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登基

小说:汉武帝他娘 作者:阑珊姐姐
    六月九日,登基。

    那天/朝阳赫赫,好像比往日升起得更早些。汉宫里随处可见白幔白帏飘荡,如此大典之日,并没有半点喜庆,毕竟还在大行皇帝国丧期,国又不可一日无主。

    大汉开国至今四十五年,已有五帝:高帝,孝惠帝,前少帝,后少帝,孝文帝。高帝草创大汉登基为帝时,在关东定陶,当时战事甫定,百废待兴,当然仪式也仓促从简;从孝惠帝开始才完备了登基的各项仪礼,最重要一条:必须在开国皇帝刘邦的高庙里拜谒。高庙里供奉着开国夫妇高帝和高后的牌位,拜谒完毕,接受玺綬,走出高庙的台阶,诏告天下,接受百官朝贺,才算正式袭了帝爵,完成登基大典,延续国祚。

    为了见证这一时刻,高庙前已列队站满了翘首以待的彻侯百官和皇亲国戚们。

    大家衣着端肃,顶在愈发烈烈的骄阳下,将亲证新时代的到来。

    王娡也想亲眼目睹枕边人,如何威赫煌煌踏上权力之端。即便蹒跚如大鹅,来的最迟,还是来了,在礼监司宫人的指引下,一路左引右牵,气喘喘吁吁来到指定给自己的位置。

    昨晚太子还在榻上告诉她,她可以作为特赦呆在殿里等待,不用辛苦去太阳下站半晌。

    她又怀孕了,生了二丫后,本咬着牙根发誓要歇息一下肚子,这么一胎一胎见年地生产,真是要折/腾死人了,任凭再补的山珍海味也难抵这么伤筋动骨的损耗。太子也答应了,休耕一年也好,这几年好象就天天看着所喜爱的女子挺着大肚子辛苦地坐卧不宁,心疼,也没办法。当时也恰赶上大行皇帝病重再无回天之术,他也没多少心情欢/娱,再说根据宫规,大行皇帝驾崩服丧期间,子嗣为行孝需/禁/欲/三个月的。

    为何是三个月?因为大汉草创之初,经过多年战事,境内人烟稀少,国家急需繁衍大量人口来耕种经营。早在孝惠皇帝时,曾下过诏令,凡十五至三十岁的女子不嫁者,需罚五算,即720钱。所以,即便提倡孝道的皇室,为了以身作则,也只禁/欲/三个月便算过了国丧期。

    两人本是这样商议好的,王娡也正好腾出手来好好抚育二丫。太子就隔三差五来静德殿,有时进膳,有时歇一宿,但女子好撑,男子却撑不住,尤其是睡在女子身畔时,让他信守承诺真是比登天还难。

    他总是振振有词地狡辩:是你身上馥郁的香味让我睡不着。

    他是真的睡不着,翻来覆去,身体紧/绷绷。

    她想推却也是无力,何况他三搂/两/抱/后,她也就按/捺/不住了。

    要不说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几句之后,便水/乳/交/融在了一起,由于身体很诚实,嘴上也索性不说什么了。待干柴烈火燃成灰烬后,两人再眉眼相对,食了言,隐隐后悔。

    但下次,依然不换汤也不换药地再来一次。

    反倒因为每次隔了很久,每一次都激烈高热到不行。反成了因为不容易得到一次,所以更加期待,也更加肆无忌惮。

    王娡也每每忍不住甜蜜叹息一声:我迟早会让你们父女几个给折腾死。

    太子又会承诺:下个月不会了。

    王娡想了想,其实两人有五次没忍住,加上在明德堂书房那次,一共六次。也不知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自己又有了。

    想起来就欲哭无泪,身为女子,生育真是一个莫大伤身心的负担,而自己又这么容易有孕。如果不想孕,岂不是要永远独榻?

    忽然想起程良娣,她是生完第二子后,以身体不方便为由,把宫女唐儿打发去伺候太子的。当时太子也是糊涂,喝酒太多,大醉。她的身体不方便,未必是月事,可能就是身体疲乏,不想同榻。

    自己也一直想不再同榻,因为一躺在同一榻上,就无力/招架。毕竟心里是想要的,但身体却需要休息。现在好了,二丫刚生下才几个月呀,肚子又慢慢鼓起来了。

    太子也好像很委屈,明明很忍了,明明没几次怎么又又又不能碰了?估计这个女儿比二丫听话,急着来安家。

    王娡怕他嫌女儿多,就安慰他:“怀她时肯定在那一晚,妾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有太阳入怀。”

