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小说:云祥锦 作者:仲夏田
    早在二十年前,提起许家大爷许家声,牡丹街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温文尔雅,俊朗潇洒,精通云锦,许家出类拔萃的继承者,未来的大当家。

    他是许家的长子,更是许家的骄傲。可惜,天妒英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就因病而去。

    从那之后,云秀阁的生意就变得时好时坏,许家人也对他讳莫如深,鲜少提及,自家人如此,外人更加避讳。

    多说无益,毕竟是别人家的伤心事。

    程远派人出去探消息,结果,少之又少。

    许家声这个人似乎没什么污点,也没做过什么错事,人人都说他只是命不好,太早死了。

    程远跟随雒仁金多年,深知少东家的脾性,这些浮皮潦草的消息,不会让他满意。

    他从医馆下手,城中的名医无数,更不用说这些走街串巷的小郎中了。

    许家家境不错,请来的大夫,必定有名。顺着线索,耗费了三五天的功夫,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

    那位大夫叫做严明,听说是照料过许家大爷的。

    严明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脑子还算清楚,提起许家大爷的事,还隐隐约约地想起一些。

    “许家大爷,听说是害急病去的,很快。”

    “具体什么病?”

    “这个……我就不记得了。”

    “你仔细想想。”程远拿出一只银锭子,重重放在桌上:“这件事很重要。”

    严明看看银子又看了看程远,不知他是什么来头,花这么多钱打听,怕是那位许家大爷的故交吧。

    “不瞒你说,许家大爷的身体,当初,老夫还真没看出什么不好的端倪来?”

    “你说他没病?”

    “那倒未必,也许是老夫我医术浅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严明仔细回想,又想到了一些事:“其实,我并没有给许家大爷看过病,只是帮他们看了两副方子而已。”

    程远皱眉。

    望闻问切,缺一不可。不见人怎么看病?

    “你没给许家大爷看过病?”

    “没有。许家大爷病逝之前,我见过他两次,不是看病,而是偶遇。”

    那会儿,他的气色还是很好的,完全不像是个病人。

    程远更觉奇怪了:“不是你看的,那是谁经手的?”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那开方子的人,八成是许家另请的名医。”

    这话不合逻辑,既是名医断症,还需别人检查吗?

    程远觉得这里一定大有文章。

    严明收了银子,便又多说一句:“还有件事,不知要不要紧……许家大爷在病逝之前,曾经退过一门亲,惹得许老爷子动怒,差点气坏身子。许老爷子那边,我倒是看过两回,都是急火攻心的毛病。”

    “哦?”

    “许家大爷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啊。”

    严明有感而发。

    程远默默记下。

    死因不明,这就是蹊跷。

    与此同时,雒仁金在许家过得简单低调,他说到做到,没去叨扰病中的许老爷子,也没有让外人随意出入,只有那几个贴身随行的手下,来来回回。

    许韵声守在家里,一边做事,一边留意着雒仁金的一举一动。

    同住一个屋檐下,完全隔离,谁也不见谁。

    一日三餐,雒仁金从来不碰许家的食物,也许有心避讳,只吩咐人送水过去。

    他不在许家吃饭,也不在许家沐浴更衣,白天出门,晚上回来,仿佛把许家当成了投宿的客栈。

    这样也好,清净。

    几日后,二奶奶阮氏从山上回来,见家里住进外人来,一时气不过,去找许韵声理论。

    “老六,你也开始欺负我们了。”

    许韵声解释几句,直白道:“地方是雒仁金自己选的,我要是能阻止,也不会让他进这个门。”

    阮氏哭哭啼啼,许韵声又问:“二爷还好吗?”

    “好什么……活像个野人。”

    “家里这样,你们还不如陪他住在山上。”

    阮氏拿眼看他:“老六,你给我句实话,这个家能不能守得住?”

    “我不知道。”

    “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不多了。”

    许韵声避重就轻,阮氏似叹非叹:“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她哭个没完,也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许韵声想到了什么,给青鲤递了眼色,示意她取些银子过来。

    青鲤不情不愿地去了,鼓鼓的小荷包,足有十几两重。

    阮氏接过荷包,仍是叹气:“山上清净些,为了孩子们,我再忍一忍。”

    许韵声点头:“待家里没事了,再回来也不迟。”

    阮氏起身而去,青鲤小声提醒:“六爷,咱们的银子已经不多了。”

    桑园每年的收入都是有数的,动不动上百两地拿出来,六爷也吃不消啊。

    许韵声无奈:“他们在山上,吃穿用度都要用钱。”

    “二爷真要出家了,那可怎么办?”

