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琚琛恢复到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白大老爷父子曾提议还是先返回上海比较好,他们担心北地随时可能重燃战火,到时想要回去可能就需要穿越火线。白莞担心白琚琛重伤未愈长途奔波会加重病症,于是她让白大老爷父子先行回府。她的想法十分豁达,若是直奉真又打了起来,她就和白琚琛在北地省城住下,待到停战再回去不迟。于是待到白琚琛康复出院,已经到了天气渐热的5月。医生叮嘱病人与亲属,就算是归家也要保证病人3个月的静养。白莞想了想就硬拖着白琚琛取道莫干山。
白琚琛康复后,白莞和他说了授权信的事情。他听罢头疼地说那封授权书他忘记销毁了,就压在家里保险柜的最底下,看来他只能认了白莞的胡作非为。白莞不计较他欠扁的口吻,心里美滋滋的,他那么严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大的授权忘记销毁,他很信任她,她也一样。
他们在莫干山租住了一栋小洋楼,距离杨家的别墅十分近,还调来了白公馆的仆役。端午时节,众人都还未来避暑,山间人迹稀少,只有一些山里人会偶然经过这一片气派的洋楼社区。白琚琛让沐岳把公司里的文件报告都送到莫干山来,他一边看他们着半年来的所作所为,一边补盖上自己的印鉴。沐岳和陶彦谷处理的事情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有几件他还赞赏的点点头,徐昭也较为正常,程徽和王傅则有两声倒吸凉气的“唉呀!”还评论道:“真是乱来。”还有她处理的,超过10000大洋的好像只有5件事情,她已经听见了3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白莞窝在沙发里喝桃胶炖燕窝,安慰自己这很正常,她和白琚琛对事情的风险把控不同,处理的手法也会不同。但是医生让他好好静养,他在书桌前坐了两小时,她就来闹他:“都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好看的。”她拿起他的印鉴,哐哐哐一股脑都给它盖了过去,然后拖着他去散步。
白莞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待他的心境就与往常大为不同。她从前知道自己待他有好感,甚至是喜欢。这都很正常,喜欢一个对自己多有照顾的优秀男人是人之常情,但她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他,他满身是血的躺在那的时候,她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他若是死了,她也不活了。她在这个世界毫无牵挂,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爱上一个人,爱得这般想生死相依。
她要把他抢过来。她觉得自己还是有胜算的,他和裴秀茵几乎是一对陌生人,但她和他却有那么多共同的经历。他对她的感情应该是比对裴秀茵深,只是不知道是否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她又想,他要是都能把兄妹之情转化成男女之爱就好了,她知道白家这么多姐妹,他待她最好。
她既然想和他在一起,动作也亲密了起来,她挽着他的手散步,和他有说不完的闲话,有时她还会走着走着,就试探着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显出了她对他无限的依恋。他看了一眼,只是微微笑,没有拒绝。于是她心底勇气大增,对自己爱情的开花结果有了把握。
但是白莞的烦恼还是非常多,她的每一个秘密都是一个绳线繁乱的炸弹,尤其是事关白六小姐的那一枚,简直是个□□,她在坦白的技巧上稍有不慎就能把她自己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更不要提什么她还想和他有一个长久的未来。
他们两有一次去钓鱼,风和日丽里却是百无聊赖,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她望着湖光山色发呆,心思不自主全在怎么自首上打转。白琚琛察觉到了她的苦闷,伸手将她的发丝绕到耳后,他问她:“烦恼什么呢?说出来听听。”
她没想到被看破心思,磕磕巴巴地许久,又嚷着要他保证,她无论做什么他都原谅她。他睨望她一眼:“这么可怕,那我可不敢保证。”
她的眼神顿失光彩,沮丧底下头,默不作声。
他见她如此,又问:“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她闷不作声。
他说:“好吧,你先说吧。”
她在他的注目下踌躇了很久,期期艾艾地坦白了自己化名持股的事情。
白琚琛点点头,他说他早知道了:“你们两笔迹是一样的。”
她惊喜地笑出声来,连连问了好几个“真的吗?”
