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八十五分钟时,经王明石、杜楠、陈乾的一球引起王明石注意。这不是首次了。下半场甫一开始,或言,整个下半场都有此感受。即杜楠绝不给陈新阳足球。一次或是意外,然而到二次三次,至于整个下半场,就不得不引起怀疑了。
终场哨响结束,队长同裁判握手,双方队长、教练握手。见赵青岩面如常色,王明石想,或许他早已发现了。既是那样,也无须他来操心,赵青岩自会解决。
八角枫定次日回程的票。几人一块决定在常山约好四处游逛。
翁星传单独找到李新阳。后者正在用水冲脸。“你还是知错就改的嘛。”
他一说,李新阳扭过头来,以湿漉漉的面孔示面。他高高眉骨上的眉毛因水沾着纹路交错,眼神颇像小孩。他接过了毛巾擦脸笑一笑说:“本身就是我自己错了。这没什么不好承认。”
“下半场你也好卖力。教练都表扬你。”
“教练一般都是这样。中场骂,终场夸。如果球赛赢了的话。”
李新阳颇有心得似的,二人都逗乐的笑了起来。
翁星传背负队内的期望,决心要刺探李新阳连续几日以来失落之源。他深信要从对方兴趣入手,一步一步缓步诱探。忆起曾经他们的话题,翁星传便说:“我曾来过常山。知道这里有极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那边看看?”
“是什么?”
洁面干净的李新阳狐疑。
“你跟我来就知道。”
出了常山足球场,翁星传即搭入电车。李新阳跟在后面,不疑有他。转过常山的几条线,进入常山老式的金融区,旧式风洋的金融建筑依桥而建。大桥下的洞边他们穿进一条狭长湿窄的小巷。
于此,李新阳才渐察出点不对来。
“你要带我到哪去?”
“还能去哪里?你不喜欢这里吗?”说着,翁星传推李新阳进门。
过二分钟。
李新阳叉着裤袋走出,一边跟上翁星传。李新阳满脸黑线,颇不耐的口吻说:“你究竟平常都认为我是什么?我哪里说过我喜欢这种。我一点都不要进这里。下次请别再说些神神秘秘的,带我到这偷偷摸摸的地方来。”
“你不喜欢花柳巷?稀奇。我们都认为,你是因在BED上男性自尊心受挫日日才落寞。我才带你来这重振雄风,找回男人的自尊心。原来全然是我们猜错了?”
翁星传挠挠头发,不断自语喃喃。
“你们?还有谁?”
“没……什么。”
“不必隐瞒,也不必支吾。看你的样,我就知你的共谋是谁,都谋的什么心了。多谢你们的好意。我的确心情不佳,然非你们所思。”
走出阴湿狭巷,李新阳苦笑说道。
他们站在旧老的大桥下,一条周围布有青苔的绿水流过大桥。常山的老区就同世纪前的生活,时间在这过得缓慢悄息无声。
远处有衣饰店,橱窗后是摆着衣服的模特人架。旁边还有玻璃橱窗。黄昏之下,餐厅的橱窗晕染出一层薄薄的暖意。“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肚子有点饿,都开始抗议。”翁星传摸摸肚子,提议说。李新阳默然无话,并无反对,二人便朝那边的餐厅走去。
餐厅内环境幽暗。在布满鲜花的橱窗边,他们坐下一桌,请店员上了餐厅的常规菜品。李新阳本是无话的。到下午六点,餐厅中央的乐台打起舞台的光来。餐厅此刻人也渐多起来,有穿白纱,带紫花的十五六岁娇俏女孩,踏上乐台的钢琴后,轻轻地弹起舒缓悠扬的钢琴曲。李新阳渐渐听得入了神,回过神来时,眼神泛起泪光。忽而抬起脸,那副模样,把对面翁星传是吓得不轻,以为他忽然患上忧郁症而情绪不能自已。
“说起来你们都会不信。与常山的那一战前,教练不是曾警戒我,说球队需要的中锋是何特点?”
“的确。应是善于横移接应,牵扯穿插。”
翁星传喝了一口果汁说。果汁挺好喝,他暗忖。
“即是换言,要我甘做配角,服务于球队。我在国际学校的足球队,虽是前锋,却常后撤组织,说是整支球队的核心,球队为我环绕制定战术也不为过。就如今日常山的7号,他虽是右边锋,实则常常会到中路位置,季威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我在国际学校的待遇,就同常山7号一般。然而你今日也见到常山的下场。他们围绕一人制定的战术,确是可将当人的能力发挥至大,然而若非中路,则时常会被锁住,而全队陷入苦于依赖之症。是赵青岩教练在赛前就提醒过我们。因此我见到常山的境遇,就更深慨教练的英明。”
“核心不核心,只要为球队服务,打出好成绩,又有何区别?”
