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机会

小说:汉武帝他娘 作者:阑珊姐姐
    她只是没想到,阿渝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几日后,当李媪媪来找她,说起闲话时,提到太子的上林骑营里有几个年轻才俊没有婚配,问她有没有想法时,她就倏然明白了。李媪媪是阿渝的心腹,若没有阿渝的指示,她不会突然说出这般没头脑的话来,自己进宫就是填北宫来的,可不是解决太子属从的婚配的。

    她只能压抑着失望,静静地听着。

    李媪媪半老徐娘,历经半世,也是聪明而世故的,便循循善诱道:“其实上林苑骑营里,那些年华正好的男儿也是顶好的选择。”

    “怎么个好法?”她暗暗咬着牙齿问。

    “起码年龄相当。他们出身大都清白端正,最差也是良家子,又跟着太子这么久,鞍前马后的,将来太子一旦……这些人的前途都是了不得的。作为这样人的正妻,将来生的孩子可是正大光明继承父亲的功禄爵位。做/鸡/头,还是牛后,各有优缺点吧。”

    呵,各有有缺点?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甘:自然宁做牛后也不做/鸡/头呀!做牛后好歹还有肥硕的牛臀可分,做/鸡/头就图那点指甲盖大的鸡皮肉吗?太子的属从即使前途无限,将来能做到朝廷的三公么?若不能,如何能跟太子比?太子的儿子迟早会东出做王侯的,那自己就是王太后!最不济的王太后,在后宫里也会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阿音小姑,不知您如何考量的?”李媪媪和颜悦色道。

    阿音抑住失望的语气:“李媪媪,若是你,你怎么选择?”

    李媪媪也是直爽人,推心置腹道:“我若是小姑你,明天就去央求王孺子,在上林骑营里挑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喜欢的,做自己的夫婿。有太子指婚,有王孺子撑腰,对方家世再好都不敢小瞧咱不是,咱怎么也得当个正室。媪媪我虽世面见得不多,就能过日子来说,是不会看走眼的,我逞嘴快这么一说,推荐两个人,小姑你琢磨一下,第一个是周仁。周仁这个人,实诚本分,没有花里胡俏的心眼,性情还好,又出身医学大家,太子很看重他,将来肯定是有富贵的。女子若有福气嫁与这样的男子,一辈子定会风调雨顺,现世安稳。若嫌他太老实无趣,还想指望夫婿以后升官发财呢,郅都也行,虽然他娶过妻了,但有王孺子这个后台,小姑若真看上他,也能娶过去做大。郅都这个人是有大能耐的,也有抱负,又深得太子信任,将来太子……这人在官位上会平步青云。只是他本人不如周仁随和圆融,太过耿直,硬梆梆的,但认实干,忙起公务来倒没闲心纳小,也省心。嗐,反正什么样的男子也都在于女子调/教,将来调/教好了,都是不错的夫君。”

    阿音眼神失落地盯着窗外,好半天才小声道:“明日我去拜谢王孺子吧。”

    李媪媪很高兴,以为自己搅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阿音了,连忙屁颠屁颠儿回去向阿渝报喜请功。

    阿渝一听,还有点不能相信,这么快就说服她了?真这么容易说服,看来她也并没真喜欢上太子。不过再想想自己以前也是蛮灵活,真失去和太子在一起的机会,十有八九也会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所以翌日,阿音到来之前,她就背地里再教李媪媪,还是由她出面,抽个时机,陪阿音去上林苑先偷偷观摩遴选一下,婚姻大事,尽量多挑拣挑拣。

    李媪媪一脸羡慕:“您真是对阿音太好了!阿音会感激孺子您的。”

    “同乡么,举手之劳。”阿渝自然隐瞒了自己的私心。

    阿音这次来也和以往稍有不同,以前是卑微的宫女身份,抱有讨好意味的机灵和活泼,这次竟忽然间长大了般,变得端庄缄默,行礼也一板一眼。礼毕,低声说了句:“刚才路上听闻青萍会出来。”

    阿渝道:“她是太子妃的人,惩罚一下就好。太子也得给太子妃脸面。”

    阿音转头看了看李媪媪,“阿音是前来拜谢孺子的……”

    不用孺子多言,李媪媪上了茶,便识趣出去了。

    阿渝还沉浸在说媒拉纤的喜事中,上前拉了她的手:“说正事,不知你哪天有闲时间,我安排你和李媪媪,多去几次,看就要把人看清楚。若看不清楚,咱们就请到北宫来,一个个接着看,毕竟姻缘是人生大事,一定要挑一个心仪的……”

    阿音突然后退一步,不声不响跪了下去,“阿音对孺子的安排甚是感激,但阿音还有一愿……望儒子成全!”

