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怀瑾终于把他的发理得妥帖了,她终于肯对上那双探究的眼,开口却只是吩咐道:“阿彧,你伏好来,我给你背上上些药。”
“主人,我...”阿彧心里一急,刚想推托。却因为脑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生生顿住。他乖顺地上了床,笔直趴好。
正是料峭时节,微冷的春风从支起的窗棱飘进,带起门前的珠帘,扬起叮叮当当的脆响。
烛光摇曳,怀瑾渐暖的眸光落在那背过身的修长背影。伸手在空中挡了挡,起身关上了半开的窗。为了安全着想,另一扇则微微压下留了个缝。
她将火炉挑得更旺,侧身回去,在灯芯跳动的炙焰下,一双眸子落上了他的背。
他麦色肌肤宛如一块饱满的珠石,微光为那饱满的肌腱染上抹抹鹅黄,濯濯发亮。而那斑驳的细碎则像是这珠上破碎的龟裂,从骨肉里破土而出狰狞盘踞,如蛰伏暗处伺机而行的毒蛇,跃跃欲试。新伤凝结的微粉嫩肉,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是鲜红欲滴。
怀瑾将蚕丝被扯过,盖好他腰部以下,为免他着凉。一手又点出罐里的膏药,一手端着瓶身,抚上那斜穿背部,最扎眼的伤痕。那伤痕如被刀划一般,可见其深,表面微凸挺起,极不平整。
怀瑾忍着心底漫起的阵阵针扎般的痛意,手指怜惜般在他背上轻轻描摹。太疼了,这一道道如鞭在她心里,教她胸腔里都窒得不畅起来。
从前她只窝在他怀里,从未有机会细细端详过他遍布伤痕的背。
他只知道挨打时伏起,不教那毒辣的鞭子抽打在他腹部,可他也不过是一凡胎□□,就算在能抗又如何?是而以致使他背部的伤痕严重时可见白骨。而这一道道伤痕从背部直直蔓延到腹侧,钝利皆有,狠毒至极。
而这一道道的....
该多疼啊...不自觉地,那手下的动作放得柔了再柔,轻轻揉搓着,以那满腔惜意注入了那全身心,在那条条狰狞上描摹而过,轻柔至极。
然不知是那灼热的惜意透过层层肌理渗入了阿彧身体,让他莫名感受到了分毫,亦或是这从未得来的温情教他敏感至极。随着那指尖描摹的路径,那皮肤上仿佛过电一般激起层层骇浪。
思绪渐乱,那玉指忽的探向他的尾骨处,微凉的凝膏触上他灼热的肌肤,凉与热的瞬间交汇,忽的一阵痉挛,细细密密地酥麻痒意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似万虫啃噬着他的血肉蔓延而上,扬起一阵汹涌难耐的莫名。
这快意来势汹汹,霎时便将他本就凌乱的思绪击得溃不成军。教他忍不住沉浸在这奇异的莫名。
心脏似负荷不住这样强烈的刺激,咚咚咚咚跳得愈加激烈。阿彧眼底涌起几分灼热,随着这柔情愈演愈烈,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然怀瑾早便感觉到了他微缩的战栗,腹微顿,惶怕他哪里有不适,亦或是排斥这亲昵却惶惶不敢言,她止了动作,一手去牵他微蜷的掌,探头轻声开口道:“阿彧,可是有哪不适?”
他侧贴在枕上的脑袋闷闷地摇摇头,一双沁水的眸子半合半眯,眼底的通红迟迟不去。
而他只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对主人有着一份无法言说的狂热,教他想要亲近她,迎合她,渴望她,她的每一下触碰都让他上瘾,就像是雨后甘霖,不,比这更甚,是蛊毒药引。
他不敢教主人看到他这龌龊的模样,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各式各样的念头充斥着他的脑海,理智与清醒渐渐回复身躯,终于在冗长的寂静无言中,热意慢慢消退了下去。
“主人...”阿彧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好些了吗?”然怀瑾渐远的思绪飘转回来,却只关切地问他。她只道是阿彧身体不舒服,不愿教她看到。虎口处被他不知觉中攥出红痕指印,却始终没有不耐烦地抽出。
阿彧红着耳根点了点头,顺势支起身来。
怀瑾回握住他的手,一使力拉了他一把。又问:“可还难受,要不要休息一下,一会儿还得搽身前的伤?”
阿彧惊异地睁大了眼睛,重复道:“身前?”
