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呜咽,很快无声。
莫羡单手撑着半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指缝中窥视,只见鸦青色的斗篷凌空悬在他面前,脚边躺着刚刚那凶残的野狗,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莫羡顿时面露喜色,站了起来和斗篷对视,“谢谢你。”
“你不怕我?”声音空灵,比之前少卿听到他吩咐“树叶”的时候少了些威严。
“你救了我我为何要怕你。”一如既往地笑颜,纯澈干净。
倒是斗篷愣了片刻,莫羡仍旧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你是山里的那株鬼兰?”
“是,也不是。”见莫羡一脸不解,斗篷继续解释,“我本无形灵气,因追捕作乱下灵误闯岛屿,鬼兰只不过是我的一种现世状态。”
莫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可有名字?”
“他们都称呼我作‘大人’。”
斗篷并未觉得自己说得有何不妥,倒是莫羡将“大人”二字在口中反复念叨几下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称呼也太随便了些,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斗篷不语,算是默认了。
莫羡盯着空荡荡的斗篷看了一阵,好似真的能够看到里面站着个人一般,“青衣如何?”满脸真诚地与斗篷对视,眼中光彩琉璃,“我瞧着你喜欢这件鸭青色的斗篷,觉得青衣这个名字……”
“好。”
“嗯,啊?”
不等莫羡说完就应下了这个名字,看着他错愕不已的表情,青衣继续发问,“你为何深夜至此?”
莫羡视线又落到铁匠头的尸体上,一脸怅然,“白日里我听说铁匠头被搬尸人带走了,于心不忍,是以想来看看还有没有救回的可能。”
“所以之前从乱葬岗回来的衡家的鱼贩子和朱屠夫的娘子也是你救的。”不是问句,而是笃定。
“你从何得知?”从刚刚到现在莫羡都是维持着一种错愕的状态,毕竟连那些从乱葬岗回去的人都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们。
青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出了少卿心里盘旋已久的疑问,“为何你身为医师那位族长却不让你治病救人?”
“你有所不知,极乐岛有极乐岛的规矩。”莫羡失笑,继续解释,“并非族长不让我治病救人,而是不该救治一等户籍之下的无用之人。”
“一等户籍,无用之人?”闻所未闻。
莫羡点了点头,“贱籍制度将所有极乐岛岛民划分成了三等,一等户籍以岛上三大家族为代表,道家司神职,向来都是族长人选;赵家夫子出生,传道授业解惑也;还有我们莫家,世代为医,救死扶伤;三大家族作为地位的象征,住在屋邨最中心的上智邨。二等户籍以务农工商为主,各司其职,居于屋邨中环的中人邨。而三等户籍多是奴隶,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苦力活,多数分布在屋邨最外延的下愚邨。族规规定,只能由下等户籍效力上等户籍,所以侍佛、私塾和药堂是一等户籍才享有的特权。”
难怪铁娘子会对于莫羡的救助避之如洪水猛兽。
“好野蛮的规矩,下等户籍的人受到诸多不公不会反抗吗?”青衣显然不能苟同这种制度。
“反抗意味着战乱,战乱只会带来苦难,极乐岛上上下下任何一个人都决不允许苦难降临。”莫羡觉得青衣提出的这个问题完全不足为虑,“天命如此,既受之,则安之,如此方能极乐恒久。”
“既受之,则安之……”青衣喃喃念叨,应该是想起了铁娘子不让小铁儿阻拦搬尸人将铁匠头带走的那股子冷静与漠然,“放弃人权维持的祥和,真的是极乐么。”
莫羡听得真切,却只是摇头,“我不知道。”内心所有的矛盾都写到了脸上,“多年以来极乐岛祥和安乐,说明族规并没有错,但见死不救又有违我莫家医训……我不知道谁是对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制度民生,向来只看结果,没有对错。”停顿一下,声音也低沉几分,“岛外的三国大陆,人人野心勃勃导致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人间下灵作祟,确实比不得极乐岛这份安乐祥和。”复又盯着莫羡,继续相问,“只是……”
“只是什么?”莫羡好奇。
“只是你们族规森严,若是你们族长得知你私自来乱葬岗救人,会如何?”
