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在杨思儿犯愁之际,雪灵从屋外走了进来。
先是对着杨思儿行了个礼,见屋子里没外人,便开口禀告:“小姐,方才有人来送信儿,王爷说今晚小姐不用去王府了。”
杨思儿听了这话只觉得惊奇,昨晚她只问了句下雨是不是就不用来王府了,聂宁之还不高兴呢,今儿怎么就改了主意?
她开口问道:“那人可说为何不让去了?”
雪灵回道:“昨晚深夜,瑾王爷突然病了,高烧不退,现在宫里来的那几位御医还没走呢。”
杨思儿蹙眉。
聂宁之病了?
昨晚她走时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雪灵继续道:“王爷说了,不光今儿不用去了,往后几天也不用去了,以免传了病气给您,让你自己在院子好好练笛子,别整日吹得跟……”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杨思儿的脸色压低了声音道:“别整日吹得跟乌鸦叫似的,难听死了。”
“……”
杨思儿气哼哼的拍了下桌子道:“这人可真讨厌,都病成那样了还不忘调侃我,活该他高烧不退。”
雪灵听着也不说话,低着头站在一旁。
不过她也看得出杨思儿是一时气话。
今日小姐心情一直不错,下午时还拉着她们这些婢女在屋子里下棋。
可自从她说了王爷病了,小姐就一直坐立不安,就连往日那些最爱看的话本子都没心思看了。
杨思儿也察觉到了这会她有些思绪不安,一连换了几本书都看不下去,干脆将书放下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一阵凉风吹过来,只穿了件薄衫的杨思儿打了个哆嗦,站在一旁的雪灵看到了,忙拿了件外衫给她披上。
窗外,黑幕中的大雨依旧哗啦啦的下着,这样的雨势已经持续了一天,此时仍不见有停歇的架势。
外面屋檐下挂着灯笼,可因天色太黑根本照不亮周围的路。
她隐约能看见院子门口守门的两个丫鬟缩在门檐下避雨,她便对旁边的雪灵说道:“去准备洗漱用具,都早些回屋休息吧。”
这一夜杨思儿睡的极不稳当,半夜又被惊雷给吓醒了,之后就再也没睡着了。
……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就听到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不一会就传来了晖儿、俊儿两个小家伙喊姐姐,姐姐的声音。
闻声,杨思儿坐起身子,披了外衫刚将屋门打开,两个小家伙就钻了进来。
一人抱着她的一直胳膊叽叽喳喳个不停,跟杨思儿说着昨日在院子里爹爹陪两人逗鹦鹉儿的事情。
随后就见春风、春喜跟了上来,而上了岁数的奶娘紧随其后。
没想到天才蒙蒙亮,她这就聚集了一屋子人。
奶娘进了屋子,开口解释道:“小姐恕罪,两个小少爷昨儿睡的早,今儿还没亮就醒了,见老爷叮嘱老奴一些事情需要告知小姐,两个小少爷就非要吵着来。”
杨思儿笑着摆手道:“无事,左右我也睡不着了。”
晖儿、俊儿不过三四岁的年纪,杨思儿虽衣衫不整但也不用太过避讳。
主子们这一热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陆陆续续起了起来,伺候着杨思儿洗漱,换好了衣服从内室里出来。
外厅里,奶娘正抱着调皮的俊儿,不让他胡乱摆弄东西。
而晖儿则自己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家伙坐在椅子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杨思儿不由笑出了声,走到他面前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晖儿这副做派可真是得了爹爹几分真传。”
晖儿被说的红了脸,伸着手要让杨思儿抱抱。
杨思儿也不嫌他身上脏,直接将他抱在怀里坐下。
“奶娘,你方才说爹爹有事跟我说?”
奶娘点头应是,说着将俊儿交给了春风抱,走到杨思儿面前道:“老爷说昨儿下午太夫人派人送来了信,说是想两位小少爷了,不日便要进京来,老爷让您将老夫人那间院收拾出来。”
杨思儿听了不由蹙起了眉头。
祖母要来了?
