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婚礼真的是个累人的差事。
阿昭一早起来就要准备各种东西,检查婚服等等,再核验一切是否有疏漏,一个时辰下来,站的腰酸背痛的。
丫鬟们伺候禇渊穿好婚服,然后由禇父亲手为他正头冠,随后,在亲朋好友的观礼下,行教子礼,禇父送儿子一杯酒,叮嘱他从今天开始,努力经营好自己的家庭,要夫妻恩爱,孝顺父母,然后将信物木雁交到儿子手中,禇渊手捧木雁出门迎亲。
不久,新妇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进入禇府,阿昭侍立在禇渊身后,仔细观察着这些轿子,长公主大婚,像萧道成这种在建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母丧期满,又被皇帝起用为武烈将军,复任建康令,双喜临门,定会前来贺喜,所以,萧赜必定也会出席。
仪仗落定,禇父等人起身恭迎圣驾,皇帝下来后,与禇父寒暄,宾客们都在一旁静立等候,皇家的到来,让场面更加庄重。
果不其然,萧道成和萧赜随后下车,萧赜今日身着玄色外衣,周身以丹色纹路做装饰。神奇的是,岁月将当初的稚嫩少年雕刻成一位容貌俊秀的男人,其气度,丝毫不逊于其父,但其眉眼如昔,阿昭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儿时那个善良到为了救一只小鸟,不惜暴露自己行踪的人。
那可是阿昭苦等了十年的人啊!阿昭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初那个坐在山头哭鼻子的小女孩,恨不得马上就去问问他,当初的情愫是不是真的?亦或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十年的时间过去,他是否还记得自己?
阿昭曾幻想过无数种二人重逢时的情景,可是,唯独没预料到会是在一场婚礼上,之前的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但全没有现在这么真切,可是,现在二人身份地位如此悬殊,阿昭又退缩了,她不敢前去相认,现在的自己只是禇家的一个丫鬟,但他却是萧道成的儿子,未来前途无量,尊卑有别,阿昭仿佛一眼就能看到这段感情的尽头。
但她苦等十年,不想就这么放弃,至少,应当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阿昭决定今夜就找机会,偷偷去问萧赜,禇府今晚人这么多,阿昭打算趁乱行动,几天前,她就设计了一个绝佳的行动路线,现在,这幅路线图清晰地印在阿昭的脑海中。
“成败在此一举了!”阿昭心中盘算着具体事宜。
就在这时,一抹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阿昭的眼帘,那身影忽地离自己很近,阿昭吓的身体向后一个趔趄,那个身影及时回手将她拦腰扶住。
“怎么?昭儿,多日不见,看见我这么激动?”
这声音阿昭再熟悉不过了,还是不变的帅脸,还是不变的腔调,可这块牛皮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要和萧赜见面的这天出现,不得不说,时机掐的可真好。
“唐寓之,我忙着呢,你别打扰我!”阿昭忙将唐寓之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拿开,迅速左右张望一圈,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帝那边,才放下心来,轻声说:“今天是禇渊成亲的大日子,唐寓之,你不要太过分!”
“呦!那如果不是今天,我就可以对你过分点了?”唐寓之俯身,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小。
阿昭遇见唐寓之以前,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的人,这家伙的嘴这辈子怕是在佛祖那开过光,还是那么贫,逮住机会就钻空子。
“今天我有正事,真不能陪你闹。”万一错过今天,阿昭再想见到萧赜就难于登天了,自己等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来的机会,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破坏掉。
可是唐寓之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反而带着哭腔说:“你这忘恩负义的女人!刚把你放在禇兄家两个月,就胳膊肘向外拐了,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将我撇下以后,两个月连招呼都不打的!”阿昭在吵架这方面也不甘示弱。
“我这不是回家办了点事嘛,你也知道,我家在富阳,离这挺远的,来来回回怎么着也得一个月,所以。。。。。。”唐寓之赶忙向阿昭解释。
“呵呵,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阿昭狠狠瞪了唐寓之一眼。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唐寓之提出等今晚所有事情结束以后,带阿昭下馆子的邀请,可是阿昭的心思全在萧赜身上,一口回绝了他的邀约。
“今晚不成就明晚,昭儿,这回不许拒绝我!”唐寓之一脸正经地说。
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大底气?阿昭狐疑地看着唐寓之,“唐寓之,你这什么态度?两个月不见,飘了?”
“没没没。”唐寓之的语气软了下来,“以为你生人家的气了呢,建康城的酒楼随便挑,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不好?”
