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你妈妈的老公。”
门后这么说。王明石把门一打开,穿着拖鞋的王爸爸在门后出现。“你妈妈让我把削好的苹果为你们拿来。”戴着眼镜在企业上班的王爸爸显得有些一丝不苟,然而先前那句“你妈妈的老公”也确确实实是从这个外表看来沉默老实的男人口里说出。
“谢谢。有心了,妈妈呢?”王明石赶紧接过水果盘,上面除了苹果,还有葡萄、西瓜、哈密瓜、小番茄等。
“你妈妈在做饭呢。你们在干什么?”
说着,王爸爸探头进来。王明石一惊,因这刻徐适文也从床前起身过来,一面接过王明石往后递的水果盘,一面有礼地朝王爸爸招呼:“伯父您……”好字还不出声,两人差点对上头,故三方都是一惊。
“哦!原来你们在看球啊。”
王爸爸缩回脑袋,摸了摸脸,好像缓解尴尬似的说。
“适文也在啊!”
“是的。多加打扰了,伯父。”
“不然呢!妈妈不是都有说吗?爸爸你快一点下楼帮妈妈烧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故意拖拖延延在这磨蹭时间,就是不想要进厨房吧?那决然不行。你快下去。”
王明石一副坚决的模样双手推着父亲向走廊。
“适文都在,你说话太不给我留面子啦。”王爸爸摸摸鼻子温吞说。
“爸爸的小心思我还不清楚?知父莫若子,就这样。我今天要陪适文。所以你想要拉我出去当炮灰,我可不答应哦!”
分明是王明石自己将徐适文叫来家里,此刻却大言不惭,将事实颠倒成“他陪适文”。然而他依旧面不改色说完。一到周末就常常要儿子去替自己完成做饭的任务的父亲,在后头悻悻要归,王明石脸不红亦心不跳。
到楼梯半途,父亲又折返而归。王明石不放心地正要关门,又被迫打开。
“我再说一次,我可不当烧饭的人,让你去阳台悠闲地吸烟!”
“好了嘛!儿子。我没这个心思了。”王爸爸悄悄地靠近,一副企业要员在公司常谈密事的姿态。“你们若是要在房内看其他的视频,记得要把声音关小。就算是戴上耳机,也还是调小保险。你房间楼下就是你妈妈的厨房。耳机也很可能有声音外泄的情况,我曾经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实在羞愧。你切忌不要被你妈撞到我那时的囧事了……”
“我们才没有!”
王明石扯了一嗓子吼后,把门嘭一声关上。他巴不得这个表面老实实则坏心的老爸吃一鼻子灰。徐适文将水果盘放在了书桌上。王明石边朝床边的书桌走去一边说:“难道是老爸的职业天性使然?他看上去那么老实,却总是说出不正经的话。企业人员不这样就无法糊弄到合作方吧?或许妈妈曾经也是这么被爸爸骗来的。”
“一骗就是快二十年。”
徐适文哧哧地笑,坐在王明石拉过来的椅子上。二人围着书桌坐下,拉开了窗帘,而把灯关掉,窗外的光宣泄了进来。他们望着高楼下充满嬉闹人群的游泳池。眼睛在辽阔的高景中得到舒解。
“倪杰的突破犀利,体能充沛,教练将他放在边路,对他的防守要求很高。然而倪杰本人肯跑肯吃苦也肯担累活,在边路大放光彩,俨然是全场的焦点。他是琥珀进攻中的一把利器。只是利器目前仅是利器,只是进攻,而非发起进攻的能力。这也无可厚非。我并不是批评他,而是说球队在下半截很有力不从心的迹象,其根本是因对方改变阵型,加强中场,琥珀的中场组一旦打穿,倪杰得不到中场支援,就算再有能力,也无法凭空将中前场联结。所谓孤胆英雄,便是如此了吧。”
王明石抓了一颗小番茄扔进嘴里,与徐适文探讨琥珀失利的原因。
“我与你看法一致。毕竟球队是场上十一人的运动。单凭一人的力挽狂澜,我总不那么相信。当然有是最好。然而我被足球吸引,正是因为他是十一人的运动,而非一人的运动。成败胜失,问题都是多方面的,而不可一概而论。”
“此外我还觉得,仔细观察倪杰,他的突破总是很有特色。明明总给人不稳的迹象,然而球就是不会被夺去。”
“倪杰的足球天赋毋庸置疑。看他踢球,就像观看一场顶尖绝伦的个人秀。”
“陈乾的突破也相当犀利。今日你也看过。你认为二者的最大区别在于哪呢?”