对于这位亲祖母,杨思儿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在她六七岁时,祖母就回了老家居住。
原因是祖母与娘亲两人关系不合。
当年,杨思儿的外祖父是五品的苏州织造府知府时,祖父不过是个八品的编修官。
而娘亲与爹爹是在府上聚会时相识。
爹爹去娘亲家提亲时,外祖父还不同意。
娘亲却说下嫁给他也不是不行,但要有一个要求:娶她为妻日后便不能再纳妾,否则便要答应与她和离。
这话听在祖母耳中,只觉得娘亲是在用家世压人,自然不肯答应。
可那时爹爹与娘亲正情浓蜜浓之时,哪里听得下祖母的劝阻,硬是求了祖父应下此事。
娘亲入府后,祖母依旧看不惯娘亲那副做派,说主母应当勤俭持家,可娘亲就喜欢买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定做衣衫,喜欢衣着艳丽。
祖母却非说娘亲那双杏眸水盈盈像是狐狸精一样会勾人,勾走了她儿子的魂儿,不是正经主母的做派,娘亲听到了也只当不知,依旧我行我素。
爹娘成亲两年一直不曾怀上孩子,祖母整日着急上火,看见娘亲就要挑毛病,不是说她对爹爹子嗣的事情不伤心,就是嫌她太瘦。
指着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说一看就不是生儿子的料,背后整日撺掇着爹爹以此为借口纳妾。
爹爹置之不理,她便只能将怨气全撒在娘亲身上,娘亲也不与她正面起争执,一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模样。
后来娘亲被祖母唠叨烦了,直接装病不去给她请安,气的祖母没有半点法子。
干脆从外面买了两个小妾强硬送到了爹爹院子里。
不曾想,当晚爹爹便将那两个小妾赶出了府,气的祖母大病一场。
也就在这时,一直被骂怀不上的娘亲有喜了。
祖母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也就不在找她麻烦。
可第一胎是女儿,没过两年祖母就又开始催着两人再要孩子,整日念叨着杨家的香火不能断。
直到杨思儿六岁时,祖父病逝。
在爹爹将祖父棺椁送回老家祖坟时,祖母跟着回去留在了祖宅,没再回京。
两个幼弟出生时,她也回来看了,住了没多久就又回了老家。
用娘亲的话说,祖母本心不坏就是爱唠叨,可她就听不惯唠叨,两人天生的八字不合,怎么都看不对眼。
杨思儿想想觉得娘亲说的也对,祖母若是真的暗中使一些手段,爹爹和娘亲还真走不到如今。
又过了一日,雨才停下。
杨思儿就招呼这婢女婆子们去收拾院子。
祖母的院子虽多年未住人,但里面十分完好,因娘亲怀孕时得知祖母要回来看直接将那院子全部修葺了一遍。
如今只需要将屋子院子打扫干净,往里面添置东西就够了。
杨思儿一连忙了两三日才将那院子整理好。
这日中午,爹爹早早下了朝便领着她与两个幼弟在府门口等着。
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有两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口。
马车帘子被掀开,先出来一个打扮清素的妇人,下了马车转身就去搀扶要从马车里下来的老夫人。
杨立庆见了急忙上前,杨思儿紧随其后。
许是多年未见,祖母见到她们时直接红了眼圈。
因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一家人并未做停留直接进了府,到了前厅爹爹带着她们姐弟三人行了大礼,好一顿寒暄。
不过杨思儿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站在祖母旁边的妇人吸引了去。
她是同祖母同乘坐一辆马车下来,从进了府内她一直抿唇笑着站在一旁没说一句话,可周身温雅的贵女气质让人不容小觑。
许是察觉到了杨思儿打量的目光,那妇人朝她看了过来,两人对视,妇人不见半分慌张,反而冲着她点头浅笑。
不过说来奇怪,祖母从头到尾也没介绍她的身份,只说一路上多亏了她的照顾。
几人闲聊着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就到了用晚饭的时间。
得知祖母过来,杨思儿专门叮嘱了厨房的丰盛一些,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就连杨思儿也喝了几杯果酒有些微醺,两个小家伙也玩累了吃饱喝足后便被奶娘与春风抱回院子睡觉了。
酒席散去,杨思儿由碧罗搀扶着正要回院子去,走到半路却被爹爹叫住。
杨思儿站在原地,看着快步追上来的爹爹,疑惑问道:“爹爹可还有事?”
杨立庆停在她面前,犹豫许久,才道一句:“你……你且多看着晖儿、俊儿,别让你祖母身边那妇人接近他们。”
杨思儿蹙眉,问:“为何?”
杨立庆抿着唇不知应当如何与自己女儿说起。
不过杨思儿已经从他的神情以及今日祖母的态度上看出了端倪。
“那妇人爹爹以前见过,对吗?”
杨立庆看着她,点了点头。
“祖母将她专门从老家带来,是有其他目的的,是吗?”
杨立庆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将事因道出。
原来这妇人是祖父一个属下的女儿,原本祖母有意撮合她与爹爹,但那时正巧爹爹见过娘亲,对娘亲念念不忘便跟祖母否了这事,后来爹爹与娘亲成了亲,那妇人也嫁了人。
可不想那妇人所嫁非人,她相公整日对她打骂,还为此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实在承受不住便将人告去了官府,最终两人和离。
听完这话,杨思儿便能猜出祖母将那妇人带来的心思,她也听出了爹爹对那人没有其他心思,但因祖母今日刚到府上,他也不便多言,只想告知杨思儿少去招惹她。
原本杨思儿还只是觉得与祖母多年未见不够亲热,如今弄了这么一出,她心中对祖母多了几分抵触与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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