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相公,可我想去后山转转,挪几颗花草到家里。”香叶攥着澜清的衣角撒娇。
“成,但有一点,你答应我才许去。”
“答应,答应,相公说什么我都答应。”香叶忙不迭的点头。
“好,约法三章。一,累了不许逞强。二,只许在山脚,不能进林子。三,额,凡事听我的。”
香叶一边听一边乖巧的点头,愉快的应下。
澜清顺手把灶房也收拾了,回屋里陪香叶一起在床上歪了会儿。
阳春三月,正是一年好时光。微风不燥,鸟语花香。
小两口起身后,简单整理一番,澜清背了个竹篓,拿了个小铁锹。说说笑笑的出了门。
澜清住的这个宅子,在周家村最东头。离本家都略远些。澜清爷爷对小儿子是半分舐犊之情也没的。说是分家,其实就是扫地出门。澜清爹周常远跌跌撞撞长大成人,有积蓄后,就不想再风餐露宿。恰逢村东头李大顺进城做生意,家里老房子无人照料。族长德恩叔做个中人,卖给了周常远。
周常远常年东奔西走,是见过世面的。愣是把这小小的半亩地,收拾的齐齐整整。原先的土坯房哗啦啦一推。坐北朝南盖起了亮堂堂的三间砖瓦房。西边是卧房,常远淘了一张黄花梨木的帐子床,三面有围子,围子上的梅兰竹菊,被匠人们雕刻的栩栩如生。帐帘被卷起,厚实的床垫子铺的整整齐齐,并排放了两个软枕。西墙边上靠着个衣橱,上下两层,上面那层挂着碧绿的纱帘,下面那层是对开的两扇门。
堂屋玄关处挂着一幅牡丹雄鸡图,是周常远央了个举人画的。案桌左右的两把圈椅,到了澜清这辈,朱漆颜色依旧。右墙根竖着一张方桌,是澜清两口子吃饭用的,还有叠起来的四把矮凳。墙角的几子上搁着一个铜盆。窗沿下一溜四个精致的花盆,栽种着不知名的花,也在春日里开的热闹。
东厢房是个杂物间,放着一个半旧的藤编箱子,里面收着澜清几件不合体的旧衣裳。角落里堆着两捆劈柴。
院里靠东墙是茅房,也是红砖绿瓦。西厢是灶房,碗橱被香叶收拾的干净利落。
澜清父亲一砖一瓦置起了这个小院,后来还带回一个美貌的娘子。有十年的时光,这个小院是被欢声笑语弥漫的。
如今周常远已成了儿子心里,一座伟岸的大山,却再不得见。
话说回来,两口子说说笑笑来到了后山。
后山是周常远和周澜清父子俩,最艰难的岁月,讨生活的地方。大山和森林是对穷人最好的馈赠。野生的果子,雨后的蘑菇,偶尔能撞上的兔子和鲜美的鸟蛋。填饱肚子是不成问题的。
后山已被村里人,常年累月的走出一条平整的小道。香叶指挥着,澜清动手。不一会挑挑拣拣好几颗不知名的花草。
日头渐低了,两口子才不紧不慢往家走。商量着,晚上吃点什么。
走到村口,看见东院的大伯在自家门口转悠,时不时还伸长脖子往院里巴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两口对视一眼,澜清小声安慰香叶别担心。
两家人碰面向来是不到招呼的,最多能听到爷爷嘟嘟囔囔的咒骂声。这回,大伯周常安一看着澜清,就小跑上前叫住了。
“澜清,你真是哪去了,大伯在门口等你半天了。”
“哦。我不觉得我们两家人有什么来往,吃酒什么的就免了。”澜清也不开门,都站在街上。
“这是什么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周,我还是你嫡亲的大伯,哪有门都不让进的道理。”周常安怒气冲冲。
“大伯?您是谁的大伯,你怕是不记得,我还没出生之时,我父亲周常远已被你们赶出家门了。”有些事,总觉得可以不在意。提起来还是伤人。
“子不言父之过,你也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你爷爷怎么对你爹,都是应该的,哪轮到你插嘴。”周常安可是衣食无忧长大的,读书读到十七岁,除了会几句酸文,半点不开窍。
“好,我只问你。我父亲一出生就被抛出家门,爷爷顾及父子伦常了吗?你身为兄长,兄弟食不果腹,九死一生,你施半点援手了吗?”澜清气的两眼通红。
“你,你”周常安无言以对,想不到,这小子越大越难缠,倒翻起旧帐来了。
眼看做活的,下工的街坊邻居,三三两两的回转。周常安不想在往事上纠缠。
“你奶奶上个月中了风,瘫在床上,我今日来告知你,你爹周常远的命好歹是你奶奶给的。你也该替你爹尽孝道了。”怕周澜清回嘴,被街坊指点。周常安说完就甩袖离去。
这个社会,是一个孝字压死人的。当今圣上是个孝子,一干朝臣文人为逢迎圣心,更把孝道编书列法。父杖子,打死不为过。子辱父,为官者革职,为民者杖八十。
幸而周常远早出生几十年,要是放到当下。估计会被亲爹直接溺死。族长周德恩也是无能为力的。
当然,毕竟父子天性。大多数人还是愿享天伦之乐的。对孝道的推崇本意也是为了惩戒不孝不悌之人。
香叶看周常安离开,拉了把怒急的澜清。
“相公,回家再说!”
澜清回过心神,忙拿出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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