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月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一般疼痛,特别是她的右腿,腕骨钻心般疼,可能是断了。她双手摸索了一下,准备撑起来起身,手下的触感有些奇怪,不是雪地。
她仔细一看,她上半身都摔到了苏怀雪身上,手正撑在他的胸腹之间,往上一望,正对上一双黑亮的眸子。她惊慌失措,连忙先从他身上下来,跪坐到一边,再慢慢起身。只是她的左腿实在太痛了,甫一站起来又失去重心跌在雪地上。她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绵软的物什,她再一看差点吓得晕了过去,是那个黑衣人摔死在了这里,他们三个人像叠肉饼一般,落在了几乎同一个地方。
苏怀雪拍了拍身上的雪水,站起身来。
怎么被她撞了苏怀雪似乎还面色如常一般。这半夜三更的,他们摔落崖底,宫里的人也发现不了,等人搜救怕是得到天明了。她浑身都被雪水沾湿了,本来就只拿了一件雪披,坠崖中又被树枝勾破了不少布料,此时如坠冰窟一般,通体发寒,只有左脚的刺痛感让她觉得有些温热。
在楚汐月好不容易用右腿承受住整个身体的重量站起来后,苏怀雪折了旁边一棵树的树枝递给她,“顾小姐应该还不想死吧。”
当然不想。如此天寒地冻,若不找个地方过夜,只怕会冷死在这里。
楚汐月以树枝为拐,试了几下,勉强能缓慢走动。苏怀雪走得也不快,她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你认识路吗?”楚汐月一瘸一拐的,看苏怀雪毫无犹豫向前走着。
“不认识。”苏怀雪头也不回。
也是,随便一处断崖掉下来还能认识路,那真是神通广大了。
楚汐月走着走着发现有些不对头了,地上有黑色的痕迹蜿蜒向前,待她看真切了心下大骇——是血!从苏怀雪的大麾底端沾染到雪上,她回头一看,竟是拖了一路。
“苏怀雪……你受伤了?”看这个出血量,伤得不轻,应该是背部受创,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她撞到的过失……
“顾小姐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脚吧。”
看苏怀雪神智尚且清醒,应该无碍。
两人不知在这雪地里走了多久,天空开始飘起了雪霜,举步维艰。雪花落在两人身上,更加带走了两人身体里没有多少的温度。
楚汐月本来湿哒哒的衣服经过风雪一吹,她只觉得自己冻得就快失去意识了,牙齿只打架。她一只手拄着拐,另一只手将雪披领口攒得紧紧的,她怕再这么在外面走下去,她要不成了。
就在楚汐月觉得自己要冻晕过去的时候,前面终于出现了一方山洞,山洞绵延盘错,往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苏怀雪转头对她道:“你去周围拾些树枝来。”
然后苏怀雪便只身往山洞深处走去。
楚汐月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赶去拾柴,腹诽着苏怀雪真会使唤人。不过看他伤了,楚汐月也没想同他计较,乖乖去周围拾了十几根树枝。
苏怀雪在山洞的一处背风处坐着,楚汐月甫一进去,他就从怀里掏了个物什扔了过去。
“火折子,你把火生了。”苏怀雪这句话说得极轻,似是气若游丝。
火折子掉落在楚汐月的脚边,她将树枝堆在一起之后,捡起来一看,竹筒上血迹斑斑,有些干涸了,还有些沾得她满手都是。
等山洞亮堂之后,她才看到苏怀雪面色发青,嘴唇也毫无血色,大麾底下的白衣也被血染得甚是骇人。苏怀雪真的伤得厉害,仿佛快要不行了一般,虽然她自己也伤着了些,但到了山洞中已经觉得自己好了许多。
见她烧了柴,苏怀雪也往火堆这移了移,这天实在太冷了,坐在火堆边上才能稍微暖和点。
楚汐月将雪披脱下,蹲在火堆边上打开雪披想快点将它烤干。她自己这边也是狼狈不堪,衣衫外层划了好些大大小小的口子,身上也不少血迹。她仔细看了看,她没受多少皮外伤,血迹应该是跌落到苏怀雪身上沾染的。她身上最重的伤应该就是腿上的伤了,她卷起裤脚,脚踝处整个肿起了,她伸手摸了一下,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大抵是伤到骨头了,不懂医理面对这种筋骨伤痛她也不敢胡乱处理。
