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仆从将东厢铺设好了,便退了出去,东厢之门却虚掩着。祝、于方才听见二仆说道,金阙要听信姑弹琴,又见众仆来东厢点灯,便知稍后金阙与信姑都会来此。祝寻常见金阙要见的是个女人,心想今夜必是探不到什么,金阙传了女人来,二人必不会说什么军国大事,若是留在这里,稍后恐怕尴尬。祝寻常便想离去,向于放梅做个手势,示意想走,于放梅摇了摇头,先指一指正堂,又指一指东厢,示意既已来了,不必急于回去。祝寻常见他如此,便也依从。此时众仆从已经走远,一时无人过来。于放梅便与祝寻常进了东厢,仍将门掩上,房中却有一个小鬟,正在摆弄香炉,听见门响,回过头来,尚未反应,于放梅当机立断,上前两步,右掌击小鬟后颈,左手捂住其口。小鬟倒在于放梅怀中,此时外面又有脚步声走来,于放梅左右一看,见身后便是围屏,忙拖着小鬟走到围屏之后,祝寻常也跟着藏身屏后。
只听一个女人在门外叫道:“翠桥,香添好了吗?”话音未落,门已推开。她见房中无人,香炉还原样摆着,自言自语道:“翠桥一向听话,怎么今日连这等小事也做不好。”去案前添了香,便退了出去。祝寻常方道:“四叔,我们藏在此处会不会被人发觉。”于放梅道:“我也正想,不如藏在那衣柜中更稳妥些。”祝寻常指着翠桥说道:“她怎么办?”于放梅道:“事已至此,且带着她吧。”便欲抱了翠桥藏进衣柜。这时门又一响,于放梅忙止了动作,虽知翠桥已经昏晕,仍将手覆在她口上。
只听一个人问道:“信姑还没来吗?”祝、于二人皆知是金阙来了。仆从回道:“已经去请了,我再去催一催。”金阙道:“不必了。”便进了房,走到床边坐了。金阙一进屋,祝、于二人便闻见一股酒气,知道他已喝了不少酒。祝寻常从屏风缝隙看去,见金阙正坐在床上。半晌,有人叩门,门外道:“大人,信姑娘来了。”金阙道:“进来吧。”门开了,信姑抱着琴走进房中,行礼道:“大人。”金阙道:“这么晚了请你过来,姑娘不要见怪。”信姑道:“大人言重。”金阙道:“许久未听你弹琴了,倒甚想念。”信姑道:“大人想听什么?”金阙道:“《高山流水》。”信姑便将琴放在案上,坐在案前,弹了起来。她的琴技着实高超,一曲奏完,于放梅神情动容,显是为曲中意境所感。祝寻常不通音律,却无甚感觉。
房中静了许久,金阙道:“你此曲的意境不对,要再悲切些才好。”信姑微微迟疑,点头称是。金阙道:“你再弹一遍。”于是信姑从头再弹,祝寻常也未觉得甚悲,只感到曲调慢了,看于放梅时,只见他目光已有些痴了。信姑弹罢,金阙仍不满意,说道:“信姑,你可知这曲子的典故?”信姑道:“古人伯牙弹琴,钟子期听其曲而能知其志,伯牙便以钟子期为知音。钟子期死后,伯牙十分哀痛,将琴毁去,终身不再弹琴。”金阙道:“你说得不错。信姑,你不知失去知音之痛,所以弹不出曲中意境。”信姑道:“大人说的是。自古以来,弹琴之人无数,听琴之人更多,但也只有伯牙遇见了钟子期,至今为人称道。倘若知音易得,人们也不会对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津津乐道了。”金阙道:“是吗?”叹道:“你再弹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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