜呢,忙连声道谢。
锦年看着采棋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显得有几分深沉。
前世采棋倒算得上忠心耿耿,这丫头惯来对大哥有意,她出嫁前便做主把采棋给了大哥。
后来的事情她不清楚,只是回娘家时听闻大伯母那样刻薄的人倒颇为看重采棋,可会不会现在的她便起了讨好大伯母的心思?
她可是母亲拨给她的人啊,若有异心该多可怕。
还是要找机会试试采棋,锦年暗道。
*
因着昨夜睡得早,锦年破天荒的没待白玉唤她便早早的起了床。
听闻今日祖父归来,锦年在清照院用完早饭后,便急急地赶到了宁德院正堂。
“祖父。”锦年远远地便瞧见征战归来的祖父,心下一酸。
晟国公卿梓尧虽已两鬓斑白,但看上去仍精神矍铄。
看到自己心爱的孙女,心中亦是感慨万千,“锦年竟长成大姑娘了,真是岁月不饶人,我和你祖母老咯,老咯。”
忽注意到缓缓跟来的沈婉瑜,晟国公不太确定道:“那是...羽珊的...孩子?”
“光顾着寒暄了,竟忘了和老爷说了,孝轩将羽珊的孩子接来了。”德昭长公主说着笑意盈盈地冲沈婉瑜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沈婉瑜略一踌躇,便走上前去,盈盈一拜:“婉瑜问外祖父安。”
“婉瑜?”卿梓尧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笑道:“倒是个好名字,一听便知是个温婉的好孩子。”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卿梓尧叹了口气道:“回来也好,在卿家我们也能护住你,免得在外受了欺负没人为你撑腰。”
沈婉瑜抿了抿唇,又是盈盈一拜,“多谢外祖父。”
卿梓尧微微拧眉,“都是自家人,不讲究那些个俗礼,别动不动就拜拜拜的。”
卿梓尧本是行伍出身,行事说话向来不拘小节,只是这番关切的话听起来竟似责备似的,令沈婉瑜无所适从。
德昭长公主见气氛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如今天下太平,老爷也该致仕了吧?”
卿梓尧笑应着:“是啊,鬼方已经遣来使和谈,向大沧臣服。老夫也了了一个心愿啊,以后便可以放心地颐养天年了。”
锦年心中却是一紧,鬼方和谈不过是个骗局。
前世祖父致仕后便是大哥继承了北盛军,可那也是大哥噩梦的开始。
她记得和谈后不出三月,鬼方便撕毁合约,向大沧宣战。
而大哥便是在第一场战役中被贼子掳了去,千辛万苦归来后朝廷却疑他叛变不予重用。
后来...后来便是诬陷大哥通敌叛国,投入死牢。
“今后便是大哥统领北盛军了吗?”锦年的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
“不是你大哥,难道还能是外人吗?”尹氏在一边语气不善道。
卿梓尧向来不与妇道人家计较,沉思片刻道:“朝廷目前还未下发旨意。如无意外,应是超哥儿吧。”忽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一边的卿越,笑道:“越哥儿近年来课业如何?”
锦年这才注意到许久未见的大伯和二哥竟也在正堂,想来是怕祖父得知他们终日混迹风尘之地发火才不得不来的。
卿越被点到名字,眼神愈发飘忽不定,支支吾吾道:“先生说...说......”
他在学堂不过就是混日子,哪里又有什么才学可以拿出去交差呢?
卿越正左右为难,忽然灵机一动道:“先生说孙儿的诗词写的还不错!”
“哦?是吗?”卿梓尧看向卿孝轩,笑道:“我记得老二以前也很喜欢诗词,不知道可有指点过越哥儿呢?”
卿孝轩不免有些尴尬,他对越哥儿确实少了些关心,忙道:“儿子倒不曾见过越哥儿的诗词,有时间定要拜读一下。”
卿超在一边小声哼道:“他写的那些用来取悦女人的东西也能叫诗词?”
声音虽不大,却格外清晰。
卿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愤愤地盯着卿超。
卿梓尧见这哥俩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眉头微拧:“男人就应该敢做敢当!写了就是写了,欺上瞒下的,看着就来气。”
言语间又看到一旁身子缩着如同鹌鹑一样的卿孝朗,卿梓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又没说你,你看你怕成什么样儿!一看就知道没干好事,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你看看老二多有上进心,你也跟他学学,别成天吃喝嫖赌的。”
卿孝朗自幼便怕极了这个父亲,闻言忙点头称是。
卿梓尧看着这个性子懦弱的大儿子,顿时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卿梓尧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老二跟我来书房。”
尹氏因卿孝朗被一顿训斥面上挂不住,推脱身体不适便将其生拉硬拽走了。
“你放手!”刚离开正厅,卿孝朗便甩开尹氏的禁锢,面露不满道:“在母亲面前便这般拉扯,也不给我留一点脸面!”
“脸面?”尹氏登时被气笑了,“我以为卿家大爷早就没了脸面呢!老爷如今满心满眼的都是一个卿孝轩,你倒是接受的心安理得。”
卿孝朗理了理被尹氏扯皱的衣袖,满不在乎道:“老人家的惯来喜欢幼子,我又何必在意这些?”
“呵!”尹氏讥笑道:“你不在意?将来这晟国公之位传给卿孝轩看你还在不在意!”
“这怎么可能?”卿孝朗道:“别说卿孝轩是次子了,就算他是长子就凭他无所出这一条,这爵位以后也不会是他的。不然爵位传给他,他以后要传给锦年那个小丫头片子吗?夫人,为夫还有事情要办,改日再陪你,改日哈。”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晟国公府。
尹氏恨恨地看着卿孝朗离去的背影,只得怨自己所托非人。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