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目睹着小孩子的长大，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就好像小白觉得只不过一晃神的功夫，邻家就已经会摇摇晃晃地满地走了。奶声奶气地叫着哥哥，跟在他的身后。
这样想着，小白看了眼摇篮里躺着的小奶娃，不由得轻轻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脸颊。一边宋亦秋看见这一幕，放下针线活阻止道，“小白，不要打扰弟弟休息。”
范小白缩回了手，接着站起身子恭敬地给宋亦秋行了一个礼，“儿子先告辞了，今日祖母那里备饭了，不好叫老人家久等的。”
“……难得老太太疼你，你去吧，路上小心些，对祖母要恭敬才好。”
“是。”
眼见着侍女带着范小白离开了，屋子复又静了下来。
“最近小白跟老夫人倒是越发熟络了。”宋亦秋神色莫名。
她微微侧身，将贴身侍女叫了过来，“碧衣，小白怎么还没有进学？都快要开春了，先生们的年假应当已经过了吧？”
“这个……奴婢听说似乎是相公那里拦下了。”
“……小白现在学到哪里了？”
“奴婢不大清楚。只是年前听闻四书五经是早已经在学了。”
宋亦秋叹了口气，颇有些烦闷地扎了几下绣绷，“我现在不问，你倒是也不打听了。”
碧意不敢解释，只得闷声不语。
“呜哇，呜哇……”
宋亦秋一愣，立刻甩开了绣活，满面笑容地凑近了摇篮，“哎呀，我们的邻家醒了呀。乖乖，邻家不哭呀，娘亲在呢。”
碧衣见宋亦秋满脸笑容的模样，心下一松，知道这茬算是揭过了，连忙站起来去叫奶娘。
当晚宋亦秋抱着邻家哄着的时候，范竹亭到底是跟她说起了那件事。
他一边拿着玩具逗着邻家，一边状似无意地提到，“娘娘想要咱们小白入宫，去殿下旁边伺候。”
在范家，殿下是特指的。
宋亦秋微微一怔，心中一疼，“小白才八岁。”转而她又看向他，“我明白了，若是我不问，你到底要瞒我几时？你已经有了算计，连先生们不都是已经遣退了吗？还通知我做什么？”
“我只是看你日日带邻家辛苦，所以便想着等我想出来一个答复，再告诉你的。”
“那你想出来了？”
“自然要送的。娘娘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只是小白是我们的嫡长子，不是什么次子庶子，和殿下的年纪也谈不上接近。”
一听到次子，宋亦秋下意识便将手里的邻家抱紧了些。
“虽不接近，差的倒也不大。”
范竹亭惊讶地看着她，“你同意了？”
“有什么不能同意的，这是好事。来日殿下得登大宝，也不会忘了咱们家，对小白的未来也是有好处的。”
范竹亭没有接过话茬，只是道，“一旦送过去，恐怕以后就不能常常见到了。”
“那也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娘娘的性子你当兄长的还不知道吗？她决定了的事情，哪里会听别人的劝。”
宋亦秋想到夫家这些人，婆母是很好相处的，为人大度包容。倒是丈夫这个小妹，生得貌美，性格也不复杂，但是到底养得太强势了些。宋亦秋虽不甚喜，但是也可以理解，婆母与她不同，生了不少孩子，可惜一个个的养不住，到头来就剩下一个姑娘，一个儿子，哪里能不心疼呢？所幸她嫁过来的时候，小姑就已经入宫去了。
范竹亭也能够想到自己妹妹的意思，殿下不是她亲生的，往他身边安置上自己的娘家人，也是为了将范家和殿下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可是他们范家真的要这么快站队吗？
他问过父亲的意见，可是父亲传回来的书信却只有一句“顺其自然”罢了。
“来人，去把小白叫过来。”然后他看着妻子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小儿子，面露温和笑意，“把邻家让奶娘抱走吧。”
范小白听他父亲说了这件事，脑子里立刻就转了一个圈，把里面的纠葛也挖了出来，但是他面上不显，只问，“那爹娘在烦难什么呢？”
范竹亭掩饰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看向儿子清澈锐利的眼睛，不由就想起平日里那些先生对这个儿子的夸赞之词，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点想法，“你知道太子殿下是养在你姑母膝下的。可是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家，也不只是咱们这几口人说了算的，还有整个宗族的利益休戚。”
宋亦秋惊异地看着丈夫给八岁的儿子说这些，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范小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范竹亭仔细地看着儿子的表情，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迟疑之下还是问了句，“你听明白了吗？”
这下倒轮到范小白迟疑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那你愿意去？”
“儿子说不来，不过儿子觉得，就像爹娘时常告诫儿子的话一样，贪多嚼不烂。”
范竹亭愣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睛，可不就是贪多嚼不烂吗？太子殿下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为人温厚，处事公正，必然可以担当大任。更何况他们明面上也勉强算是太子母家，若不明确站队，左右摇摆，别说殿下不喜，就是皇帝陛下心里也未必舒坦。他老人家当初愿意将太子殿下放到范妃膝下教养，可不就是为了给太子殿下更多助力吗？
范竹亭因为范小白的一句话陷入了深思，他又怎么会知道，范小白现在的心里状态是欢呼雀跃，终于可以踏出攻略主角的第一步了。
关于范家的安危，范小白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且不说他还有个以后必定会争气的弟弟，再者，他知道，书中男主对于那个早死的太子的感情还算不错，登基之后还给他追封了。反正太子死得早，那时候他们家族再重新站队不就好了，就像书中他弟弟范近做的那样。反正男主爹不疼娘不爱，一开始就跟着混他的大臣也没几个。
但是这个前提是，范小白自己得讨好男主，不然的话，重新站队的大臣，确实也没有几个皇帝会真的毫无忌惮的。
“那为父不日就要送你去太子殿下身边了。太子殿下身边不比爹娘身边，规矩很多，日后你便是想见到爹娘也不能常常见到了。”
范小白垂眉，心想，真不知道年幼的男主长得什么样子呢？如果像书里写的那样，是不是也超萌的……咳咳。
他赶紧把自己的表情放得更加认真沉重一些，“儿子省得。”
“既然如此，你再回去想想，若是你不愿，可以跟为父说的。不然，就要准备好好学宫里规矩了。”
“是。儿子知道了，儿子先告退了。”
等出了院子，范小白心里微动，走向邻家的小屋，却被侍女拦下了。
“少爷，奶娘正在给二郎喂奶。”
小白皱了皱眉，邻家已经两岁了，他不乐意他还一直喝人乳，所以也曾经给母亲提议过。谁料宋亦秋反应十分激烈，不仅皱着眉表示范小白自己她也是这么养大的，不需要他来教她。而且邻家不过才两岁，小孩子喝人乳才能长得壮实，这个理谁都知道，小白应该盼着自己弟弟好才是。
范小白被噎得说不出话，之后便再也不提这个话头了，虽然之后宋亦秋为她的态度十分诚恳地跟大儿子道了歉，可是范小白清楚地知道，他娘并不以为自己错在了哪里。这之后，关于邻家的一些事情，他也就只口不提了。
想起这件事，范小白不由得皱眉，“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看邻家了。”
反正在书里邻家活得好好的，壮壮实实，古代这么多小孩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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