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给温宁嫣把过脉后,礼貌地问道:“温家主,三小姐是何时发病的?”温若昱应道:“申时三刻左右。”
白芷思忖了片刻,道:“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小姐应是吃了或者碰了与其体制相克的东西,才会出现类似过敏的症状,晚辈先给三小姐开一副脱敏的方子,一到两天,症状应该就会缓解了。”
温若昱示意了一下那名站在床头的婢女,她弯腰将被子拉下几分,温宁嫣的脖子露了出来,上面有一处若隐若现的青斑,看轮廓,像是一只蝎子。
白芷心下一诧,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块青斑,确实是一只蝎子的轮廓,是赤寒蝎毒。
这种毒本是兰越族人常用之毒,自从兰越皇族灭亡后,这种毒也随之退出历史舞台。
而灭亡兰越皇族的是,当时秋篱国战无不胜的凤凰火骑兵,这支火骑兵的统帅是焰家百年不遇的天才,焰家的小女儿,焰凰。
赤寒蝎毒成分复杂,除了兰越皇室成员之外,无人知道其配方,且毒性也异常诡异,身中此毒的人会全身瘙痒难耐,与过敏无异,脉象也与正常人无异。
但脖颈上会慢慢出现一只青色蝎子,等到蝎子完全清晰现形之时,便是大罗神仙在世,恐怕也回天乏术。
白芷虽在医书中见过这种毒的记载,但如何解法却是不知,眼下最为保险的方法,便是以银针封穴,阻止毒素进一步蔓延到五脏六腑。
施完针后,白家小姑娘的额头上已沁出细细密汗,千雪这个丫鬟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然后收起帕子退回原位候着。
候在床尾的那名丫鬟离开房间将在院子里等候的家主请了进来。
温若昱走过来后,问道:“白小姐,三妹情况如何?”
白芷回道:“晚辈暂时以银针将三小姐的周身大穴封住,可暂缓毒性发作,晚辈曾在医馆藏书中见到过关于此毒的记载,只知它是兰越族人常用之毒,但具体如何解法,医书中并未记载,晚辈打算回府一趟,查看家中藏书是否有关于此毒的记载。”
温若昱点了一下头,对那名候在床头的丫鬟示意了一下,那名丫鬟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白小姐,这边请。”
从离开温家后,马车停在了白府。
管家听门房来报小姐回来了,忙带着下人开门迎了出来,见自家小姐还带了一个丫鬟回来,不禁觉得奇怪,问了问,得知是贵客后,忙让人去准备一间客房供其休息。
进府后,白芷径直去了藏书阁楼,千雪和管家本想跟去,但小姑娘不想被人打扰,于是管家便领着千雪去了客房,安置妥当后就告退离开了。
夜半子时,千雪睡得正香,一阵妖风掀开门窗,一条妖链缠着还处于神游状态的某人飞出房间,不见了踪影。
“哎呦”一声,她摔在了幽绿色的地板上,抬头一看,四周墙上都亮着“鬼火”,忙抱着头求饶道:“鬼大人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的。”
“哀家可没有吃人肉的习惯,不过,倒是喜欢将人剥皮抽筋。”
女子的声调不高,却自有一番威严肃穆,在这鬼气森森的寝宫中,显得尤为惊悚。
千雪慢慢放下手,看见前方的榻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这便是当今太后温红鸾。
这位太后身旁还站着一人,姿段窈窕,手绕碧血灵蛇,腰环索命妖链,异常妖娆。
这老妖婆三更半夜把自己绑来 ,肯定没什么好事。
“听闻,哀家的侄女中了毒,哀家最为疼爱这个侄女,平日里就算掉根头发,哀家也会心疼半天,如今却被人算计中毒,你说,哀家该怎么处置这个下毒之人,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千雪快速思考了一下对策,应道:“太后娘娘,民女听白家小姐说,三小姐所中之毒叫赤…赤…赤什么蝎子毒,本是兰越族人惯用之毒,民女虽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多少也听过一些,知道这兰越族早就灭亡了,照理说这人都死了,毒也应该没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什么蝎子毒,难不成是鬼魂作祟。”
说到这儿,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旋即磕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太后娘娘,民女都是乱说的,还请太后娘娘不要把民女剥皮抽筋,民女还要嫁人呢,呜呜呜...”
太后眸光一眯,嚎啕大哭的某人立刻没声了。
“照你的说法,是兰越族人回来报仇了?”