“陈乾?”
突然王明石问到二人区别,徐适文一时不知其谓然地偏起了头。他的脑海里依然清晰存有今日足球场训练地上,陈乾那惊人的触球之感。他思索一阵后说:
“陈乾的控球突破,体现在一个稳上。不论观感还是实际。他总会像将球牢牢粘在脚上一般,而又十分灵活地在人群驻扎之地穿梭。有时我看他还要故意往人群中走,”
徐适文啼笑皆非地哑声笑了一下。
“陈乾的带球在于他的下盘极稳,冲撞亦不易倒。但如你所说,他有时太爱钻死胡同。教练总也看出来了,应有应对。二人的突破虽都精彩,却是截然相反。要论双方比对,倪杰的恰似桑巴风格,很有双方在激烈对抗的风格。而陈乾的偏向于伦巴,松弛有加,而显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说完,王明石不忘添上一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
如此凉快的空调房内看球赛又大谈个人球技,还颇有演义里煮酒论英雄的姿态。既一饱眼福,又一逞口快,二人醉心于此,到下楼吃晚餐的时间仍旧念念不忘这种舒畅之快。饭桌上四人度过好不愉快一餐,夏夜王家住宅举杯同欢,好不其乐融融。
饭后,王父说:“我送适文回去吧。”一边王明石插嘴:“我同适文还有话讲。爸爸将我二人一并送去吧。”颇像小学生似的说。穿着衬衫扣领子的王父头也不回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他们出门时,徐适文问:“你还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我们上车说吧!外面怪热。”
王爸爸将停靠在门前花坛边格子位的车开了出来。二人接连爬上后座,车子向住宅区的门外驶去。这是有独栋也有群栋的住宅区。夏夜的寂静下各家灯火隐隐绰绰,窗前的绿树繁茂延伸,总有绿萤下秒就会扑出的错觉。
王明石看了一阵子美景后目光收回。
车内打了冷气,十分舒适。
“其实我也没啥话好讲的。不过是不想去洗碗,所以找个借口溜出来。老爸主动提出送适文的理由也是因此吧!”
王父默声不答,继续开车。徐适文看着两个想尽办法逃脱家中家务的父子,不尤感到好笑,而他也不会说些“你们应该体谅”的话,毕竟事搁他自己身上,也未必做得到了。王明石在一边促狭地微笑,“但逃得了一时,可逃不了一世。”他凉凉地像说风凉话,扭头望向窗外。
窗外这一带正驶过绿树并排的海滨路。画面一般一帧一帧地闪过合上的车窗。路过熟悉的街景,王明石忽而睁大了眼,赶紧拉了徐适文。
“阿适快看!前面走的那个是陈乾吧?”
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街边走着。
陈乾看后,也不禁睁大了眼。二人扭转屁股,迫不及待地又看向被车渐渐甩在后头的少年。
“他原来住在这里。”
“我与你说过,我同阿季上回在这看过他。”
王明石挪了挪屁股,靠近陈乾说。
“我一直有一疑而百思不得解。我查了陈乾的资料,他从小学起便是八角枫同龄之间的佼佼领先者,是天赋异禀之人。他一直被称作八角枫足球界的金童。这你可曾有听过?”
“陈乾么……”徐适文沉吟,露出思考的神状。“似乎是有听过,在第一级年龄段中,八角枫出了一个神童级人物。然而我却不曾见过他。高中我们就不谈了。主要是初中,常光顾全国大赛的我们,却也不曾见过,这实在奇怪。”
“就是这个。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回事。然而阿适你同我一样,了解过陈乾的履历就知道了。他小学一毕业就被J俱乐部的球探看上而去该俱乐部的青训营了。而今年四月才归,进了全无学校青叶。初中不曾在八角枫,我们才没见过他,甚至听也没听过。而为何从青训营回到八角枫呢?我想同八角枫今年的足球是有关的。为什么人家青训营肯放人?其中必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原来如此。”徐适文一脸惊讶,又流露恍悟之情。
王明石将大脑中的所思所想全与适文讲。
他的分析判断力不管在足球场上还是场外,都有惊人的天赋。
“但我想其中的牵连者必定是有赵青岩教练在的。从教练的性格可窥,他是极崇尚强硬风派之人。或许他与J青基地的教练与管理层认识。但为何会放陈乾来,若说只是要将今年八角枫成绩提上,我则是全然都不信。”王明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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