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姑见金阙醉了,也不多说,信手再弹。祝寻常见金阙命信姑将同一曲弹了数遍,甚是无趣,于放梅却听得入神。信姑弹罢,金阙说道:“来。”信姑起身,走到金阙身边,金阙拉她坐下,问道:“你近日可有听到,满城的人都在唱一支新曲?”信姑道:“我终日呆在府中,不知外面的事。”金阙道:“老氏好无为,世人苦自累。日落掩门卧,水竭木将萎。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信姑道:“我不知道。”金阙道:“你曾对我说,无为诀在断肠川,可我们找了许久,也未找到。”祝、于一闻此语,立时打起精神,凝神细听。信姑道:“断肠川地方甚大,各寨之中人多且杂,要找到无为诀,并不容易。”金阙道:“老氏好无为,世人苦自累。这两句说得甚好,我终日劳碌,到头来恐怕也难得……”说到这里,语气一变,道:“信姑,你最好不要骗我,若我知道你骗了我,必要将你千刀万剐。”信姑低声道:“是。”
金阙道:“日落掩门卧,水竭木将萎。前一句含了李将军的名讳,‘暮关’二字,后一句指的是太后的姓氏,‘梁’字,‘梁’字从水从木。信姑,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信姑说道:“闻说李将军卧病,大人前些日子还去看望过他。太后春秋正盛,竭与萎又从何说起,此语似乎不通。”金阙道:“你我都是无心之人,所以知道这话无稽,但有心之人却不这样以为。”信姑说道:“这歌谣容易引人误会,大人可曾查过它是从何而来?”金阙道:“事已至此,查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李将军的身体一向不好,前些时日又着了风寒,太医说这病只有好好养着,但李将军忧劳国事,不能静心养病。从今以后,李将军再也不用操心国事,可以好好养病了。”信姑道:“大人所说的失去知音之痛,便是此事吗?”金阙默然。
祝、于这才明白,梁太后听了那歌谣,触动心事,已经决定罢黜李暮关。但金阙分明是太后心腹,竟会因此事而伤怀,却在祝、于意料之外。金阙道:“四年前永乐城之战,我军围困永乐十余日,终于攻克。永乐被围多日,城中食、水皆无,大军入城之后,李将军率人去城外水寨运水,却遇到了一伙宋国匪类的袭击。他们之中有不少高手,李将军与众兵士竟然不能抵挡。便是在那一战中,李将军被宋人刺了一剑,幸而刺得偏了,未伤性命,但李将军的身体大不如前,伤病总是难好。”信姑道:“是,李将军在战场杀敌的事,我也常听人说起。”金阙道:“李将军族中曾出过许多高手,可惜这些年来连生不幸之事,而今仅剩了李将军一人。多年前,大夏第一勇士李遏云,是李将军的师兄。李遏云年轻自负,有勇无谋,为宋人的奸计害死。还有李渡云,一心求仙访道,一去多年,再也不知下落。李将军之妹,豪侠爽利,是个女中豪杰,却为宋人所诱,叛国远遁。”
祝寻常听他说到最后一句,所指正是他师母,又听见“豪侠爽利”“女中豪杰”等批语,微感得意。但想到师母已是久病之身,又觉凄然。金阙道:“宋人打仗虽不如我们,但宋国繁华富庶,布帛、盐茶、文人、工匠,这都是我们没有的,我们夏国人徒有勇武罢了。”金阙说到后来,话音已经有些含糊。信姑道:“大人,我服侍你睡吧。”扶了金阙到榻上,帮他脱了衣裳鞋袜,给他盖好被子。金阙拉着信姑的手,说道:“我明日要出门去,你好生在家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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