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明石的眼里泛起明亮之色。他高高探出脖子,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李新阳本是坐在拉筋运动的。翁星传走去时,同他说了什么,李新阳便坐到足球上,一心一意地听翁星传说。一会儿后,翁星传将手搭上了徐新阳的肩膀。李新阳蹭一下站了起来,像是质问一般脸孔逼近,而下盘不动。翁星传不断摊开双手同他解释,而下身悄悄地将球踢走了。翁星传本意是让李新阳坐空摔个大屁股墩,然而他还没成功,一边传来了怒吼声。
“才几分钟,不许闲话聊天,把训练当什么了!”
打着领带在场边的赵青岩双眼冒火,好像一只发怒的西装禽兽。
没想到场下看似文弱有礼的教练,竟然有这么暴躁的性格。
翁星传只得讪讪地收手了。然而他还是不痛快,便故意往赵青岩跟前走过,他本想嘚瑟一下的,故意手舞足蹈地在他面前蹦跳。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嘚瑟没成,屁股倒是挨了一遭。赵青岩一条西装裤腿伸出往他一瓣屁股恶狠狠踢上。
“快走啊!癫痫病发作吗。”
翁星传猛地扭头,望着一张俊秀面孔狰狞了的教练,他一脸不可思议,跑回已是一片偷笑之声的练习区,他仍在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样,疼不疼?”徐适文抬头笑着问他。
“倒是不疼,麻麻的。酥酥麻麻的。”
翁星传悠悠地说。众人笑的你瘫我倒。
一并笑的乐不可支的还有王明石。笑过后他正色说:“看来这个教练,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在与我们的相处中,他外罩的那层羊皮就会慢慢剥落了。琥珀学校初中部么?或许改天该去问问那边的人看看,对这个教练的印象是如何。”
王明石自言自语地抚住了下巴。
“你真是活该啊。非得到教练跟头去嘚瑟一番。方才李新阳那么狂妄,到教练跟头就乖下来了,果然不是没道理的。”季威碎碎地奚落着他。又说:“你同那徐新阳说了什么。怎的他后来好像被惹怒了似的。”
翁星传耸耸肩膀。
“我问他有没有认识附近好玩的地方。我才刚来,对这里都不熟悉。他倒是热心。给我推荐了几个地方。我问他女朋友是不是也在那里找。这一下,把他问懵了。”
“你也是啊。这种问题太无礼了。有人会对刚认识的人说女朋友是不是花柳地找的吗?”
季威再次奚落他。
“什么啊!我哪里有说花柳地。我说的玩乐地,是游乐园啦。结果那人说他特别喜欢中心游乐场那一家,下回可以带我去那边看看。他自己先说很喜欢那种游戏,我才问他的女友是不是会那里找。”
徐适文插嘴进来。“我也很喜欢游乐场。”
王明石搂住徐适文说:“阿适以后有女友,再一起带她去游乐场吧。只是要做好一天的心里准备。搞不好女生是开开心心出门,憋着一股气回家。那就不得了了。那反而适得其反了。”
“你又懂了。”季威不理他,问向翁星传:“那么那个高二生,果然是有女友吗?”
“欸?你的关注点还真怪。”翁星传像吓了一跳似的,后答说:“我不知道。看样子是有吧。”
“真好啊。在高中谈一个恋爱什么。国际学校果然是开明。那么三棱呢,三棱第一学校呢?”
“三一吗?连化妆的女生都有。男生每年都会票选全校最漂亮的女性。是全校,可不是一个年级哦。”
“那个学校不是小学高中大学一体么?”
“那我说的是高中啦。大学又有分开。大家每年都会因为自己理想的女性而争吵不休。去年更夸张,我明明投了一个身材很辣的女生,结果一个脸蛋很辣的夺冠了。脸蛋很辣什么意思知道吗?是指她的妆容,整个脸都涂得跟吃了辣椒一样肿。我一问身边人,他们居然都投她,说是感动于她身为丑妹的自信,忍不住流下眼泪,不投她就过于冷酷无情了……总感觉在影射我。”
三白的三位男生都听得一脸痴迷和入神。
“那你们有没有照片留,以往各届的。好想看看。”
“有啊。有学校的大神搭建平台,我们经常在上面乱说些东西。去那边看看,一定有人放过的。”
王明石悠悠地说:“哎哟,可怜我至今一个妹子小手没牵过,只得天天与汗臭的男生待一块。”
他一手搭着徐适文的肩,一边叹气。这时有清脆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这是赵老师吩咐的结带。”清秀的女生手里捧有黄蓝两色的带子,以系在胳膊上区分的。
“请放在这吧!”江凡飞快地起身说。
然而此刻被戏谑着的王明石,方才还哀叹的王明石,此刻却说什么也不肯主动出击了。
“话说比起你口中描述的三棱。不是我妄自菲薄,三白虽是升学率超高的学校,但有得选择,总会选三棱的。究竟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当落下单来,季威同翁星传走在一起时,季威问说。他精悍的脸上充满不解的认真。翁星传本不愿说的,看到这副表情,他也深觉得说说也没什么问题。
“那里啊,可是人吃人的地方!”