    阿渝奇怪,“什么愿,需要行如此大礼?”

    阿音默了默,“姊姊不要怪我想得高,妹妹作为家人子来北宫已经一年余,一直做梦都想得到一次机会——若得,我感激孺子,以后必肝脑涂地来报答!若不得,也就此认命,无论嫁与周仁或郅都,都不再心怀他念,从此踏实过日子。望孺子成全!”

    阿渝有点蒙,一孕傻三年,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意会到叉道上了?她有别的想法,在和自己讨价还价嗳。

    “你的意思……”

    面对阿渝疑虑的目光,阿音没退缩,硬着头皮道:“若孺子能念昔日阿音的一丝丝好,阿音斗胆,希望孺子能成全我与太子一次……仅一次机会,阿音就满足!”

    阿渝当场楞怔了,她果然如此!天呐,她竟敢为自己要求这么多!

    好半天她才回,“你以为太子听我的?”

    阿音深深拜下去,“姊姊,阿音只求一次和唐孺子那样的机会。若…有孕,天意如此,我也算有天命之人。若命里没有,我也就不用再惦记了。”

    阿渝忽然感到荒唐又为难,不成全她,算不算自己挡了她的天命?但她说的又如此虔诚认真,好像自己真挡了似的。

    “怀孕有那么容易?我,也是花了几个月才有……”

    “孺子不相信奇迹么?我相信!”她语气坚定。

    “可万一不能,你再嫁别人,对别人公平么?”

    “姊姊不说,谁又知道?”

    “……”默了片刻,才道,“太子知道。”

    阿音沉默。却直直跪着不肯起来,一脸必须一试的决心。

    “你在为难我。”

    “姊姊有没有考虑过,在宫里若能生出儿子还好,生不出儿子,其实将来也没什么奔头,说不定还会继续受栗良娣、程良娣和贾良娣的欺负。若我加入,万一有天命生了儿子,将来必会报答姊姊,何况我们是同乡,两个人的力量和机会定会胜过一个人。从这方面考虑,我也不是全没用,对么姊姊?”

    阿渝从她眼睛里看出沉着和坚毅,看来是做好万全之策为之一博了。

    阿音静了片刻,继续道:“阿音现在也是考虑到姊姊身子不方便,即使太子在外找了别人,您也不知道。与其如此,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阿渝心里冷笑,理由找得真是好呀!尽管不悦,却也找不出能说出口的理由。继而叹口气,罢了,看这劲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的确,肥水流入别人田,不如成全她。虽然不高兴,还是告诉了她太子若不来静德殿,一般会在明德堂过夜。明德堂是太子的书房。

    既然你对天命如此自信执着,就自己去碰碰运气吧。

    “姊姊不为妹妹推荐一下么?”阿音觉得,你既然都愿意了,不如送全套的。

    阿渝这一刻真佩服她敢说敢要,于是伸手把一壶果茶递与她,“晚上可与太子同饮。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阿音眼睛盯着古朴的瓷壶,“晚上,是酒好,还是茶好?”

    阿渝笑,“你自己看着吧,我本今晚月圆之夜与太子约好同饮茶汤。你代我去,好自为之吧。”

    然后送客。

    见王孺子脸色微变,阿音才施了退身礼,提壶出门而去。

    静德殿院外的宫道上,明亮的秋阳照着斑驳的树叶,她高仰着头颅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刚才的冒险和勇敢叫好。这世道,向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阿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不过有样学样罢了。顺着笔直的宫道,忽然想起那天太子登车执辔,煌煌然离去的高华背影,再次握拳鼓励自己,为了更好的生活,绝不能浪费这大好的人生!她满怀信心回去后,又精心准备了一壶清酒,万一太子好酒,醉了,岂不是更好?

    阿音离开很久了,阿渝发现自己还气得浑身发抖,有些人真是精明得令人一头冷汗,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急不可耐了。即便她将来有宠,只会是自己的对手吧,还指望和她结盟?