身为后卫而相当不解的翁星传问道。
他自小便喜爱后卫的位置,自然也从不曾听过“前锋打不了打中场,中场打不了打后卫”诸如此类的民话。
“除心理落差外,对我而言,影响最大的还是害怕被忽视吧。当不能成为核心,不能成为众人的焦点时,即很容易被人忽视,陷入孤独。不是如此么?”
听着悠扬的钢琴声,李新阳的心情随之变得沉静,说话也渐富有条理。
“原来你是怕当配角就被别人忽视?没有的事。至少你还有被教练重视,至少对方还要派人防你。一切的一切都彰显,你并未被人忽视。只是你不曾认识。”
李新阳疑惑地看着翁星传。翁星传拿果汁当酒喝,颇为心酸地说。
“我曾是在三棱的球队,第一年替补,第二年好容易上了首发。然而在三棱,不论己方教练亦或敌方教练,最关注的都是前场。因资源倾斜前场,而攻时是前锋得力,失时是后场无能,长久以往,三棱的后卫就像一直是背锅的存在,而队内不会讨论这些事情,我们也难免产生怨言。三棱的战术很有种特色,你需替对方补位,对方却不感激,而将此当做理所当然。”
翁星传耸了耸肩。
“我像是透露了三棱的商机似的。然而说出也没什么。三棱的攻击线就是强悍到能忽略后防的存在,强悍到后防要替前锋永远背锅。”
翁星传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有唾沫星子飞入李新阳,原本应当被安慰的李新阳,现反而要安慰对方,变成绝对调换的反方来。
“总之,”
翁星传擦了擦嘴。
“你的那些小烦忧,比起我这种在三一,在三棱待了有两年多的来说,都不算什么。至少在攻守平衡的队伍里,不存在背锅,也不存在理所当然,每人都有每人的任务,而不需替他人分担,才是一支健康的队伍。至于三棱,血液循环极快,又是金融财业中心,从不缺少吸引优质天才的特质。他们今后如何,还是很难判断那!”
李新阳捧着脸颊看着他,思绪渐渐飘远。
也有人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与他讲过,不要害怕孤独,也不要害怕寂寞,总会有人在他身边,找到自己的价值与定位,并努力地去存活,去找价值,才会真正地快乐。
翁星传请服务生来,又倒上一杯果汁。他喝的实在太快,才来过的服务生干脆将大瓶的果汁用推车推着送过来。
“下回我们主场对阵常山,又是何时?”
李新阳问说。
“是下周三。今天不也是周三。再过一礼拜。”
“果然是那个时间。”
李新阳揉了揉脸,笑着说:“真希望倒时我能稍微地控制我自己。若我无法控制,也希望教练能像今日一样地吼吼我。”
“那天有什么事吗?”
翁星传一问,李新阳即摇头。“不,没什么。”他目光望向了远方。
一行人坐了夜间车回八角枫。路途他们抱怨起,下次计划要更周密,至少不要订晚间车。虽说全季杯的时间从资格赛开始,基本都是下午三点。然而这个踢完比赛就直接回八角枫,便无法在当地游玩。
他们这么一抱怨,赵青岩便笑着说:“你们是来比赛,哪里是来玩乐。要搞搞清楚主次。”
转车后上了大巴的赵青岩,全然没有白天半场时那副可怕严肃的表情。那股凌厉劲,实则还可从他眉眼之间隐隐窥出。
他不戴眼镜,这副凌厉便更加明显。
“教练为什么非得戴眼镜不可?明明度数不深。就是西装也是。大热天也必须要穿,究竟是因为为什么?”
赵青岩像是没有预料他们会问这个问题的怔愣半晌,才笑着回答说:
“这个啊,要同我初中看足球赛时有关。”
大伙都知,赵青岩少年时期,八角枫还是全国足球的龙头大佬之一。赵青岩的成长,可谓也见证八角枫由盛转衰的过程。他那时怪时笑的性格,大概也因此转变相同。故此当他谈起十多年前,大巴上十几个高中男生都异常兴奋地竖起双耳听。
“其实也没什么。”
“说一说!”
“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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