莫羡仍是摇头,想来是从未有过先例,片刻的沉默后幽静的夜空下只听得一个少年带着无悔的腔调,坚定亦真诚,“我只知道,有时候,生与死之间的不作为,就是最大的作恶。”
没有回应,月华之下,独留静谧。
青衣走近了些,斗篷肩膀处撑起了一定幅度,有一股轻微的力道落到莫羡的肩头,暖而有力,这是安抚,亦是肯定。
明明是空气,莫羡却觉得被青衣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转移话题,感慨了句,“不知道岛外的世界是怎样的。”
“我说与你听。”
简简单单五个字,是千金重的承诺。
莫羡有一瞬的愣神,面朝着他的斗篷已经绕着他的身侧飘了半圈重新落到他的身上,耳边轻语,“乱葬之地邪灵出没,不便久留。”
声音极轻,听的人心里轻飘飘的,谁知道下一刻人也跟着轻飘飘起来。
“啊……啊啊,我……我我怎么飞起来了。”
“莫怕。”是青衣的声音,“夜色深邃,山路崎岖,我来带你回家。”
虽然青衣的声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但莫羡毕竟还是第一次凌空而起,嘴是抿上了,脸上却依旧布满了惊惧,连眼都不敢睁开。青衣低笑了两声,速度也跟着慢了一些。
很快,二人便到了山脚,为免惹人怀疑,莫羡又改为了步行。
依旧是弯弯绕绕穿过零散的下愚邨,落眼便是那幽静的小院,合欢树的叶子在夜间皆合拢起来,看着不如白日里繁茂。
斗篷自己从莫羡身上解了下来,径直飞到树枝上坐了下来,咕哝一句,“下愚邨的村民都睡得很早。”
莫羡偏头看了看不远处连片灰蒙蒙的小屋,没有一丝星火,笑道,“非也,大家都去看‘极乐兽宴’,还未归来。”
“极乐兽宴?”之前那两个搬尸人也提到过。
莫羡继续给他解释,“屋邨西侧有一斗兽场以供岛人消遣,平时都是巨型兽物相争,但每月逢十五会有接连三天的人兽乱斗。”莫羡深深叹了口气,“一般人兽乱斗,非死即伤。”
其中凶残,青衣又怎会不明白,但心中还是好奇,算了算日子,“明日是本月最后一场人兽乱斗?”
莫羡抬头看着他,“青衣兄对此有兴趣?”
树干上的斗篷翻了个身,看姿势像是翘着二郎腿躺在了树枝上,“当然,这可是你我的主场。”
莫羡不解,青衣笑意不减,“兽宴结束,人没死归你,死了归我。”
“哈哈哈,在理在理。”
路上青衣讲过灵族的事宜以及他的职责所在,莫羡自然懂这话的深意,与其说是调侃,倒不如说是一份志同道合的默契。
青衣倚在树上显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莫羡将身上的竹篓取下,照常放回置放草药的木架子边,本想将携带的药草从中取出,谁料伸手进去,一阵柔软冰凉在掌间滑动,记忆一下子被带回方才在乱葬岗野狗来袭时手抓的触感,低头望去,黑乎乎的竹篓中一双细窄的眼睛迅速阖上,惊得手一缩,连带着竹篓也反扣在地。
“发生何事?”青衣听到动静,立马飞到他身边。
莫羡的手还僵在半空,指着地上,“眼睛,有一个长眼睛的肉团。”
青衣也看向杂乱的地面,斗篷翻腾,一阵狂风呼啸,直把竹篓吹开几米远,药草拨散开来,露出底下一团牛肝状的血红色物体,想要逃跑,但是风却把吹开的药草重新聚拢将肉团围住。莫羡只见被草木裹住的肉团缓缓升起,和他二人齐平对视,一双细长的眼睛倏然睁开,左瞟瞟右瞄瞄地在青衣和莫羡身上转来转去,说不出的诡异。
少卿看得真切,这难道就是……
“这是何物?”莫羡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青衣不语,斗篷扬起,一道凌厉的疾风刮过,从肉团上削下拇指大小的肉片,但下一秒那肉团被削走的地方又长出肉来,只听青衣问道,“你可知视肉?”