烤了一会身体总算暖一些了,她再一看苏怀雪那边,他已经闭上眼睛,歪斜地倒在那边,气息微弱,满头虚汗,看起来状况差得要死。
这或许是她能杀死苏怀雪的最好机会了,她身上没带任何利器,想来或许只有掐死他一途了。楚汐月跌跌撞撞走到苏怀雪身边,纤细手指抚上苏怀雪的脖子。只要她用力一握,就能扼断他的咽喉,教他再也醒不过来。
她指尖冰凉,他脖颈发烫。
她双手用力,他毫无反应。
“哎。”她下不了手。且不说她从未杀过人,方才苏怀雪也算是救了她一命,要她动手她实在是……可是,错失了这次机会,也许她再也不会有机会杀死苏怀雪了。兄长被苏怀雪一箭穿心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苏怀雪是她的仇人,毋庸置疑。
可是……
楚汐月连连叹气,终是把手从苏怀雪脖子上移开了。
她以这一世苏怀雪还未伤害七皇兄来开脱自己,况且她身上的蛊毒也未清,即便与苏怀雪一同死在这山洞里了,日后没有苏怀雪的威胁,三皇兄继位也并不会放过七皇兄。她胡乱思索着,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推托之辞。
她解下苏怀雪的大麾,跟着脱去他的外衣,查看他背后的伤口,血肉全都翻出来了,伤口长约三寸,宽半寸,应是跌落下来的时候被锐石所伤了,两个人的重量,让伤口很深。她将苏怀雪的外衣扯成条状,胡乱替他包扎了一下,她包扎完毕已经满手血腥之气,也不知苏怀雪能不能熬过今夜。剩下的布条她拿来包扎自己的腿了。
见他身体发烫,她又用化掉的雪水沾湿了手帕替他降温。她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她不希望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但是她这般软弱,又如何保护他人,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了。
苏怀雪醒了,面前的柴火还未熄灭,顾婉之在一旁撑着自己的脑袋睡了过去。
昨夜他并未失去意识,顾婉之想杀他,他也是知道的。她用手掐住他的咽喉,他若是出手,顾婉之也别想活了,大不了他们就是一同死在这洞中。只是他不能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里。
杀人这事,没有坚定的意志是做不来的,顾婉之并不具备杀人的意志。她的一念妇人之仁,可以说害了她,也算是救了她。她这般是成就不了大事的,成大事者,这种多余的慈悲一点都不该有。易地而处,他一定会动手。
看来顾婉之加了一夜的柴,没让他冻死在这,背上的伤口还是很痛,但是烧已经退了,他活动无碍。多得顾婉之悉心照料,他才没有死于崖底。只是这简易包扎只能撑得一时,还是得快些找到大夫诊治才行,他背上的伤口不浅,光是止血可不够。
“顾小姐。”苏怀雪开口。
楚汐月听见响动,头一下没撑住,滑了下去,清醒过来。
“世子醒了。”她只觉得有些尴尬,她做的事情太过不合常理了。她可能是鬼遮眼了才救了苏怀雪一命,是旁的人就罢了,这是她的仇人啊。
“我不知顾小姐对我还真是有几分感情在?”苏怀雪揶揄她,又好像在提醒她错失良机。
“望世子记得此次救命之恩,算是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再还给我。”这条命可以换他不杀七皇兄吗?
“恩,是记下了。”但是会不会报答,怎么报答,都看他自己了。
她也不好现在直接向苏怀雪提出以命换命,这么做只会给七皇兄招致祸患。
“咳,我昨夜睡不着在这山洞来回踱步,发现了一处石墙,石墙上面有一处凸出,但是我够不着。”她昨晚上怕自己睡着了柴火灭了,这火折子也用了,天气这么潮,可能吹不燃第二次了。若是火光灭了,可能他们都要一起冻死在山洞里了。
“带我去看看。”苏怀雪站起身后扶住楚汐月的肩膀,似乎行动还是有些不利索。
楚汐月感觉肩上一重,她单手几乎要拄不住拐杖了。
楚汐月将他带到山洞深处的石墙面前。
如此规整的石墙在这荒山野岭的洞穴深处,着实有些诡异。四方的石墙上面确实有一处突起的球形,与周围的石头颜色也有所差异。
苏怀雪从脚边捡起一颗石子,反手弹了出去,正是砸到了那块球形之上。
“喀啦”一声,石墙打开了,出现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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