阿昭越来越搞不清唐寓之了,之前本以为他不要脸,现在看来,这家伙好像有双重人格,变脸速度也真是够快的。
“昭儿没说话,就当你默许了!”
明晚就明晚,反正不是今晚就好,这几日自己忙得昏头转向的,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给自己补一补。
唐寓之见状,兴高采烈地说:“那明晚禇府门前不见不散!”
阿昭摆摆手,示意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唐寓之听话地回去坐好。
婚礼过程进行的很顺利,一套套程序走下来,阿昭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为后来的百无聊赖,纯粹靠一丝仅存的精气神强撑,三个时辰过去,阿昭终于撑到了仪式结束,礼毕,院里的宾客细细享用佳肴,由管家护送一对新人进入洞房。
唐寓之前来和阿昭告别:“今日禇兄大婚,我不能留在府中陪你,不过,我就住在附近的客栈,想我的话,晚上可以来找我哦!”
“想你的美事去吧!”阿昭重重踢了唐寓之一脚,将他“送”出府。
洞房内。
大红床上,铺满了人们为这对新人准备的:红枣,莲子,花生,桂圆。窗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瓶琼瑶美酒,外加两杯小酒盅,门口两盏烛火,火焰曳曳,门窗外贴着大红的喜字。
夜幕降临,外面凉风袭来,吹入屋内,微微掀动新娘的盖面红纱,露出朱红色薄唇,唇角微微上扬,透出一瞬的诘媚,此时此刻,新娘子已经坐在新床上,等了新郎好几个时辰。
“春宵一刻值千金,禇公子,还是快些回去陪你夫人吧!”在场的宾客都跟着起哄。
禇渊今夜饮了许多酒,仗着酒气,耍赖抱着桌子不走,“我就在这,哪也不去,今天我要喝到尽兴,你们谁都不许拦我!”
大家都只当他是喝醉了,耍酒疯。几个小厮识相地将他馋起来,想把他送到洞房里。
禇渊虽然喝醉了,但是力气却丝毫不减,他一反手就将那两个小厮的胳膊拧过去,把他们疼的哇哇直叫,禇父喝令禇渊放手,禇渊僵持了一会儿,等到两个小厮忍耐不住,高喊救命,才肯罢手。
“渊儿,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这么做成何体统!”
周围的宾客见禇渊没有道歉的意思,便纷纷去禇父身旁劝说,“贵公子定是喝醉了,还是送他回去休息吧。”
“休息?我不用休息,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禇渊跑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酒,可是倒了半天也倒不出来,他又去到别桌,别桌的酒也没了,他余光瞟到墙角放着的酒坛子,二话不说就将盖子打开,咕咚咕咚喝下去,众人急忙上前拦住,禇渊不要命的气势再一次惹恼了禇父。
“来人呐!将他给我拖到洞房去,不要让他在这丢人现眼!”小厮们被禇渊的样子吓坏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还愣着干嘛?禇府可不留胆小如鼠的仆人!今天就是抬,也要把他给我抬进洞房去!”
众小厮心一横,眼一闭,齐心合力把禇渊抬起来,过程中禇渊也挣扎过几回,但是,酒劲已经上头,禇渊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手脚也使不上劲,后来便“任人宰割”。
众人将他抬到洞房门口,才将他放下,在洞房门口等候多时的老妈子见禇渊一身酒气,慌慌张张地跑去膳房嘱咐厨子做醒酒汤,禇渊看门边无人看守,便直接推门而入,前脚刚一迈入。便停住了脚步。
这婚房布置的着实漂亮,到处都是鲜艳无比的正红色,喜字随处可见,桌上还摆着几盘诱人的糕点,房内香气四溢,这场景,他曾在梦中无数次幻想过,这次终于美梦成真了,梦境与现实唯一的差别就是——新娘。
在他的幻想中,白衣姑娘穿的一定会是件白色的婚服,今日一看,长公主穿的也是件白色的婚服,只是,这抹白色在禇渊看来格外刺眼,他每每幻想的白色婚服理应穿在那位白衣姑娘身上才行。。。。。。。
但奇怪的是,可能是由于醉酒的关系,禇渊看着新娘的身形,与那白衣姑娘的有七分像,“思念成疾,现在竟都出现幻觉了。”禇渊苦笑两声。
这时,新娘听见了门口的动静,通过红纱的空隙抬眼瞧着,半晌,新娘子收回了目光,心想:“好啊禇渊,醉成这样,看来是铁了心不想洞房了,你就在地板上睡一夜吧!”
