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洛水才落地,就看着宁王世子趴在地上,保护她的其中一个暗卫抬脚踩着他的脊背,不准他动弹分毫。
“你先下去。”陶洛水快步走过来,对暗卫说,暗卫点了点头,转过身,隐藏在了暗处。
“枯荣院惯来没人来,你就留在这儿养伤吧。”陶洛水蹲下身,开口道,这儿是陶洛水秘密约见临海王这个亲生父亲的地方,乐平公主早已知晓,为了给她方便,故意封锁了院门,除了洛院的小门以外,没人能进来。
“多谢。”赵韶看着手上的伤口,这一剑的力道确实不轻,这会儿已经流了许多血了。
“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陶洛水有自己的库房,里头珍贵药材不少,也没有记入公主府的账目里,她想怎么用都是可以的。
陶洛水轻车熟路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拿了钥匙。
转身去了隔壁的库房取药,能放在她的库房里的,最多的都是润肤去疤的珍贵药膏,库房陈列的架子上,写了大概的说明,她提着灯笼,照亮了库房。
“小姐,你在做什么?”有声音从身后响起,差点吓到了陶洛水。
“寒烟,快帮我找找,有治疗剑伤的药吗?”陶洛水抬起灯笼,照亮了门口站着的人,确定是寒烟,她松了口气,问道。
“小姐受伤了?”寒烟才睡醒,还有些迷糊,听她这么一说,连忙打量了陶洛水一番,确定她没伤着,才转过身去给她拿药。
“这些都是,小姐怎么想起要寻药了?”寒烟指着一个角落,对陶洛水道,她时常处理洛院的事情,哪里有哪些药,她都是知晓的。
“救人。”陶洛水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真是困得不行。
“小姐先去休息,奴婢来处理这件事,可好?”陶洛水睡觉的规律最是规矩,寒烟见不得她这困倦的模样,劝道。
“好,人在枯荣院。”陶洛水点了点头,提着灯笼便往寝室里头走,寒烟身为打小照顾她长大的婢女,陶洛水自然是不怕她知道这些秘密的。
第二日,陶洛水照例和姐姐一同去了学堂被夫子授课,回来便放了留苒一日的假,悄悄的去了枯荣院。
彼时的赵韶正拿了一本放在枯荣院厢房里压箱底的书在翻看,那本书不知搁在那里多少年了,书页虽然整齐,可是一翻开基本上就要散架了。
“这是我父亲的写的书。”陶洛水看了一眼署名,想起了这是某位状元郎,乐平公主驸马爷的著作。
“忧国忧民,很有才华。”赵韶给了个中肯的夸赞。
陶洛水没有回答他的话,坐在寒烟半夜收拾好的屋子里,给自己倒了杯茶,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文采不错,对朝政见解也不凡,可惜就是家境贫困,早些年间劳累不已,旧疾缠身,才当了驸马没几年便病逝了。
“还未请教小姐名讳?”赵韶并不是多话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他觉得他要是不开口,眼前这姑娘能一直不说话。
“乐平公主第二女,陶洛水。”陶洛水回答。
“多了陶小姐救命之恩。”赵韶看着端着热茶吹了吹的小姑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上的伤口,心中有了思量,昨日追的这般紧,想来这几日是不能出城了,倒不如在这儿多待几日,等风头过了再离开。
“这几日便叨扰了。”赵韶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好一些,虽然他自小生于军营之中,染了父亲不拘言笑的性格,但是为人之道,他多多少少是跟着军师学了的。
“昨日那些人为何追你?”陶洛水等着他说完,没有急着回答他,反问道。
“那可是皇上的亲卫,满京城里头,没人不给几分薄面的。”看着赵韶想要立刻回答,陶洛水又加了一句,随口的答案自然是糊弄不到她的。
“昨日,多谢小姐和那位小少爷了。”赵韶没有回答,绕开了问题。
“不用谢我,表哥乃是皇孙,即便是皇上的亲卫,也不敢动分毫的。”陶洛水放下茶杯,不以为然的开口。
原来如此,赵韶昨夜并不知道唐华希的动作。
“你就在此好好休息几日吧,病愈再走也不迟。”陶洛水看了一眼门外,寒烟推开了那道简陋的院门,正走过来,想来是有人来找她了。
她站起身,转身离开,反正人在这儿,也跑不掉,明日再来就是了。
只是她没料到,第二日乐平公主拉了两姐妹一同去离京城不远处的某位郡守夫人处鉴赏名画,在外头住了一夜,再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了。
宣化六年,五月初四,皇后殡天。
全城戒严,乐平公主带着两位女儿紧赶慢赶,终于在戒严之前赶回了公主府。
皇后近年来都是卧病在床,后宫宫务都是皇后贴身宫女与贤妃协同处理的,所以皇后虽然离开的突然,但各府库房里都提早采购了丧事的用品的。
乐平公主一入府,便叮嘱了两姐妹各自回自己的院子里,吩咐了婢女将库房里早已备好的白色生绢都拿出来做衣裳,唐国皇后,乃是当朝左相之女,已逝的太后替皇帝指的婚,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帝后之间向来琴瑟和鸣,少不得皇帝一个念旧,他们守孝的日子就得大大延长。
陶洛水再次来枯荣院的时候,赵韶正坐在院子里的池塘边煮茶,唐国的茶道有简有繁,也不知道是不是寒烟看他无聊,给他拿了套工序最繁多的。
她想了想,去隔间抱了那张本来用来垫书房躺椅的羊毛毯子,放在池塘边的杂草上,脱了鞋子,就随随便便的坐了上去。
赵韶没见过这般行为举止的大家闺秀,眉毛抽了抽,选择了忽视。
“你为什么不难过。”他问陶洛水。
“不知道。”陶洛水捋了捋边上的软软的毛,安静的看着池塘里的水草,她半眯着眼睛,看上去乖巧可爱,和上一次见面看起来,不过是多了几分平静。
赵韶和陶洛水见过几面了以后,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个冷淡的小姑娘,他可真想知道,要是有一日她遇到了一个打破了她这副清冷面容的人会是怎样?