莫羡从未见过修复能力这么强的东西,只是摇头,青衣继续,道,“《山海经》曾有记载,视肉形如牛肝,有两目也。食之无尽,寻复更生如故,多见于陵墓山冢等地。”
“竟有此物。”莫羡盯着视肉打量,惊奇不已。
青衣将视肉托送到莫羡手中,“你可知他的功效?”
莫羡打趣道,“难不成还是救人的名贵药材?”
“差不多。”青衣言中带笑,“食视肉者,可长生不死。”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长生”此刻就被莫羡捧在手中,顿时觉得手里分量千金重,青衣将削下的肉片隔空移送到莫羡嘴巴。
莫羡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青衣兄这是何意?”
有些意外,“难道你无意于长生?”
莫羡面色不改,“生死轮回,因果业报,乃天下之道。”
斗篷愣了片刻,衣袍大幅一甩,肉片消失于无形,“好,依你。”不知为何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
莫羡看着手里的团状物,眉头微蹙,“这该如何处理?”
“视肉非常物,若被有心之人利用恐生出祸乱,不若暂由你保管,待我离开之时再将它带回锁入蚀心塔。”
莫羡觉得青衣说得在理,便找来一个檀木盒子,将视肉好生存放于内,而后又将盒子置于内堂的书架之上。
安置完视肉,莫羡走到门口发现青衣又躺在了树枝上,心生关切,“夜已深,不回屋休息?”
树上袍子轻动,似乎在摆手,“睡觉最怕穿堂风,我还是不进去给你添麻烦了。”
莫羡本想再劝,但青衣态度坚决,无法,只能独自回了屋。
不过卧房倒是与合欢树正对着,莫羡撑开了窗户,望着树上的斗篷,他觉得树上的人此刻也正凝视着他的方向,不禁会心一笑。
床边的木架上摆放了形态各异的海螺,极乐岛的岛民即使是不通音律五音不全的也会拿上海螺吹奏一曲,莫羡取过一个置于唇边,曲调悠远抑扬顿挫,一曲罢了才看着合欢树的方向喃喃道了一声,“安。”
惺惺相惜,一夜无话。
少卿也在屋内找了处地方,躺下凑合了一夜。
本以为一觉睡醒就可以回到船上,哪里知道睁开眼还是在莫羡的药堂里,少卿心恼,也不知道乐珩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担心。
余光瞥向卧房,只见房门大敞,床上空无一人,着急冲向门口,树枝上也没了青衣,一大早他们去了哪里?少卿一心想去寻人,但看到装有视肉的檀木盒子还在书架上放着,思及若是有人这时候来窃走视肉也好被他逮个正着,所以没敢离开小屋半步。
这一待就是一上午,少卿从屋内转到屋外,在桌案前趴了会儿,又出门赏了赏合欢,从未如此无聊过。不过,今日的合欢花倒是开了一半,粉白的绒毛甚是养眼,少卿不期然想到了那个白衣黑袈裟的人影,倒是和眼前的景色甚是相配。
“没想到青衣通晓的药草种类不亚于我。”是莫羡的声音,与此同时他也已经推开栅栏门走了进来。
“那是自然。”青衣熟门熟路地从他身上脱下,坐到了树上,树枝微颤,洋洋洒洒落下粉色的合欢雨。
莫羡照常将竹篓里刚摘的药草倒了出来,忙完这阵又去拨弄木架子上积了灰尘的药草,悠然自得的很。
青衣扬声调侃,“你这医师倒是做的轻松,昨日至今,都无人来问诊。”
莫羡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上智邨里居有许多莫氏同宗医师,治病足矣;再者,我为了进山方便又搬到这最外围的下愚邨,是以这院子里常年不见患者。”
青衣笑出了声,“那倒是与你这楹联很配。”
莫羡回身看了一眼,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掸了掸身上从木架子上带来的灰尘,不禁失笑,“如此甚好。”而后,又继续忙起手头的琐事。
青衣闻言笑得爽朗,连声附和,“甚好,甚好。”
处理完日常事务,莫羡来到树下倚着树干,“你与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吧。”