    那一晚,她第一次辗转反侧睡不着,太子虽说不喜欢她,但毕竟熬日子熬得有点郁郁寡欢的男子,面对送上门来的青葱少女……简直闭上眼都能想象他们香/艳翻滚的影子。

    同样难入睡的还有李媪媪,对自己带回来的假消息很内疚,对阿音的狡猾和出尔反尔很不满,便自行走到阿渝窗前,请缨道:“孺子,婢子想出去转一转,一会儿便回。有樱桃在门口听着动静。”

    阿渝叹口气,随便,出去转转也好。

    樱桃是李媪媪本家的女娃,十二三岁,本是来长安看望她这个姨姨的。李媪媪有心,有意留下她见见世面。静德殿又空旷,阿渝也没反对。

    于是现在她在宫室里榻上烙饼,室外台阶上清坐着一个听差的女娃子,抬头看混沌的月亮。

    那晚上,月亮穿梭在云层里,大地一片影影绰绰的灰朦。

    明德堂里,太子和中大夫晁错就重金购得匈奴人的地图谈论了许久,郅都和周仁等人作陪。帝国强大的北部敌人,多年来就牢牢吸引了储君的注意力。戌时三刻,太子起身,把晁错送至书房门外,郅都周仁等人也都揖礼离开。

    阿音站在树下暗影处,远远看着太子在台阶上看看天,看看地,然后返回书房。良贺代太子把中大夫送至宫道马车上。

    太子有些疲乏地把一卷卷简书堆在案上,对身后的脚步声道:“阿渝还没过来?你去看看。”

    刚进来的良贺又诺了一声,出门而去。

    阿音看到良贺走出青砖院道,知道书房里除了一小厮,只有太子一人了,才小心上前,但也走到门槛处就挺了下来,顿足向里张望。小厮看到了她,平时是认识的,又见她提了两只壶,便没吱声。

    太子似乎听到了外面动静,从窗前踱过来,面向寝室的方位,道:“更衣。”

    小厮便轻步上前。

    阿音迟疑了一下,悄然迈进门槛,放下瓷壶,走近太子。

    太子疲惫的眼帘中,突然出现女子的发髻,身子低了低,凝眸一瞧,“阿渝呢?”

    阿音一边解太子腰间环扣,一边细语:“孺子今天身体疲累,特意让在下送来了茶水和清酒。”

    太子捏了捏眉间,“不用了,我也乏了。”

    “在下会侍奉太子歇息。”

    随着太子的外袍和中衣脱去,只穿一犊鼻褌,那是结实而匀称的男子的身体。阿音毕竟是女儿家,生出慌乱和羞涩,从衣匣中拿出的干净中衣也掉落在地上。幸亏小厮手快,捡起来,张起大袖从太子的右手臂穿进去,太子自行穿了左袖,掩了衣襟便大步直接向寝室走去。

    阿音连忙跟上,那小厮只能退开去。阿音小碎步快走,为太子铺榻展被。这是简约的寝室,是太子临时的住所,累了就随便凑和一晚的地方,自然不如北宫其他大殿里那么繁复讲究,但榻子总要铺的。

    阿音心砰砰跳着,心道终究一脚迈进太子的讳室来了。

    男子的榻总是简单,何况太子也不是多难伺候的人。薄褥展开就行了,阿音便乖巧地侍立一侧。

    太子大长腿晃过去,随意坐在榻上,眯眼看着她,“你回去吧。”

    阿音哪里肯走,“王孺子特意交行在下,今晚在此侍奉太子。”

    太子有些意外。

    阿音今日特意换了件单薄的深衣,身材尽显窈窕曲线,俊俏的瓜子脸在橘黄的宫灯光晕下,淡施了一层柔和妩媚的色彩。太子确实说过和她没有上榻的想法,那是有其他女子陪侍在侧时。现在他作为贤者状态很久了,看母猪也能看出花儿了,也许明天会后悔,但今晚似乎这个宫女还不错。唯一不悦的是,他已答应要为此女指婚,一想到周仁或郅都的妻子,曾上过自己的榻,感觉就不对了。

    太子承认自己喜爱年轻美丽的女子,少年时曾对栗姬一见钟情,后来对程姬和贾姬也没多讨厌,她们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最近一年来又被阿渝深深地吸引……但再好/色,自己也不年轻了,懂得了克制,不能对属从未来的妻子胡来。

    “有良贺,你回吧。”

    阿音见太子真的赶自己走,突然有一种天命如水,就这样从手中滑落的失落感。她突然跪下来,让自己年轻唾手可得的身躯起伏在太子脚侧,也像对阿渝一样,打算推心置腹、破釜沉舟。

    “阿音爱慕太子许久了。阿音想侍奉太子,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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