怀瑾垂眸抿嘴,讷讷点点头,答:“嗯,你不是答应我了让我给你搽药吗?要不然你身上这些都是什么,空气么?”她伸手戳戳他的胸膛,上面正好覆着一条极长的伤疤。
而这时又听她道:“往后我还得日日帮你搽,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怀瑾看出了他的不乐意,心里不可抑制地涌上一阵无力感。可无法,她需得找无数借口来与他亲近,来让他适应她,慢慢接受她。
阿彧心里似喜似悲,不知是个怎样的滋味,喜得是他喜欢她温柔的触碰,悲的是他控制不住那身处的反应。
他结结巴巴没个出处,最后赴死一般平躺下来,睁着一双眼紧紧盯着她。这神态倒是逗乐了怀瑾,她忍俊不禁,受不住他这任人采任君采撷的模样,嫩手抚上他的眼,道:“阿彧,闭上眼睛。若真不适,权当睡一觉好了。”
她温热的体温透过手心传入他眼里,一颗忐忑不安心稍微缓了缓,他乖顺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却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控制住他自己。
那指腹触上他胸膛了,他瑟缩了一下,呼吸随之一颤。她指尖滑过他的肌肤,轻柔间又带起一阵难言的痒意,如火刃划开他胸膛簇起了一团火焰,那深藏肌底的莫名恍若浅浅蛰伏,受到她的召唤一窜而上,比方才来得更为迅速,使得他肤底寸寸紧缩。
他身体一下子僵直起来,结实的肌肉绷起,而那身侧指尖泛白屈起,紧攥住一节衣角。
这瑟缩强烈无比,教怀瑾想不发现都难,眸光阿彧身侧屈起隐忍的指节,心底滞了滞,卸了力气,将那膏药放置身侧,开口轻唤他:“阿彧?若真不适,你不必忍的,同我说便好。”
而阿彧簌地睁开眼,他张了张口,却轻道:“痒....”
这回答让怀瑾心间微缓。方才指腹触到他肌底的收缩跳动,瞥见他隐忍紧蹙的眉头教她以为他哪儿疼了痛了。
她眉间柔软下来,又轻轻覆过他眼间,道:“对不起阿彧,我会小心点的。”
瞥眼见他又微微瑟缩蜷起指头,她思绪一转,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忽然缓缓道:“阿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小一的故事。”
眼前的人儿似愣怔了一下,仅一瞬间便放缓了身子,安静地躺平,似等待她的下文。
她眸间渐暖,柔声缓缓道来。那声音轻而柔,似随着那思绪飘向很远。
“我第一次见到它那日,午后的太阳很大,我一人上了阁楼,待在那琉璃窗前探眼瞧望院里的景致。
院前梨树开得繁茂,隐隐反射细碎晶莹的暖阳,枝头随着微风摇曳。那时已是深秋了,天气早已转凉,随着那摇曳分离的枝头我瞧见了一只灰色虎纹的猫儿待在树下乘凉,细阳落在它漂亮的皮毛上星星点点,如碎钻一般....”
美好的词藻将阿彧带离了紧张不安的困局,思绪逐渐被怀瑾描述的画面带离。仿佛看到了小一躺在那院前的梨树下懒懒地睡着。
怀瑾一边斟酌着依照她平日里与他相处的习惯编造,一边悄悄观察他面色的神态,指上沾起一点药膏,点在他肩头伤痕处,不轻不重地微微揉搓。瞧他面色无异,她又缓声道:“它很聪明,我一眼就瞧出了。它躺着的地方向阳,既能让树荫遮挡着它,又能让日光顺着叶间泼洒而下,散落在它身上。
每当下人经过那时,它也不会动弹。
张扬又肆意。
我心想它是不怕人吧,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可不然,每当双喜这个傻姑娘走近树旁做活时,它便是熟睡也会动弹下双耳,然后 簌地惊醒,一蹬跃上枝头。
瞬间那树下只剩下摇曳的树影。”
她语间顿了顿,染上一丝笑意:“你可能不懂它为何会作此反应吧?刚开始我也不懂,后来我在阁楼顶上便这样望了半日,这才明白,原来因为当年我不让双喜进屋,这院外的梨树便交由了双喜照看,双喜老实,只知我让她待在院内,这照养这梨树便是她的分内之事,别的人近身不得,这才使得下人们几乎不会靠近那树下查看。
而那猫儿伶俐至极,便怕是早已识得这样的规律,这才安稳地卧在那树下晒着太阳。”
她又道:“跃上树梢后啊,它倒似是期盼已久似的,睁着那双黑纹描着的杏眼,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树下双喜来回做活的身影。”
阿彧仿佛又回到了元宵那日在马厩时的场景,那时的小一也是站在栅栏上歪着脑袋默默看着他,便只要他一转身,就能看到乖巧蹲坐着的它。
原来真的是它,它曾经来过这儿。便是再怎样变化,这娇憨的性子是怎样都变不了的。
他的思绪渐渐变得轻浅,脑海里全是那娇憨的,灵动的,狡黠的它。它会在他怀里撒娇,会呆愣地望着他,会熟练地跃上他的怀抱,却独独不会对他嘶吼鸣叫,伸出利爪...
阿彧想要听得更多关于它,关于她们的事。往前的紧张急迫全都烟消云散,偃旗息鼓。平躺的身子如置身在一艘小船里,在这柔和的语中流连,在从前温暖的回忆里穿梭。
小一,小一....
它的存在太过意外,又太为温暖,像一簇火苗点亮了他昏暗破败的心,久久不灭,这微光让他支撑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即便它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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