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缕缕郁感缠绕着心,只是随着那思念,将他包裹起来,紧扣成茧,围绕于身。
怀瑾又触上他腰侧如藤蔓漫上的伤痕,细细涂抹。这时,他终不会因这陌生瑟缩了。
怀瑾语气柔软,似随着故事的发展渐渐温暖起来。
“而往后那几日,我仍能通过阁楼的窗口瞧见它,一如往日,每日每日都是如此。便就是这样看着,心中也生有安定...
只是忽有一日,我突生一念想与它相熟,便主动靠近了它。那日我特意放轻了脚步,悄悄踱步而去。或是它真的太过熟睡被我瞒了去,又或是她只识得双喜的脚步声。
待到我到了跟前,它都未曾惊醒。
秋风扑扫着落叶,枝头沙沙摇晃。就是那天边橙红的夕阳也生出了几分温暖。
万籁俱寂 ,
我就这样呆立着细细望着它,那不可名状的安定的滋味就这样滋养着我的心头,像是有魔力一般。”
“不知多久,就在日头就快落山,叶间也透不过些微的光亮时,它终于睁开了眼。
那杏眼里亮橙的瞳色,清澈得如琥珀一般。带着点点清晰的纹路,牵连眼周的墨黑斑纹,极其亮眼,只一眼便移不开了。它瞧见了我...”
那双眼瞳....阿彧脑中恍惚浮现那双眼。
那双,充斥着这世上的所有温度的温暖眼眸....
那紧实的思虑的线终于将他缠绕完毕,化身一座厚茧,将他这世上隔绝。随着名为回忆的河流流淌远去 ,而那柔美的诉说,宛如悠远的歌声,推他远去....
“它瞧见了我,支撑起身便想....”
怀瑾动作完手上的动作,合上身侧的药罐。转身正欲细细诉说,却发觉床上的人儿呼吸平稳,似是坠入了梦里。
“阿彧?”她轻唤一声。
没有回应,怀瑾怔愣片刻,垂头轻笑一声。
这家伙,故事还没讲完就睡着了。比寻常孩子还好哄。
这样是不是也可以算作一种进步呢?起码,他没有再这样害怕了。他的心底,对她应该也有几分信任了吧...她猜想着。
她对着身侧安眠的人对了一个嘴型,
晚安。
怀瑾为他盖好了被子,转身下了床,将窗户微微支起,毛巾和药膏置放整齐。这才转身又上了床。
怀瑾钻进被窝里,仰面躺着暖了暖身,忽然侧身过去在他脸上印了一口。
晚安...
她不愿将他叫醒,这本就是她的私念。
只是...她心里轻叹一口气,也不知明日他该作何反应了。
她只愿将明日的事情明日讲,不愿提前忧虑这些,汲取现下的温暖。
怀瑾伸手搂住他的腰身,面颊靠上阿彧的臂膀,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有在这种时候,怀瑾才愿将她一腔私念释放,不用怕吓到了他。
什么都不用怕...
翌日
春风轻轻吹如窗楞,拂起白色床纱,如涟漪般漾开阵阵波纹。
白色帷幕下,暗色金丝绸被下盖着一双交缠的人影。男人眼帘微动,眼珠颤动几下后,睫间一眨,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帷幕,和微反着日光的暗色底被,上面绣满了金丝菱格样纹。
这是...
睡意朦胧间,阿彧低头,下颌触上一人柔软的发顶。他一惊,忽然清醒了半分。
阿彧低眸查看,只见身下的人儿额抵在他胸前,藕臂搭上他腰侧,袖子轻轻撩起,露出袖底雪白的肌肤。而他侧卧着,下颌抵在她发顶,手肘屈起揽过她身,小臂置放在她身后。将她纳在了怀里。
主人...
他想起来了,昨晚主人帮他搽着药,在那轻柔平缓的声音中,他的意识渐渐消散。
他竟又在主人这睡着了。上次是地板,这次竟到了床上,而且他还...
阿彧目光落向揽着她腰侧的手臂。急忙松开那锁着她桎梏,小臂抬起,身躯后撤,想要收回手来。
可揽在他腰上的手臂,只他微微一晃便轻轻收紧一分。那细白的小臂顺势收紧,将他拉得更近。她轻轻侧头,粉颊贴上他胸膛,哼哼了两下,似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梦呓般嘟囔了两声什么。
她这忽然而来的举动倒是将阿彧惊住了,这亲昵的动作带起脑间一片轰鸣。他仰身的动作如定格般停在原地,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胸腔如被重物压制一般起伏得极缓,轻浅得似有似无,他举手投足间都写满了无措,害怕惊到了她。
可便是这紧张的瞬间,她脸颊的温热透过他胸腔结实的肌肉丝丝缕缕地传入他胸腔来。
阿彧不禁垂头凝望着那胸前的粉颊。他一颗心都似教这温热烘得化了,被软化的一腔柔情,如开闸的泉水般,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
在无数轰鸣中,如从前被摔至地上重重击打时,耳边传来的阵阵尖锐嘶叫声。血液倒转凝固,心脏如擂鼓,那奇异的窒意涌上心头时。不知为何,那樱唇中模糊不清的哝喃,竟清清楚楚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如破空而来,一瞬便屏去所有光怪陆离交错轰鸣的嘈杂。又如世间低沉空明的佛音,了净了这世间的一切,在心底谆谆耳语。
她唤,阿彧。
那依赖的呢喃如仙乐落入耳中,他只知松怔般地将目光落在她柔和的脸上。
那目光在惊异的骇浪中,闪起点点痴恋的柔光,如岸边灯塔一般,长远而恒久,忽明忽暗。且随着眸间的翻涌,浪潮推进着,闪烁渐明。
她嘟囔着他的名字,停靠在他的胸前睡得安稳。随着这声呢喃,她面上扬起淡淡的笑意,如画一般美好。
这不禁让他猜想着,在她的梦里,他可做了什么事让她欢喜,亦或是出了糗?又亦或是她早已辨出了他的气息,才在梦里见到了他?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枕在他身侧,毫无保留地将那最柔软的一面在他眼前绽放。
像个孩子一般地,这样依恋着他。
主人,主人...
