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感觉呢?像春风吹散娇红,那朵恰好落下,轻盈贴在唇上的桃花,给人一种温柔的惊艳。眼睫如飞蝶相逐,呼吸恰藤蔓交错,只想浅尝辄止却又不可控制地想要更多,闭上眼放任自己迷乱,坠入只听见心跳的黑暗中。
灯光通明,万籁俱寂。有那么一瞬间,东方就想这样继续下去,然后缱绻,不离分也。误了海棠时候,再待不知何年?
但残留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最终还是推开了红红,“你醉了。夜深了...我还是先回去吧。”深知此时自己已不是心正于怀的柳下惠,他转身欲走,却听闻红红说道:“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们狐妖能傲立于众妖之上?”
“嗯?”东方转过身来,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他只能随口一答,“是法力高强?”“这是第三绝。”“那第二绝...应该是像容容姐一样的机敏头脑吧?”
“那第一绝呢?嗯?”“嗯...额...这个...”东方没法正眼看她,酒红初上脸边霞,双笑靥,太妖娆。便是铁石人,也动情。远处肥硕如小儿臂弯的红烛烧得正旺,火苗上下乱窜,但自己的心更像被羽毛扫过,一阵酥麻感传了上来。
他低下头,这不是羽毛,是红红光泽如玉的柔夷。“你...”东方抓住她的手,咽一口唾沫,压低嗓音,嗫嚅道:“你...你这...”言未尽,红红伸出另一只手止住了他的唇,靠近他的耳垂吹气如兰,“那是,无上的妩媚。”纤纤玉手轻松脱离东方的桎梏,一路延伸,冰凉的指尖很快沾上温热的汗。
鎏金铃铛撞地,如摇晃环佩;红绸发带落地,若风吹柳丝。然后,绛紫、藕色、明黄、蔚色、缥色也跟着飘出,最后,霜白也飞出,轻轻笼罩住这绚烂。
酒的后劲越发上头了,黼帐上是花?非花?红红觉得眼前越发模糊,思绪渐渐跟着着记忆抽离出零碎的回忆。
彼时她还尚未经事,溪亭日暮,独自泛舟,兴致使然,不知归路,误入不知处。这不知处的池水弥漫着一层白雾,望之生凉。足尖轻触流水,寒冷的池水引得她全身战栗。但此刻热浪灼肌肤,薄汗透绣衣,她向往清凉,鱼游荷间的快活又在撩拨她,她迟疑半刻,将双足完全浸没。
唇齿发出一声闷响,意料外的砭骨冰冷从底处传来,她想退缩,但更留恋这同时产生的快感,屏住呼吸承受,慢慢地,一种截然不同的触感替代之前的不安,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明所以,只知深陷其中别有乐趣。池中有鱼数头,啄着她的双足,逗得她玩心大发,一脚踏起水花,惊起一滩鸥鹭,朝暮霭沉沉飞去。
亭边,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
画面一转,也是年幼的她,却是被贴满了道符,关在铁笼里坐以待毙。月色朦胧,一个满脸刀疤的小道士偷偷来了,他一边捂住她的檀口,一边靠近去帮她扯去身上的道符,这一刻她想起了长辈的劝告,狠下心来地将手穿过他整个胸膛。
猩红的血如飞泉涌出,溅在她全是惊愕和悔恨的脸上。然后,那张满是刀疤的脸来回地在她周围晃荡、漂移,重复说道:“你杀了我...你杀了人...你杀了你的救命恩人...”
她惊慌失措地解释,却显得苍白无力:“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红红...醒醒...你醒醒...红红,红红,红红!”东方见势不妙,赶紧停了下来,摇着她的肩。红红倏地睁开眼,视线对上东方,灯火半明,看不清他眼底的焦虑,只见他散乱的发丝黏附在胸前,这才长长地舒口气。
“二货,我...”自梦寐中醒来,红红才发觉自己又生出一头冷汗。“又是那件事”“嗯...”“没事了,已经过去了,罪过和痛楚都由我们背负完了,他若地下有知,定会含笑九泉的,怎会再来加害你呢?”东方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灼热的气息铺在她脸上,使她眩晕。
“是啊...都过去了...”红红长吁了一口气,“我都忘了...”忽然脚踝处被人握住,红红下意识地挣扎,“你...”“别动。”东方一边将她小腿折得比之前更弯些,然后脱下她脚上的金铃,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刚刚真是吓了我一跳。”“嗯”“突然就没声了。”“我...我...”
红红一时语塞,等东方解下另一只金铃,她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摘它干嘛?”“若要助兴的话,”东方食指轻轻摩挲她的绛唇,“你的声音便足够。”“二货你...”“叫月初。”东方俯下身去,背后的黑发如乌云叆叇,盖住她一编金发。他的舌尖如车轮滚动至她的锁骨往下,渐行渐远。
帐顶绣着几朵半开半枯的芍药,案台上红烛有近半的燃脂。许是无风的缘故,烛影摇红,本是看得不真切的合欢,此时在闪烁的烛火里倒是忽明忽暗,容华淡伫,绰约俱见天真。许久,和金色的帘钩一样恢复了岑寂。
斜月横,疏星炯;霜叶坠,幽虫絮。道是秋宵真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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