“全城戒严了,想来这些日子,又要麻烦小姐了。”寒烟并没有隐瞒这些事情,赵韶也能够溜到隔壁院子里去偷听一些,以他的功夫,随意出入几个院子还不是问题,毕竟乐平公主的暗卫们看着是从枯荣院来的,都不会多加在意。
“不麻烦,宁王世子乐意住多久,我都无所谓。”陶洛水撑着下颚,拿了矮桌上干果碟里头的一颗葡萄粒,放进嘴里嚼了嚼。
赵韶碾碎茶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面色不善的看着陶洛水,这会儿他终于察觉出来,这不是一个因为好奇江湖侠士而收留他的大家闺秀,而是一个有所图谋的,无利不起早的世家贵女。
“你,所图何事?”他挪开面前的茶壶,坐直身体,问。
“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吗?”陶洛水见他这般端正,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能拉了下风,便端正了坐姿。
“宁王府的兵权?”赵韶不可置信的开口,眼前这个少女,不过十岁的幼龄,若是放在那些成年的皇子身上,他或许觉得正常些。
陶洛水点了点头,见他沉默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池水,池边有棵百年大树,枝繁叶茂,因着这儿曾是男主人隐居的院落,故而这树也代表着一个家宅的繁荣。
过了好一会儿。
“你考虑得怎么样?”陶洛水扭头看着他,用他的命,换帮她带兵谋反,这笔买卖,不算很亏。
“不行。”赵韶摇头拒绝,他只是个世子,而且,兵权虽然在宁王手中,但是这些年皇帝盯得很紧,任命的僚属地位不高不低,难以掌控,宁王府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是报给了中央听。
“这件事情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等到过几年,你会改变主意的。”陶洛水不咸不淡的回答他一句,继续盯着池水,不说话。
宁王无反意,可是当今圣上有剿灭之心。
她需要这一笔助力,如今已经见过面了,那么这股助力到达她手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想用宁王府的兵力做什么?”赵韶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疑惑不解。
“谋反。”陶洛水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
“你不过一个公主之女,即便是你母亲,唐国历来也没有公主能成大事的。”赵韶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也许是乐平公主支持了哪一位皇子,需要借到他宁王府的兵力,但他面上并不显露,认真的问了起来。
“反正我肯定是能成功的。”陶洛水斜了一眼他,露出了几分女孩的天真烂漫。
一时之间,赵韶有些分辨不清真假。
陶洛水没有待多久便离开了,身为公主之女,皇后殡天乃是大事,隔日便会降下圣旨,到时候,就会很忙,她需要好好休息。
枯荣院在入夜之前,来了个不速之客,还没跨过墙便被人踢了一脚,摔到了地上,他想爬起来,但是被人踩着了脊背,动弹不得。
来的是行知,赵韶的下属,自幼跟他一块儿长大的。
“劳烦高抬贵脚。”赵韶看着自己的属下和自己当初一模一样的惨不忍睹的落地姿势,很有主子气概的没有嘲讽,而是出来解围。
他在巷子外留了记号,若是行知仔细探查一定会有所发现,从而赶过来。暗卫还是那一日那个,保护陶洛水的暗卫是两批,白日一队,入了夜则是另一队。
那暗卫看了一眼他,脚挪开了,但是人却没有离开,显而易见,是要听他们要说些什么。
“少爷没事吧?”行知紧张的问道,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暗卫,目光担忧。
“无事,你先回去告知父亲,我恐怕得等到京城的戒严解除了才能回去。”赵韶开口。
“不必多问,我自会安全回来。”看着行知还想问话,赵韶面色严肃了几分,再次开口,断绝了行知开口的念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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