“好。”青衣跃了下来,和他一道倚在树干上,“岛外大陆,分有数十个国家部落,而且并不和睦……“
青衣的声音轻轻浅浅,偶尔会听到莫羡反问一两句,少卿听了几段,讲的都是三国会盟定局之前的那些战乱纷纷以及朝代更迭,这些故事年少时太傅都教过,垣国大学士编修的史书里也有记载,不过都没青衣讲的细致,诸如谁人撕毁和平协定、谁又奇袭敌方军营、谁又揭竿而起推翻王朝、谁又在荒漠弹尽粮绝苦撑一个月等到援兵……
青衣的故事还没讲到三国会盟,天色却已经黑了下来。莫羡听得认真,还是青衣最先打住,学着以往茶楼里说书人的腔调,抑扬顿挫,“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嗨,青衣,你……”莫羡显然不甘,被吊的心痒痒,但又拿他无法。
“等看完‘极乐兽宴’回来,我都依你。”说话的同时青衣已然主动落到了莫羡的身上,随时出发。
莫羡无奈叹息,脸上笑意丝毫不减,低头理了理自己被压出褶皱的衣服后便抬腿走出了院子,少卿自然也是好奇这“极乐兽宴”,便快步跟了上去。
在去往屋邨西边的斗兽场的路上,时不时能碰到些同行的下愚邨和中人邨的人,他们对莫羡态度十分卑恭,寄于斗篷之上的青衣也很识趣地一路无声。
越靠近西边,声音越来越嘈杂,天空也越来越亮。
不是阳光,而是层层排列铺开的火把,照亮了极乐岛西边半个天际。
兽宴虽未开始,但进场口已经乌压压挤满了人。斗兽的场地由黄褐色的泥浆混着砂石砌成筒形拱上,莫羡从底层拱门入场,沿着红木扶梯蜿蜒向上。斗兽场内部的看台,由低到高分为三组,观众的席位按等级尊卑地位差别分区,越往上层,环形券廊越宽敞,还布置了休憩的桌椅板凳,看表演的人自然也越尊贵。
底下两层虽人浪汹涌,但是见莫羡过来众人还是纷纷往两侧避开,以给他留足行走的空间。
上了三楼,头顶便是星空,视野也愈加开阔,人虽不似楼下拥挤,但也三四人一桌将这里占的差不多了。莫羡长期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往人群里去,而是寻了角落里一张小桌,过去坐下。
人方坐定,青衣有些嗔怪,“莫兄真不厚道,第一次请人家看兽宴就坐这么偏的位置。”
听这语气,莫羡真怕他下一秒就自己冲到前台去观望,会飞的斗篷可真是比看惯了的兽宴要精彩,当即抓了抓斗篷一角,“青衣莫怪,只是这场面实在血腥……”
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呦,稀客啊!这不是我们号称‘医者无类’的莫羡医师么,怎么今儿有兴致来极乐兽宴!”
说话的人一身月白锦衣,瞧着比莫羡要小一两岁的样子,脸颊染着两坨红晕,右手提一只精巧的玉酒壶,路踉踉跄跄身形不稳,是以将全身的重心偏在了倚在莫羡小桌的那右半边身子上,一双醉眼带着讥诮看着莫羡,因为声音不小,很快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驻足。
莫羡讪笑,压低了声音,“今日无事,便来瞧瞧。”
“那你可要好好瞧瞧啊,今天的主角可是已经连赢了两天的黑狗熊。”他说“好好瞧瞧”四个字的时候特意咬重字音,举起酒壶猛得又灌了一口,得闲的左手准备去拍打莫羡的肩膀,可是还未落下去,只觉得一股气流自掌心袭来,将他掀翻在地,玉壶叮铃哐啷碎了一地。
周围人群见状又是一顿哄笑。
“哈哈哈……”
“赵家二郎酒力愈发不如从前了。”
明眼人都看到是赵笙自己摔倒的,莫羡丝毫未动,因此都认定了是赵笙酒意浓了脚力不稳所致。
莫羡自然知道是青衣不想看他受气这才出手,但赵家二郎素来是个要面子的,是以立马上前赔礼,赵笙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拂开莫羡上前搀扶的手,直接爬了起来,将脚边的碎玉片踹向莫羡,指着他气嚷,“好你个莫羡,赔我仙人酿。”
于莫羡而言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因此立马去解腰间的钱袋,低头的片刻传来一道深沉的男子训斥之声,“借酒撒泼,有辱斯文!”
