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小说:云祥锦 作者:仲夏田
    “金爷财大气粗,日进斗金,我许韵声何德何能,值得您如此费心费力?那一万多两的银子,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你不是为了钱,对不对?”

    许韵声温和平静的语气里,藏着无数根尖利的针,密密匝匝地戳在雒仁金的心口,说疼也不疼。

    他明明就是那种没什么攻击力的人,弱不禁风,为何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攻击到他呢?

    因为他给他机会!

    雒仁金沉默片刻,才道:“我没你那么天真,靠牺牲自己来证明什么!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样就怎样,无需顾及任何人!”

    许韵声仍是犀利:“金爷做事,的确百无禁忌,可不知道是真的无需顾及,还是无人顾及?”

    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里,还有在乎的人和事吗?哪怕有一个在乎的人在,他也不会堕落至此。

    “许韵声!”

    雒仁金脸色瞬变,阴沉发青。

    他这人真是半点都不能大意,稍微手软,一句话就能把人伤得体无完肤!

    “你别嚣张!”

    许韵声垂眸:“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他欺负得他够多了,老爷子是他的底线,碰不得!

    两人僵持着,气氛凝固。

    青鲤觑着六爷的脸色,时不时地还要提防着那边的程远,不过,他的脸色比六爷的更沉重!

    怎么,看着自家主子吃瘪,气不过了!

    又是针锋相对,又是手下留情。

    少东家对许六爷太特殊了。

    程远看不过去,适时上前:“少东家,今儿城北还有事……”

    雒仁金隐忍怒气,气息低沉,“知道了。”

    程远闻言又后退几步,看来,少东家还不想走。

    许韵声一动不动地站着,如被眼前那双幽深的黑眸锁住,无法挣脱。

    他惹到他了,很凶。

    “许韵声,你不要以为我帮过你一次,你就安全了。”雒仁金半是警告,半是威胁。

    有些事,躲得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

    “金爷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许韵声清清淡淡,不为所惧。

    一瞬间,气氛更僵。

    “呵,我知道六爷本事,不仅本事,还很聪明,聪明过了头!”雒仁金出口讽刺,缓下怒气。“好心劝你一句,你已经招惹上我了,只对着我一个就够了,别再去招惹别人了。”

    许韵声听得似懂非懂,不再回应。

    雒仁金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甩袖而去,大步流星,脚步沉重。

    青鲤暗暗松了一口气,来到许韵声的身边:“六爷,怎么办啊?”

    许韵声也是头疼:“还能怎么办?我得回来。”

    有他盯着,雒仁金全心对付他一个,就不会拿别人撒气开刀!

    青鲤叹息:“折腾又折腾,这个雒仁金……分明是针对六爷。”

    要钱好说,何必这么纠缠?

    上山下山,搬来运去,一张织机,一匹白绢,费劲功夫。

    傍晚时分,青鲤收拾妥当,给六爷端茶倒水,提及家中琐事,小心翼翼:“三奶奶和四奶奶都走了,带着孩子们……还有三爷,听说拿了老爷子的几样古玩也出门去了。”

    许韵声心里有数,淡淡道:“孩子们不在,也好。”

    少牵连一个是一个。

    “三爷拿走的东西,听说很贵重。”

    “算了,东西没了就没了,他安生些就行。”

    “老爷子那边没什么事,六爷别担心。”

    “嗯。”

    她说一句,许韵声应一句,明显情绪低落。

    “六爷……”

    青鲤替他按一按肩膀,只觉他的肩膀肌肉僵硬,紧绷得很。

    “我没事,静一静就好了。”

    许韵声心里乱,闷闷地不舒服。

    入夜之后,许家大宅,一半的房屋都是灰暗无光的。

    二房和三房的院子都是空的,四房倒是点了灯,只在外面的门廊下,冷冷清清地,点了两盏灯笼,留做照路。

    许老爷子那边就更冷清了。

    雒仁金搬入南苑,直接入住许二爷的书房,加了床,搬了柜,格局大改,焕然一新。

    许家的下人们,谁也不敢靠近半步,有多远躲多远。

    不过,送茶送水的杂事,总要有人来做。

    既然住进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吃吃喝喝,洗洗涮涮,也是免不了的。

    下人们没主意,跑来问六爷。

    许韵声见他们一个个紧张不安地样子,只道:“你们也不用太在意,那边的杂事,你们无需多管,每天扫扫院子,送送水,一日三餐,你们不用管,那房内的杂事也不用管,由着他们自己安排。他们若是有什么吩咐,只要不过分的,你们小心去办,切记莫要多看多听,办好了事就走,一刻也别多留。”

    “是。”

    须臾,他们过去送水,发现雒仁金还没回来。

    一晃过了亥时,门房的人过来问:“六爷,那个雒仁金还没回来,大门是关还是不关啊?”

