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寻常倒从未听说过这话。只听吴客愁说道：“修行之道，唯虚而已。虚有六要：默然不思，所以养精神；静坐不劳，所以养筋骨；喜怒不闻，所以养容颜；德藏于心，所以调四时；损益自知，所以法阴阳；清静无为，所以从大道。庄子曰：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此诚至理也。”祝寻常问道：“这是何意？”吴客愁道：“这是六虚经的总诀。”祝寻常奇道：“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吴客愁笑道：“我前些日子在盘蛟寨，有一日误入了曹头领的书房，在那里见到的。”祝寻常心想，她偷偷潜入曹毒龙的书房，必是不怀好意，却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口中说道：“姑娘曾说，曹氏后人，皆以为六虚经无用，是以不学。这几句六虚经的总诀，果然无甚奇特，不过是寻常的养生修炼之语。”
吴客愁笑道：“不然。祝公子，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公子于曹氏武功的路数，所知多少？”祝寻常道：“我曾与曹头领斗过一场，丹青廿八点穴法果然是十分狠辣的擒拿功夫。”吴客愁道：“我这几日见公子练剑，走的是以巧制拙、轻捷灵动的路数，招数果然是极妙的。但用以对付曹氏的武功，却还不能。”祝寻常很是不以为然，笑问：“愿听姑娘高见。”
吴客愁笑道：“我高见是没有的。不过这几日在这里住得闷了，想找人说一说话。你若有耐心，我便说与你听。”祝寻常道：“姑娘请说。”吴客愁道：“四十年前，范文正公在延州为官时，麾下有四位大将，分别是骆翠寒、严延宗、鲁子僖、曹叔侠，唤作骆严鲁曹。骆翠寒使一柄柳叶刀，在这四人中武功最高，而今西北妇孺皆知的平羌刀法，便是由他改创的。严延宗使偃月刀，鲁子僖和曹叔侠使剑。其实论起战场厮杀，还是严延宗、鲁子僖的武功更为实用。只因骆翠寒、曹叔侠二人的武功，练气练意、修心修真，而严延宗、鲁子僖的武功，练劈练打、尚力尚勇。战场上千军万马，骆翠寒武功虽高，却也不能以一当百，于是他将步兵刀法精研一番，改创出了攻防严谨、平实易学的平羌刀法。军中人人皆学、民间流传极广，不知有多少宋国人凭借这刀法活命、有多少夏国人在这套刀法下丧生。”
祝寻常听她讲起这些烂熟的旧事，便在槐树边坐了，一边望月一边听。吴客愁道：“曹叔侠却与之相反。先时在范文正麾下为将戍边，后来范文正回到京中，曹叔侠在盘蛟寨为将，竟渐渐沉迷于修行飞升之道，不言武事、不理外物。而今盘蛟寨中还有曹叔侠当年炼丹的丹炉。曹叔侠晚年好道，安知不是受了六虚经的影响。”
祝寻常道：“姑娘是说，这位曹前辈练了六虚经中的武功，将一身内功都化去了？”吴客愁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了。不过从那书中所载来看，曹氏的武功变化之精微，未必不及你练的鞭花剑法。”祝寻常一愣，道：“我那不是鞭花剑法。”吴客愁冷笑道：“你师母是夏国的锁花剑，与遏云剑同出一源，所学便是鞭花剑法，这早已不是秘密。我如今落入你手，生死不能自决，你仍是这样闪烁其词，又有什么意思？”祝寻常道：“我师母曾学过鞭花剑法不假，但她受了内伤，伤了本元，不能再用内功。她将鞭花剑法削删一番，成了而今你看到的剑法，名叫照花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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