    太子也识安慰,接着道:“一定会贵不可言。”

    到大行皇帝驾崩,王娡已有孕八个月。现在肚子倒很结实,一直怕重蹈二丫瘦弱不堪体质的覆辙,她在吃喝上比较缺乏节制,所以整个人也显得丰腴了许多。这应该是体健的孩子,动不动就在娘肚子里拳打脚踢,让这次怀胎也无比艰辛。

    高庙次级台阶下一片平整的几方石阶,是留给新帝后宫的观礼之地,以区隔下面广大场地中的前朝官署人员。

    这几方石阶上,中间一道玄边鎏金的红毯铺过,以供新帝走上高庙之用,也把北宫和未央、长乐宫的贵人们隔开了。

    毯南侧一排,站首位的是栗良娣,她身侧依次站着高挑英俊的长子刘荣,十二三岁的样子,儒雅温良的次子刘德,和无精打彩病弱弱的三子刘阏于。站次位的是程良娣,身侧一字排着四子刘余,五子刘非,和刘端;贾良娣带着她两个儿子刘彭祖和刘胜站第三位。孤零零的唐儿则领着她的独子刘发,畏首畏尾地站在最后。显然前面三位风光又抱团,不时互相小声交谈着什么,并不介意单单冷落她。

    这是王娡第一次看到新帝全部的儿子站在一起,如果以皇子的年纪排,唐儿要站在贾良娣之前,要按北宫各位殿主的排位看,唐儿应在后。看这情形,不是按皇子的年纪排的。幸亏王娡也手牵着长女刘熙,补在了最后的位置,免了唐儿母子无人理会的尴尬。身后跟着李媪媪抱着刘芃。

    新帝这九个儿子,一字排开,若不是因为唐儿这个曾经的宫女乱了秩序,造成后面三个儿子出生年月的混乱,基本上就能看出新帝以前对女子的口味,当宠爱一个人时,心无旁骛,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地生,一旦离开,找到下一个,就不会回来。这也让王娡心里感慨,算上肚子里揣着的这个,自己也生三个了,是不是预示着好日子到头了?

    红毯对面中间,站着满头银发玄裳素袍的老迈太皇太后,独子的早崩映着老人家晚景凄凉的眼神。她本可以不出席孙子的登基,但非坚持来,她走到今天不容易,她和儿子刘恒最后的梦想就是把帝爵平静安稳地传承给下一代;儿子得位不正,成为他一辈子的心病,孙子无论如何要正。她是高帝姬,拥有特殊的力量。她要坐镇,要见证。旁侧搀扶她的不是魏长御,而是公主刘嫖,刘嫖旁侧站着安静的窦太后,后面跟着两个孩子,看样子是二儿子陈蟜和女儿阿娇。

    隔着红毯,馆陶公主大剌剌向栗良娣摆手打着招呼,眼神交流甚为亲密,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什么,偶尔有“天人之资”、英明神武”这类夸张的话飘出来,引得程良娣和贾良娣这对也生了儿子却明显受冷落的贵人们连连侧目,甚为不悦,这不是守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面意有所指么?谁知道新帝将来会立谁为太子?大行皇帝和新帝,其实也都不是长子。

    王娡也恍然有了错觉,馆陶公主什么时候与栗良娣这么好了?这阵仗,应该是给未来的太子之母抬轿子攀交情吧,不过就是攀附的姿势过于明显了。谁不知道在太皇太后和太后面前有脸,对以后晋阶身份大有裨益。想想自己也是宠冠北宫,几乎人人皆知,只因为只生女儿,一到关键当儿,也和路人无异。何况我还去过你的堂邑候国,你能回来,不也因为我传过话么?

    好在公主也是长袖擅舞之人,一看引起其他人不高兴了,便一路招呼打下去,虽有点敷衍,好歹顾了体面。

    巳时起,太阳正东南,雅乐奏起,众人骤然肃穆。

    丹玺红毯上,头戴平天冠身着十二龙纹章冕袍的年轻皇帝与盛妆的薄皇后执手徐徐走来,煌煌然踏阶而上。

    所经之处,彻侯百官纷纷揖礼垂首。

    可谓万众瞩目,气势庄严。

    太皇太后心生安慰,她就希望薄家也出一位正式端庄的皇后,将来进入庙堂,而不像自己,仅是高帝姬,无法配享高庙。

    王娡则一直盯着枕边人那张熠熠生辉的面孔,他身量很高,身材不算精瘦,却也没什么赘肉,一身帝王衮冕加身,站在万人中央,可谓光芒万丈,不怒自威。连薄皇后苍白的脸孔都显得光彩照人。