    许韵声不知:“随他吧。”

    他对许家也好,对自己也好,太多怨念。

    …

    听闻雒仁金搬入许家,秦雅音气得差点发了疯,她忍无可忍,亲自去找中丞傅大人,有意请他帮忙。

    傅大人是她七八年的熟客了,心里是稀罕她的,也只是稀罕而已。

    闲来无事,有她作伴,心情还是好的。

    不过,要是过了界,把他当作是她的靠山,那就不知趣了。

    傅大人也是个笑面虎,哄着她道:“你这样的娇人儿,就该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好日子,何必理会外头的风风雨雨呢?”

    秦雅音识趣,只道:“我和许六爷好歹一场朋友,于心不忍。”

    傅大人一笑而过:“美人心软了。那位许六爷,真有那么俊俏惹人爱?”

    秦雅音摇头:“小孩子而已。”

    “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傅大人笑得意味深长:“你也该为自己的打算了。”

    秦雅音也不年轻了,年老色衰,没了现在迷人的功力,找个老实人嫁了,也是上上策。

    秦雅音只想知道雒仁金是什么来头,然而,傅大人秘而不宣,似乎有意避讳。

    这么说,他一定是大来头了。

    听说,此番官锦甄选,乃是贵妃娘娘主持大局,难道……

    秦雅音心里乱转,却不见对面的傅大人含笑摇头: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小角色,瞎掺和什么?

    …

    窗外一缕微光,缓缓透入房中。

    许韵声从梦中苏醒,恍恍惚惚坐起身来,心脏怦怦乱跳,有些惶惶,不知为何。

    他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很累。

    青鲤在外间睡得酣熟,折腾几日,她也累坏了。

    许韵声轻手轻脚,披衣起身,他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院中,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儿。

    许韵声站在院中央,抬头看天,空气中还流动着一点点没散开的薄雾,看来今儿天气不错。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只当自己就在山上,他的桑园。

    山上的晨雾,更美更朦胧。

    他站了许久,睁开眼睛,想趁着青鲤还没发现之前,回到房中,然而,门口的那道陌生到黑影,惹得他微微一惊。

    “谁?”

    那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走近,很慢,很稳。

    许韵声蹙眉细看,脸色微微一沉。

    他突然出现,让他身上仅存的那一点点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醒而警觉。

    他在这里做什么?偷窥还是监视?

    雒仁金无意吓他,只是随意四处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就看到了他。

    无心的。

    看他一副没睡醒地模样,木偶似的站在那里,闭着眼不动,活像个呆子。

    “六爷,起得早啊。”

    这寒暄没头没脑。

    “金爷也很早啊。”

    许韵声稳住心思,拢拢外袍,将自己的身体遮得严实一些,虽说不会露馅,可他里面只穿了一件中衣。

    他略显扭捏地姿势,落入雒仁金的眼中,引他轻笑。

    算什么样子?谁稀罕多看他一眼,那副身板虚得很,他还记得,他抱过……

    许韵声见他的目光,往自己的身上看,下意识地侧过身子,有所回避:“金爷有事吗?”

    躲个鬼啊!

    雒仁金皱眉看他,他把他怎么着了。

    “我随便走走。”

    许韵声清清嗓子:“这里是我的地方,我这个人喜欢清净,金爷行个方便。”

    雒仁金冷冷道:“你们许家现在已经够清净的了。”

    嫌他,没用!

    许韵声看他一眼,无言以对。

    每次见到,都要挑刺找茬,何必呢?

    他不说话,雒仁金不好发作,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过会儿,许韵声先开了口:“金爷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还行,我这个人不挑地方,不娇气,只看心情。”雒仁金格外加重最后两个字的语气。

    许韵声不怒不嗔,点点头:“那就好。金爷这样的身份,屈尊降贵来到我们许家……”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雒仁金不耐烦地打断他,阴着脸,明显有气。

    许韵声更觉无奈:“我已经够客气的了。”

    “客气?谁要你客气?”

    “……”

    这人完全不讲道理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许韵声转身欲走,谁知,忽地被人一把扯了回去,他的手腕被人紧紧地,用力地攥住,整个人被往回带。

    这动作突如其来,太过分了。

    许韵声回头瞪他,还未说话,就见雒仁金立刻放开了手,勾唇一笑,邪邪的:“失误!”

    他真的失误了,手比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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