但二人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为人妻子的规矩,素瑶从小就背的滚瓜烂熟,纵然她心中千不愿万不甘,还是狠不下心就让他这么在地上睡觉。
刘素瑶深吸一口气,起身走过去,可她刚一碰到禇渊的胳膊,禇渊就躲开了,“长公主费心了,我自己来就好,今夜是在下喝酒误事,害怕待会惊扰了长公主,所以今夜,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这人还真是想为自己守身如玉啊,好歹是个七尺男儿,连洞房都不准备舍身,还真是纯情”一想到禇渊竟能为了自己,连洞房都不肯,素瑶心里乐开了花,这样的男人,才是她要嫁的人。“可以啊,我最近失眠,这样最好,彼此都落个清净。”
“多谢长公主。”
既然今天禇渊喝的这么醉,那自己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于是素瑶自己掀了盖头,准备宽衣入睡。但是,禇渊的婚服过于厚重,脱了半天也脱不下来,他找了一会儿发现是因为有个结在自己身后,他够不到,尝试了各种办法,怎么也解不开。
经过一番折腾,素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去,三两下就帮他将结解开了,禇渊回过身子想向她道谢,目光交汇的刹那,禇渊惊住了,长公主的面容怎么与白衣姑娘的如出一辙,刚才在面纱的遮掩下,他看的并不真切,以为只是容貌相像而已,但现在,足足有十分像,天底下竟能有如此相像之人吗?
禇渊盯着素瑶上下打量了许久,素瑶被盯的脸颊泛红,忍不住开口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禇渊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的冒失之举,他急忙向素瑶道歉:“是在下失礼了,望长公主宽宏大量。”定是自己喝醉了,出现幻觉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事?还是先去睡一觉,等明早酒醒以后再说吧。
素瑶并没放在心上,仿佛没事一样又重新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禇渊抱着被子在地上躺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竟然梦见了长公主,他梦见长公主对自己说:“这白玉手镯甚是好看,阿渊,谢谢你。”禇渊见二人如此相像,还想继续追究下去,探求真相,但长公主只是告诉他,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老妈子端着膳房熬的醒酒汤前来敲门,“夫人,主子喝醉了,我们特地熬了一碗醒酒汤送来,今日可是你们洞房花烛的大日子,可不能让酒坏了大事啊!”
素瑶觉轻,一点声音也能惊醒,本想下床为她开门,可是素瑶立刻发觉,如果老妈子进来后,看到禇渊睡在地上,定会心升疑问,一旦追问下去,明日禇渊一定少不了挨一顿皮肉之苦。
“就当是为你今日为我守身如玉的报答吧!”素瑶让老妈子在门外稍等一下,自己则用力推了推禇渊,企图把他叫醒,结果禇渊睡得死,怎么叫也叫不起来,无奈之下,素瑶只能亲自将他抬到床上,睡着的人重的很,不过,好在把他抬回到床上去了,一番折腾下来,素瑶累的满头大汗。
她立马开门准备接醒酒汤,老妈子将醒酒汤递给素瑶,抬头还想嘱咐几句行房之事,见素瑶的额头上汗珠连连,屋内自家主子在床上仰面倒着,老妈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还悄悄告诉素瑶:“年轻人啊,注意身体,凡事千万不要过度。”交代完醒酒汤的事以后,老妈子放心地扬长而去。
“这个老妈子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什么不要过度?我没。。。。。。啊!禇渊,都!怪!你!”
经过这个“误会”以后,素瑶的脸彻底红了,觉也彻底睡不下去了。
这人真是,就算是在睡觉,也有能把人逼疯的本事,素瑶想把他踹下去,给他一个教训,顺便出出气,结果她一回头就看见禇渊睡得很熟的脸,那模样毫无防备,就像一个还不谙世事的少年,许是醉酒,禇渊的脸上泛起红晕,更添一丝□□。
经过好一阵心理斗争,素瑶决定放他一马,毕竟万一摔到了脸,出了淤青,她也不好跟公公交代。
素瑶静静地看着禇渊,从眉眼,到下巴,素瑶看的入迷,这个男人在初见时便令自己一见钟情,他浑身上下都是自己喜欢的模样,而现在,他们二人又成了亲,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是,她还是觉得值得。
如果非要理清,那素瑶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他的,不然这辈子怎么会冒着成为寡妇的风险也要求父皇将自己嫁给他?
禇渊,新婚之夜你表现得不错,等明天天一亮,再告诉你来龙去脉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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