    新帝雍雍然行到自己面前时,王娡抱着二丫垂目行屈膝礼,心花怒放地看着面前绛裳锦袍的衣缘一波波滚过,想着他会不会侧目看自己?可能太激动了,突然腹部一股刺痛,心说不好,没行完礼便连忙起身,转身把刘芃又交给后面的李媪媪。

    “孺子……”李媪媪吓傻了,以为要生了。

    连唐儿也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王志意识到可能站太久了,必须回去歇了,来不及看到新帝进入高庙,便转身拖着大丫与李媪媪跄呛往回撤。这引起周围人不满得侧目,很快是一片窃窃私语的骚动,她惴惴不安回首时依稀瞧见新帝突然回头寻自己的瞬间。

    很快众人回过头去,目送新帝缓缓进入高庙。

    王志便有些狼狈地中途随安车回了静德殿。李媪媪和山樱等人自会把大丫二丫照顾好,她则疲累地斜靠在榻上,还好,没有生,恍然睡至夜幕星垂。

    略燥热的夏风破窗而入,送来更夫的响锣声:“三更天,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王志醒来,觉察到背后有阴影,伸过手去,摸到一只温热的大手。

    “陛下。”她轻声,第一次改口,也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枕边人已登上九五之尊,成了皇帝。

    皇帝在暗影中对她一笑,毫气干云道:“来,朕,为你翻身。”

    不管她愿不愿意,一双有力的大手不由分说,把圆滚滚的她整个翻过来,面对着他。

    她这身子,早已不能仰睡,只能左右卧。

    面对着他要说说话么?估计陛下也是这么想的,但随即眼皮一合,竟再没睁开。随后,酣声响起。

    黑暗中她便静静地看着他连日来忙碌到瘦削的英俊侧脸,数着呼噜声。

    以后的生活只会更好,还是伴君如伴虎?毕竟他不再是太子了,眼光也不再局囿于北宫,他拥有了整个天下,他身边的人将围着他角逐权力。

    翌日一早,她刚迷糊着醒来,皇帝已经不声不响离开了。

    接着一段时间,她在殿里,静静地聆听李媪媪和山樱兴奋地传回外面发生的事情:

    “陛下颁布了大郝,免除了天下牢狱里犯人的罪责!天啊,真好,还为百姓减轻了赋税!”

    “陛下以皇帝身份,为大行皇帝举行国葬。大行皇帝要葬入霸陵,入土为安了……”

    先帝的未亡人,也正收拾细软,要搬离西边的未央宫,移居东边的长乐宫,为新帝的后宫腾出位置。因长乐宫里薄太皇太后还健在,刚刚荣升的窦太后便暂时居住在长信殿后面的大夏殿,以代先帝行孝。

    以前的北宫人,也很快要跟着新帝入住未央,太子妃作为正妻毫无疑问进驻椒房殿,栗良娣带着三个儿子,程良娣与三个儿子,贾良娣带着最小的两个儿子据说都已占据了最好的几个大殿。连最没存在感的唐儿也搬了出去。

    只有王娡,身子不方便,暂时也不想搬。哪知少府很快来了人,协助搬家。

    新家为猗兰殿,据说是陛下亲自挑的,与御书房只隔一条长长的宫道。

    王娡托着大肚子,走进新家的院子,搭眼就看到一排新栽的银杏树,其中一棵叶子有点蔫,土也是新松的,显然还没活泛过来。

    有知情的小厮上前殷勤介绍道:“这一棵新的是陛下刚登基后栽种的,没几天。那几棵是陛下还是太子时,陆续种植的。”

    怎么想起来在这里栽树了?因先帝后宫人稀落,以前的猗兰殿本是空的。

    当晚,新皇帝意气风发脚步生风地回来,她就问起此事。

    陛下饮了一口茶汤,指了指坐软垫上正安静吃果子的二丫,“还不是为了她。”

    见王娡一脸疑惑,李媪媪小声道:“在孺子……在夫人生育二公主时,当时程夫人也在,她说若庶女得以平安,以后就在院里多种树,以荫蔽儿女。”

    门外的良贺接着为人主琐碎地小声解释道:“所以陛下,每隔一个月,就来这里栽一棵。树苗都是在上林苑精选的。”

    王娡心里一热,“那两年后,岂不是满院子都是树?”

    陛下头也没抬,“栽满为止。”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捉住她的皓腕,“来,朕送你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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