她十分欢喜,可咬咬下唇,欢喜里还是有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这不是她最想坦白的事情,她最说的是:她不是他的堂妹,她是冒牌的白六小姐,她把白志衍和白六小姐的骨灰混在一个骨灰盒里,他能原谅她吗?
他能把她视为一个婚谈对象吗?
她与裴秀茵,他能选择她吗?
她想起裴秀茵的种种好来,高门大户的家世,端庄秀丽的容貌,满腹诗书的学识,美丽温柔的性格……
她呢?弃儿出身,诈骗前科,国文20分的考卷,顽劣的性格……
她不能再往下想了,先做鸵鸟吧。
他们两去洗温泉,是一家日本京都人在山上开办的日式汤屋。他们包下其中一个日式小庭院,庭院中有一口大石铺就的温泉池,店老板在院中架起一块大幕布,把池子隔成两半,原意也就是区隔男宾与女宾。夜色笼下后,他们各选了一边泡温泉。白莞泡了一会,闲不住隔着幕布和他聊天,她问他:“清铎,我曾听闻了一个有关亲情与爱情的灵魂抉择,问题是说:娘和女朋友都掉在水里,你先救哪个?伯母已经去世了,那若是……把我替上去……我和裴小姐同时掉到水中,你先救哪一个?”
他懒懒的声音传来:“你在水里就像条鱼,还需要我救吗?”
她急了:“那要是大火呢?我和她都在大火里,你先救哪一个?
“你怎么会在大火里呢?你鼻子那么灵,腿脚也快,才有点焦烟味你应该就跑出来了吧?
她忍:“要是就是没跑出来呢,你选一个,你先救哪一个?
“就算没跑出来,我觉得你也懂得跳窗,你不是整天爬树爬墙的,哗啦一下就跳下来,和猴子似的。
她再忍:“那要是高楼呢?高到我没法跳!”
“高楼是问题吗?你应该呲溜一下顺着排水管就滑下来了吧?说到这我忽然觉得你平时那么皮也是有一点好处的。”
白琚琛听到幕布对面哗啦一阵水响,她气得上岸不泡了。他噗哧一声,一个人在池子里笑得直不起腰来,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可他偏偏就喜欢去逗她,他都能想象她气得鼓囊囊的腮帮子和怒气冲冲的眼神。
他忽然觉得,山居岁月真是人间仙境。
后来他来哄她。她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门廊边看月亮。他坐在左边,她就把身子转向右边,背对着他。他坐到右边,她又转身到左边去,就是不理他。他见她气得狠了,把手伸到她的面前,一张手,指间垂下一个羊脂玉双鱼对佩。
她狐疑地瞟了一眼,没忍住接过来看,这玉佩像是个老物件,湖蓝色的络子也有些旧了,她隐约曾经在他书房里见过。他见她收了,支着头斜躺下来,很是风流倜傥,他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也都不穿长衫了,闲放着也是无用,送给你。”
她把这玉佩双手捂在胸口,像是怕他反悔。她睨眼瞧他,又傲娇地哼了一声,方才爬起来跑到屋内的台灯下细细观看这玉佩的模样。她满心欢喜,眼中笑意盈盈。他从前也送过她珠宝,可从没有一件如这玉佩般合她心意。
隔日的上午,她就要去逛山脚的洋货街,她买了粉色的流苏和绳链,又挑了掐丝珐琅流云百福样式的小配件,她让店家把这腰佩改成了一条长项链。当场她就戴到脖子上,她问他:“好看吗?”
他说:“好看。”
她十分欢喜的挽住他的手,心中无限柔情。那玉佩就贴在她的心口上,她觉得十分的如意。她十分想张口问他:“我不是你堂妹,你喜欢我好不好。”
她唤了好多声“清铎”,磕磕巴巴,却低下头不敢看他,她只敢说:“我们……我们以后不分开好不好……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得口吃又困难。
她听见他说:“好。”
他答得简洁又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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