莫羡循声望去,是一灰袍男子,周身说不尽的学究气息,肃穆而严谨,原本瞪着赵笙的眼睛在对上莫羡时很快转为抱歉,“舍弟无礼,让莫医师见笑了。”
“赵夫子言重了。”莫羡还礼。
赵笙却还是不依不饶,跺了跺脚,“大哥,他……”
“还不嫌丢人!”赵筌俨然又是一记飞眼,甩开袖子走远,“还不快跟我过来坐好。”赵笙恨恨地看了眼莫羡,灰溜溜地跟上了赵筌的脚步。主人公都走了,围观的人群自然也散开了。
莫羡又退回自己的位置坐好,拍了拍斗篷,轻声道,“青衣,你太冲动了。”
“谁让他一身酒气熏得我难受。”尤其是那副警告莫羡的嘴脸是万般不能忍受的。
莫羡小声笑道,“那赵家二郎好酒罢了,心思不坏。”
这时,最底层传来了铜锣鸣鼓的响动,除却围观席斗兽场中间是片沙地,正中矗立着一座塔楼,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塔楼上的男子放下手中的锣鼓,声音嘹亮,“星河昭昭,烈火熊熊,我们即将开启本月第三场极乐盛事,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声。”
周围的人很是配合地吼叫,除了莫羡这层的显贵会丢些赏赐的饰品到场地里,底下两层皆是疯狂的吼叫声,莫羡微微蹙眉,显然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与此同时,斗兽场两侧的小门被打开,靠东边的门进来的是角斗奴隶,西侧则由两人推进来一个巨大的盖着白布的笼子,两人合力掀开笼子上的白布,里头关着的正是赵笙口中的黑狗熊,其中一人扒开实木笼子的锁扣后便携同另一人迅速退出场地,关上西门,只留角斗奴隶和黑狗熊在内。
塔楼上的声音很是振奋,“角斗开始!”
音毕,下两层的岛民纷纷拿出海螺用力吹响,这是兴奋的象征。
黑狗熊温吞地爬出笼子,看不出来有什么攻击性,角斗奴隶胆子便更大了,索性走到了黑狗熊面前,一人一熊就在原地盘旋,围观者的心却是悬在一处。只见角斗奴隶缓缓从背后抽出利刃,刚扬起来,亮白的刀面折射着森寒的月光在黑狗熊眼前一晃而过,彻底将其激怒,一掌用力拍下,角斗奴隶反应机敏,抽身闪过,黑狗熊不甘,索性全身向他扑来,角斗奴隶伏地翻滚躲过,有惊无险。
“这狗熊怎么回事?”
“是不是连着两天气力都耗尽了。”
“没意思。”
…………
没有感受到血腥气带来的野蛮的快感,观众席的抱怨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将手里的海螺掷向场地中央。
斗篷的帽子昂起,移到莫羡脖子左侧,拿帽檐轻轻蹭着莫羡的脖子,“莫兄可试过给狗熊治病。”青衣这也是料定了角斗奴隶要赢。
与此同时,底下传来一片嘘声,莫羡定睛一瞧,只见那角斗奴隶将还在淌血的红刀子从狗熊腹部缓缓抽出。
今夜的极乐兽宴,刚开始,就结束了。
除了莫羡,众人脸上都挂着失望,虽然底下还没撤场,但众人已然没有兴趣再看下去,纷纷离座散开。
“看来今夜是莫兄一个人的极乐盛宴。”虽说是调侃的语气,但青衣也并不想看到有人伤亡,所以今日这结果算不得不好。
莫羡笑意依旧,也离了座位,“这盛事确实不如青衣口中的故事精彩。”
随着散场的人流,莫羡慢慢走向楼梯口,安静的场内突然传来一人惊呼,“赵家二郎摔下斗兽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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