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荀到丰城外的第二天,便将大军兵分成了两路。
其中一半再分成两路,为东西军,由莫林和赵峰分别带领着,继续南下,以防镇守在宣州的许启向丰城发兵增援。
另外一半由易荀带领着留在丰城,其中五千人防守,另五千人分成若干个小队,一小部分负责在白天挖城墙,来迷惑许安。
另一多半人则隐蔽在夜色中悄悄挖暗道沟渠,夜夜不停。
十几日后,城墙下便已挖出多个能融一人爬进爬出、不大不小的洞。
易荀看时候到了,命人在子夜时分打通了所有暗道,引丰城北面的栎湖之水奔泻而出。
湖水犹如一条呼啸奔腾的水龙,沿着为它指引好的方向呼啸而去,倏然被止于城墙之下,犹如笼中困兽,嘶啸挣扎,很快便将围堵它的洞口越冲越大,直至冲破牢笼,趁着夜深人静、防守薄弱之时,一股脑儿飞奔着灌进了丰城内。
丰城城内顿时汪泽一片,很多士兵不明所以,以为是发了大水,惊慌不定,有的四处逃窜,城门令赶忙上报给了许安。
城内因迅速注入的湖水而乱成一团,等查明原因再报给许安后,已过去了一两个时辰,积水已有半膝之深。
许安下令先将洞口堵住,城中守卫这才惊慌失措的在城中各处开始寻找能堵洞口的物什,可是水流湍急且大,一般的物什根本无法挡住洞口。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束手无策之时,不知人群中是谁扯着嗓子喊了声:“可用草垛!”
此计虽好,可城墙上的破洞被湖水冲的越来越大,一时很难找到那么多那么大的草垛。
大水仍在不断的灌入,已有半人之高。
城内的百姓赶忙携家带口跑往高处,有的爬上房顶,有的骑在树梢,还有小儿坐在木盆里漂浮在水面上,在那咯咯的嬉闹。
守城的士兵个个犹如无头的苍蝇到处奔走着、叫喊着,寻找着草垛。
城内,早已混乱成一片。
水深已至多半人高的时候,仍然没有找到堵洞的草垛,士兵开始恐慌,逃跑。
许安登上城中高台,看着下面的士兵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军纪士气可言,四处逃窜,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就在他以为就要水漫金山之时,易荀怕水太深会伤及城中百姓,便让人在源头截流,赌注了沟渠暗道,又命人用提前备好的大草垛将城墙的洞口也堵住了。
城门令一看,大喜,赶忙又上报给了许安。
许安听后顿时也松了口气,可又不知易荀此招到底是何用意,明明可以用大水淹他们个措手不及,却又给堵起来了,难不成是嫌狗洞挖起来太慢了,用水冲大点?
不对,他摇了摇头,他想易荀也不至于笨到这种程度。
一时想不通,又看到城里乱糟糟的,顿时气的破口大骂,直道要出城与易荀决一死战。
却被麾下一名大将给劝住了,“临安王先莫气,想来是那易荀知丰城易守难攻,眼看粮草又消耗严重,束手无策才出的损招,就是想弄我们个气急败坏,逼您出城应战。”
“我们这三万将士正处于慌乱中,而他们目的达成,士气正高涨,此时出城与他们厮杀定会损兵折将,并非上策。
不如还是沉住气,依之前计划行事,等他们缺食少粮乱了阵脚,我们再一鼓作气,岂不来的痛快?末将想,他们也不可能撑太久了。”
这个作战计划也是初时大家一起商议好的,都觉的是最佳方案,许安只不过方才一时太气才嚷着要出城,经手下人一劝说,自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心道一定要将易荀的头颅斩下来,用白灰扑了,终日挂在城墙上,以泄心中之愤。
城中的大水,在三四日后,便渐渐退了下去,百姓又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生活。
许安照样是每日在衙署中饮酒作乐,只等着耗尽易荀的粮草再出城去收拾他。
易荀麾下的将领对他的这种做法,也是不知其意,见他每日只在营中等着,不进不攻,更是迷惑不解。加之看到粮草每日在不断消耗,有人便愁的开始打转了。
最后终是有几个手下坐不住了,便蹿蹬着在军中当长史的云柯去询问缘由。
云家兄弟自入王府以来,事事得易荀提点。虽云柯长了易荀几岁,但见他平时做事甚是有条有理,处理起很多棘手的大事也是游刃有余,虽是年轻,但却有一种让人折服的坚毅和沉稳,心中对他很是钦佩。
遂早出晚归,时时帮着易荀打理些琐事,又因住在府里是易荀奶娘的长子,遂关系比旁人显的能更亲近些,也更能说的上话。
见众人一致推他去问,云柯便也不推脱,径直去了易荀的大帐。
易荀正在帐内看一卷兵书,抬头见云柯来了,便微笑着示意让他坐。
云柯对他行过军礼后,便寻了个离他较近的座坐了。随便说了几句军中琐事后,就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王爷莫怪,不是众人对您有所怀疑,只是大家都不明所以,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这才让我来请您示下的,以解众人的愚昧困惑。”
“无妨,”易荀微笑道,“之前怕太早走露风声不能成事,故而未提。有疑问来询问是好事,总比私下带着怨气更好,本王不但不怪,还很提倡。”
云柯笑道:“王爷胸襟,自然如是。”
易荀笑了笑,问他:“你可知我军最不能打的便是持久消耗战吗?”