    许家的规矩,过了亥时就要锁大门,不许私自外出。

    许韵声想了想:“先留着吧。”

    今儿是第一晚,不要再给他机会找茬。

    半个时辰后,雒仁金终于现身了,身披夜色,匆匆进门。

    门房的人正欲上前招呼,却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得后退连连。

    嚯,瞧他那张脸,简直比阎王还要死气沉沉。

    雒仁金今儿是去收账的,又是一笔大数目,又多看了一场人间惨剧。

    一万两黄金,债累债,滚不完。就算卖房卖地,卖儿卖女也偿还不清了。

    那欠债的,倒是痛快,直接一脖子吊死,留下一家子老小顶他的罪,往后几十年,万劫不复。

    雒仁金得到了钱,他们得到了教训。

    外面的夜,格外安静。

    许家的人太少了。

    雒仁金换了身衣服,不想裹着白日里的那一身怨气入睡,然而,身上是清净了,可他的心里还不清净……

    几十米外,隔着几重院墙,许韵声就在那里,他在做什么?

    是不是还守着那张织机,忙忙碌碌地织个不停,无休无止。

    程远过来送茶,见他独自出神,忍不住道:“少东家,您真要住在许家?”

    雒仁金冷冷回之:“少说废话!”

    住都住进来了,还问什么真假?

    “少东家,在许家办事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一家子的废物。”雒仁金语调平静:“你不会是想要让我提防那个许韵声吧?”

    程远摇头:“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不想少东家分心。”

    “分心?”

    雒仁金转身看他,眼神凌厉:“你有话直说。”

    程远大胆直言:“少东家对许六爷太过仁慈了,之前您得罪了王公公,万一他记恨此事,回去捣鬼,对少东家不利,还有……外面眼线众多,听多了见多了,难免不会怀疑。”

    雒仁金听出几分端倪:“怀疑什么?”

    程远欲言又止:“怀疑……少东家对许家有别的目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雒仁金忽地爆发一阵大笑,笑声极大,透着力量。

    “你以为我和王陆海是一路货色?”

    程远顶着压力:“属下不敢!”

    雒仁金还在笑,眼神却冷得要杀人一样:“我没有雅兴wan男人!”

    程远不敢再说话了。

    冷笑过后,又是一阵沉默。

    雒仁金缓缓开口:“我只是好奇,非常好奇。”

    程远不解。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舍不下的?许韵声留在许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又是什么人,从哪儿来?有过什么样的生活?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有关他的一切,全部的全部,他都想知道。

    程远闻言,心中疑惑更多。

    “少东家的意思,是让属下彻查许六爷?”

    雒仁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要查,要仔仔细细地查。”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这里就是一切的开始。”

    程远又问:“少东家您想怎么查?”

    雒仁金勾唇一笑:“活人守不住真正的秘密。许家的过往,我要一个一个地挖出来,你说该从哪儿开始呢?”

    程远头脑清楚,对许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属下听闻,许韵声并不是出生在许家的,他是被许老爷子领进门的,所以,在他七八岁之前,他一定生活在别处,和什么人一起。”

    “除了许家之外,就是那处桑园。属下想,如果去找那个看院子的老人家,也许会问出什么来,还有秦雅音……”

    雒仁金摇头:“他们都是许韵声亲近的人,必定死忠嘴严。问了也是白问。”

    “那就剩下许家的人了,许家总共四房人,长房是无后的,所以……”

    话到一半,雒仁金突然抬手打断:“许家的长房,为什么不在了?”

    程远有点被问住了:“这个属下不太清楚,听说是英年早逝,病死的。”

    病死的?

    雒仁金沉吟片刻:“这个也要查一查,什么病?什么人医治的?能查多少是多少。”

    这是他的直觉。

    死人的身上,总会藏着秘密的,而且还是大秘密。

    “是。”程远领命。

    雒仁金再度面向窗外,默默地想:许韵声啊许韵声,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要让你在我的面前,再无一丝遮掩,半点逞强,完全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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