此言一出,季威便是一惊。随后他问:“何以见得?”
翁星传迎着迎面吹来的风,深深嗅一口气后,才伴随着吐出的气流缓缓地说。一贯认真的眼神望向远处高大的球门框。
“进入三一的学生,都是三棱最顶尖家庭,有最高地位父母的孩子,或是祖辈很受人敬仰。也因此,那边很少感到人情温暖,人人都很有股冷漠劲。足球队里的气氛会好一些,但校园内,却是形成各个阶级层派。父母在商业上有往来的,孩子也必定交好,决不交好与父母生意是敌手的,若是交好,就会被孤立。父母祖辈的商业恩怨,一并蔓延到校园内,你不觉得可怕么?爷爷看我不适应,便与我说,可趁这个机会走出那里。于是我便逃出来了。”
翁星传裂开了一口白牙笑着说。如他所想,季威的脸上显现震惊与懵懂两情交错复杂的表情来。他继续说:
“不仅把孩子送进三一形成了一种风气,就是父母也会想法设法让孩子在校园内探听敌手的消息。因为是大学自附的私立学校,升学压力并不大,打着重视自由化的口号,近年来却全然畸形了。即便有令人称赞的数不清的活动,也要时刻提防会不会有老成的孩子耍诈。就是这种压抑的环境,真令人遗憾啊。”
翁星传的脸上,露出与他本性不符的忧郁来。
季威一脸悲悯同情地看着他。翁星传歪曲着嘴巴,一副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就连一向痛恶于资本家的季威,也生出“资本家的孩子原来也有他的悲哀”的情感。
“好了,现在开始二人传球练习组合。从球场底线跑到中场开始。”
江凡向他报告了那些带子的事。赵青岩点了点头,暂时不去附会。他索性跑进了球场,面着各个人,亲自指挥起来。
“二人一组的传球,首先看看你们的传球水平。我要求的传球,讲求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因为距离并不远,还不需要用到长抛球。记住了,要干净和利落。”
赵青岩以煞神般的表情看着他们。
几个先前还在嘲笑教练领带歪了的选手们,没有敢出声的,只一径专注地听着。
“季威与翁星传一组,王明石同徐适文,李新阳同江凡。你们各自排在我标好的路障边。OK现在开始,有计时。”
前面还颇显懒散作风的几人,一听到计时,便赶快地各自开始了。最右侧的王明石同徐适文,自以为教练隔得最远看不到,便一边传球一边讲话。
“说到这个教练,阿适你有没有想起我们高中的弥勒佛教练。他总将我名字说成王阳明。”
“说不准他是王阳明先生的粉丝呢。”
徐适文一贯地乐呵呵地笑说。
“是吗,我倒是觉得,既然是粉丝,就更不能同另外人混在一起了。阿适,接我一招。”
放着恐吓话的王明石摆出一个可怕的架势。然而当徐适文全神贯注地接应足球,从王明石脚边飞来的不过是一记普通的横传。
“每次弥勒佛一说话,我总很怕从他口里蹦出王阳明来。但是教练,总又不能去讽刺他。年龄大了搞混一点在所难免,我总要这么安慰自己。”
“高中教练说的是王阳明,可不是王明阳。倒也不算搞混了。倒是我这么一说,反而要傻傻地分不清,到底历史上存在的是王阳明还是王明阳了。有时他叫出一个名字来,我还真有些怕的,好像现在同一个阴魂在传球。”
王明石不置可否地露出了笑容来。
赵青岩看着计表,似还没有叫停的意思。他对于训练自有一套心术。就连讲求速度的传球,几人正在场上传的,其实也并不大搞得清楚他的想法。第二波传到中线时,剩下有三人也急急忙忙赶来了。
前两位打头的是两名来自仙茅学校的高三生。
甫一赶到,二位似乎已经意识自己迟到了,便很紧张地看着教练。然而教练看着计表,像与他们作对的,偏不扭头看他们。场边一度气氛十分古怪,一阵乌鸦垂天飞过,留下三颗黑点后,赵青岩才头也不抬地说:“现在,先去绕足球场跑一圈。”
两位也不敢迟疑,大声喊“是”后,便赶快地出发了。
“明明田径场就在旁边,偏偏要他们绕足球场跑。这位教练还真是狠心。”王明石摇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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