云柯点了点头。
“敌三我一,人数上他们虽无特别优势,但此战最难攻克之处在于他的城坚墙高。我们若直接攻城不但会过于损兵折将,而且时日太长、消耗太重,非上策。如此这般,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云柯想了想,“自然是能速战速决最好,只是那城墙太坚固,我们……”
“没错,城坚墙高,我们既然难以跨越,便要想办法去摧毁它,如此才能速战速决。”
“那就这么泡一泡就能……”
易荀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笑了,“没错就这样泡一泡,这几日内那城墙必会不攻自破。”
“去传我令,厉兵秣马,准备好攻城迎战,让将士们给我鼓足了士气,立下军功者,重赏!”
“遵命!”
果然不出几日,丰城的城墙就莫名的自我倒塌了。易荀便趁势让将士们全部攻入城中,一鼓作气拿下丰城,活捉了许安。
易荀坐于城内的衙署前堂,分配着收城之后的各项事宜。收编降兵败将,安排人去收缴许安放在各处的粮草辎重,又亲自去城安抚百姓。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将剩下的庶务都交于云柯去办,并令他暂管丰城。
云柯领命后,正欲转身离去,忽又想起一事便转身而回,拱手道:“王爷,手下愚昧,有一事至今也未想的通透,还请王爷明示。
王爷为何如此神算,竟知城墙必会在这几日内倒塌?令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只损了不足千人就将丰城给夺下了。”
“不是我神算,”易荀笑道,“而是那城墙是用夯土做的地基,夯土虽坚固,但被水浸泡后再被夏日的骄阳一暴晒,便会慢慢粉散不再坚固,撑不住上层的重量自然会坍塌。
所以我才引栎河之水灌入城中,再让人堵住洞口浸泡城墙,等水自行消下后,暴晒几日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云柯顿时恍然,他觉自小时也没少读书,却不知还有如此一说,更是对易荀心悦诚服,领命而去。
两日后,易荀留下两千多士兵驻守丰城,然后带领着剩下的那六千将士继续南下,去攻打宣州。
……
唐婉这月余,除了喂喂皎雪,练练骑术,最期待的事便是等着易荀的书信和胜利的捷报了。
终于在六月中旬的这一天,管家常胜拿着捷报喜笑颜开的来寻她了。
常胜亦是跟了易荀多年的老人,对易荀忠心耿耿,自然也知自家小王爷对这小娘的用心。
她在府中虽名为奴婢,实则半主,再看王爷对她上心的程度,哪日成了正主也未可知。
于是不管看在哪一面上,都不能也不敢把她怠慢了,遂一收到捷报,便一刻都未耽搁的给她送了来。
唐婉正在院中摆弄着一株水莲,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就看常胜大着嗓门一脸兴奋的嚎着就进来了,“琦儿姑娘,好消息,王爷首战大捷,已夺下丰城,正率大军南下去攻打宣州了,想必再过些时日,便可凯旋而归了!”
唐婉心头一喜,赶忙接过捷报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她就知道,以他的能力,即使兵力再悬殊,处境再不利,他也不可能会败的。
突然像被常胜传染了似的,她也咯咯的出声笑了起来。
“姑娘这么开心,乐什么呢?”就在这时,喜儿高兴的走了进来,听到她清脆悠扬的笑声,开心的问。
“王爷首战大捷了,我正高兴呢。”
“真的,”喜儿也高兴的拍了拍手,“真是太好了,等一会告诉秋嬷,她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唐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笑问:“你怎么这个点来了?可是有事?”
“哦——”喜欢突然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对了呢,一高兴差点就忘说了。秋嬷嬷让我来问你,过会子还去东边学女红吗?”
唐婉虽活了两世,但加起来也就二十多年,不会的事儿还有很多,其中顶大的一项便是女红。
当下的时代,女子要会做或精通女红,必须是必备技能,可以说没有之一。
嫁人后,不论你是高门贵府的夫人还是布衣百姓家的平民,做妻子的都要为夫君亲手缝制贴身内衣和中衣,若这些都不会做,定会被人诟病或耻笑。
而她——恰恰是一点也不会做。她之前是一个现代人,从未学过,后来嫁进皇宫,又于皇上关系冷淡不学不做也就凑合着过了,但是如今……
她其实还是不想学的,怎奈这一大弱点被秋嬷发现后,就时不时的揪她去学。
她内心哭唧唧,却也不敢拒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要去的,我稍收拾下,便过去。”
喜儿笑了,“那好,我先回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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