她想了想,道:“民女觉得这人死毕竟不能复生,除非,还有漏网之鱼。”
“那这漏网之鱼,为何会盯上哀家的侄女,哼,也对,焰家早就成了土,要报仇自然得冲着皇家来了。”
千雪附和道:“太后娘娘说得是。”
太后打量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道:“你还算机灵,哀家身边正好缺个称心的宫女,不如,你留下来服侍哀家吧。“
她当然知道这老妖婆是在试探自己,装着几分傻气地嘿嘿一笑,道:“太后娘娘,民女还想着嫁个玉树临风的如意郎君。”
太后随意道:“罢了,那哀家就不耽误你嫁人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目道:“哀家累了,送她回去吧。”鬼面妖姬恭敬应道:“是。”
妖链一绕,某人又被当成粽子缠住,下一刻便飞到空中,成了一颗飞天小粽子。
“姐姐,等会儿能不能别把我摔在地上,我这屁股现在还疼着呢。”
“哎呦”一声,某人又摔在了地上,然后一瘸一拐地上床睡觉了。
翌日,天还没亮,便有人敲响了客房的房门。
千雪两指按在眼皮上,往上一扒,两颗困倦无神的眼珠子露了出来。
管家站在门外喜气洋洋道:“千姑娘,小姐请您去客厅,太老爷回来了。”
这老妖婆放人还挺痛快的,也不知是真疼窝瓜侄女,还是另有计划。
不过,自己昨晚的那番话,应该会让老妖婆把注意力转移到兰越的漏网之鱼上,照老妖婆的性子,还不把身边可能有疑的人调查个底朝天,这下有意思了。
传说中的白老头子终于出场了,白须白发,龙钟老态,但精神抖擞,面带蔼色,望之亲切。
千雪跟着管家进了客厅后,一句“白老头子”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及时止住,礼貌道:“晚辈千雪见过白老前辈。”
白济捋了捋白须,和蔼道:“姑娘不必多礼,老朽不在的这些时日,有劳姑娘照拂我这孙女了。”
千雪谦虚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心下正盘算着该如何张口要谢礼。
白芷带着歉意道:“千姐姐,祖父要先去温家给三小姐诊病,只能等晚些时候再给你诊脉。”
千雪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救人要紧,我这脉啥时候看都行。”话锋一转,“老前辈,不如让晚辈跟您一同去吧,也好能长长见识。”
白济点头同意了,又对白芷道:“芷儿,你就留在府里。”白芷摇了摇头,有几分倔强道:“祖父,孙女要跟您一块去。”
千雪笑着打圆场道:“老前辈,这勤奋好学不是坏事,您就让白妹妹一块去吧。”
白芷向千雪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千雪回以她一个放心的眨眼。
马车里,千雪随口问道:“老前辈,您这段时间都去哪儿溜达了?”白芷也很关心这件事,问道:“祖父,是谁把您抓走了?”
白济捋了捋白须,道:“我也记不清了,兴许是年纪大了。”
千雪心里默默道:敢情您老啥都不知道啊,难不成一直被人摄着魂,老头子心真大。
到了温家后,白济先看了看温宁嫣脖颈上的蝎子青斑,接着给她把了把脉,然后捋了一番白须,最后不紧不慢道:“再晚一天,老朽就无能为力了。”
温若昱躬身拱手道:“还请前辈救三妹一命。”白济抬手道:“家主请起,治病救人,本是医者本分,老朽自当尽全力而为。”
白济先给温宁嫣施了一次针,然后让人备好药浴,让孙女白芷每隔半个时辰便以金针渡温宁嫣的百会穴一次,等药水完全变黑之时,便可以收手了。
房间里只留白芷和两名婢女,其余人都到了院子里等候。
千雪坐在石凳上,喝着茶吃着糕点,真是一点都不担心温家三小姐的死活。
温若昱在院子里静站,白济坐在千雪对面,也只是偶尔啜一口茶。
一盘糕点下肚后,千雪看了看四周,两人的视线似乎有一瞬的交汇,她不太确定,便朝那个方向看去,这次是真真实实地对视上了。
她愣了一秒,旋即笑着朝温若昱打了个招呼,然后移开视线,朝候在一旁的婢女招了招手。
一名婢女走了过来,她指了指桌子的空盘子,笑着道:“这糕点挺好吃的,你再去给我拿一盘。”
婢女便捧着那个空盘子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捧来了另一盘糕点。
千雪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白济道:“姑娘胃口真好,老朽年轻时,一顿就要吃掉三碗饭,现在年纪大了,吃一碗都撑得慌。”
这老头,是在嘲笑自己吃得多吗,看本姑娘怎么回敬你。
她将糕点往对面推了推,微笑道:“老前辈,这糕点确实看起来馋人,您也尝尝吧。”
白济乐呵一笑,并不计较她暗笑自己嘴馋,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评价道:“这糕点入口即化,确实好吃。”
她得意地挑了挑眉,道:“那当然了,晚辈还知道很多好吃的糕点,下次带老前辈一起去尝尝。”
白济又是乐呵一笑,道:“那老朽这肚子怕是要撑坏了。”她俏皮地接道:“那您就给自己开一副消食的方子,保准撑不着。”
话音刚落,一老一小同时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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