她身上仿佛有无数不知名的力量,能教他心安,教他不自觉地被吸引。
为何会有如此美好的人,为何能让他遇见。教他想要一次又一次地逾矩,去靠近她,去触碰她。
那溢出心底的渴望又一次蔓延而上,将他的思绪缠绕。
可他胸前粗糙丑陋的伤疤触上她如玉般细腻粉润的面颊是这样的不堪,不堪得让他想要逃离。而玷污一词早已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差距。
可他不愿离开,第一次贪恋得想要待下去。
主人...
他心底呢喃,那无处安放的手终是拥上了她的背侧,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搂在了怀里。如墨的眼眸,如痴如狂,紧紧胶着着怀里的娇小不愿分开。
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像是冬日里迎晨的嫩芽,迎着微风摇曳着枝条,疯狂地汲取这久违的舒暖。而那痴恋的眸光随着时间的逗留愈演愈烈,在空中滋滋燃烧。
她被他拥得紧,腮边的粉颊贴靠在他的胸膛,而那耳边则挨上的是他心窝的位置。
那处似察觉到了主人的喜悦,他一颗心嘭嘭嘭嘭跳得剧烈,欢脱而激烈。
阿彧心尖都被灼得发颤,而那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弹跳,这轰鸣的巨响连带着身上也传起一阵阵震动的余韵。
他不禁有些害怕这颤震吵醒了她。却无法,越是心之所想,越是避无可避。那心脏如失了控一般停不下来,从心尖涌起无数热流传入他的四肢百骸灼烧着他。
求你别跳了...他祈求
他恨不得把这欢脱捂住了掐死了,不让它再闹出一点儿动静,好让他能安安稳稳地拥着她片刻。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愿离开分毫,炽烈的眸光代替双手,在她面庞寸寸流连,反复描摹。
便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安心将这深埋在 心底的情绪喷泄而出。
让他想要溺死在这温香软玉中。
后来,当怀瑾懒懒躺在他怀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他的大掌时,她忽然想起,抬头向头顶那痴恋的男人发问时。
她问:“阿彧,你究竟是什么喜欢上我的?”
高大的男人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了纠缠指尖许久的她的发,一手揽着她的腰往上搂了搂,一手痴迷地摩挲着她的发顶,最后将下颌轻轻搁置在她的发上,低声道:“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他说不清,或许是在她救了他的时候,又或许是在那日情意懵懂的清晨,又或许是那往日中的一桩桩,一件件悉心的照料。
不,就是在她化身猫儿时睁开的第一眼,他的一颗心就属于她了,只属于她了。
确实,他道不清他究竟是何时爱上了她,总之,这世上只有她一人是不同的,特殊而唯一。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她所做的种种,将他一颗破败不堪残缺不全的心小心捧起,牵引向前,最终找到了她。
这些都是后话。
待怀瑾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梦里她又梦见了从前每日夜里依偎在少年怀中的时刻。
而现在,他是她的阿彧。
这样美好而悠远寂静的夜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已是奢望。她不由得沉浸在这幻境中久些再久些。是以那被渡上金阳的浓睫轻轻一颤,琉璃般的眼随即缓缓睁开时,还无法反应过来这是梦是实。
如梦里一般,她被他拥上胸前,安稳地停靠着,一直到了日光撒遍大地时,都不曾放开。
她轻哼一声,依赖地埋头入他胸怀,
一如往日。
只那放在腰后反复轻抚着的大掌轻轻一顿,片刻安宁后,又复重新轻轻摩挲起来。
真好,她想。
丝丝缕缕的微风透过那雪白轻纱缓缓拂过头顶,一种不知名状的安宁流转于这一室之中。
在谢府那那段日子里,对这陌生世界的恐惧和不安全都被这温柔的怀抱化解,只有在那日少年受伤不起时,她才真真正正感觉到了那如楼高的恐惧和骇意不知从何处而来,像是海上巨浪般向扑面而下,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
灭顶之灾。
那时,便是只有一丝希望她都要将他救回来,拼尽全力只为了让他活下来,为了不在这狰狞陌生世上茕茕孑立,禹禹独行。
而那时,她也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
可自那往后的日子里,阿彧无处不在的疼爱和宠溺,和在每个寒冷的日夜里熨帖着她冰冷身躯的怀抱才真正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麻木的傀儡。
从前她只知努力工作才能让她在这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世中穿行,安稳地置办下属于她的一方天地。可便是有了他,她才真正明白过来。
原来,便就是以天为被,地为床,都能温暖地存活在这世上,舒心惬意。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