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月棠院门口。

    杨思儿只道了声知晓了,便拜别了杨立庆,回到自己院子。

    许是喝的微醺,如今又吹了夜风,杨思儿感觉醉意更重了。

    她撇开了碧罗的搀扶,走到海棠树下,躺在秋千上随着微风轻轻晃荡。

    一想到娘亲刚过世不过月余,祖母就赶着往爹爹院子里塞人,她就觉得心里如同堵了块大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六岁之前的记忆已过去二十多年,她早已记不太清楚。

    唯一的印象便是祖母对祖父很好,对爹爹很好,对她也很好,就算是对外人也能和颜悦色,唯独娘亲,每次见她都会绷紧了脸说话生硬难听。

    娘亲却不在乎,笑着跟她说:只要爹爹宠着她,向着她,护着她那便不觉得心里难过。

    虽说爹爹现在心中还有娘亲,并无娶妻纳妾的心思。

    可他不过四十有二,正是强壮之年,院子里没有一人伺候,早晚是要动心的,不是祖母塞进来的也会是其他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夜色融融。

    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点点繁星,如镰刀似的月亮挂在当空,因着前两天下了雨,夜风还带着凉意。

    立于一旁的碧罗小声提醒道:“小姐,夜里凉,咱回屋吧。”

    杨思儿看着那明亮的月光摇了摇头:“我觉得心口闷想随便走走,你去拿件外衫来。”

    碧罗应下,转身回了屋子。

    庭院里,仆人们都已经各自回了自己住处洗漱休息,只有虫鸣蛙叫之声。

    杨思儿漫无目的的在庭院里走走停停,路过竹园门口时,杨思儿突然想起了前几天聂宁之病重的事情,侧头问碧罗。

    “对了,瑾王爷的病如何了?”

    碧罗摇头:“奴婢也不知,不过这已经过了四五日了,应该是好了吧。”

    且不说她整日都在小姐身边伺候无暇顾及其他。

    就说瑾王府,除了瑾王爷病了,宫里一连来几个御医那种大阵仗能看出点苗头,往日就跟不透风的大铁桶似的,虽然她们丞相府就在瑾王府隔壁,但也很少听到瑾王府里能传出来什么事情。

    往日也都是小姐与舅老爷趴在墙头上偷偷观察瑾王府时,她在旁边听两人小声聊上两句,也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说起聂宁之病了,杨思儿本想等雨停了趁着夜黑去瞧瞧他,没想到奶娘说祖母她们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要进京。

    她着急给祖母收拾院子,又要腾出心思派人去偷偷跟踪首饰铺子的掌柜,竟然将看望聂宁之的事情耽搁了。

    “我们去看看瑾王爷睡了没。”

    说着两人便朝竹园走去,月光如水,虽没点灯但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杨思儿熟练的爬上了墙头,看清了瑾王府的后院。

    凉亭的四角上挂着灯,周围漆黑一片,杨思儿见后院里与往常一样没有一个仆人,胆子也大了些,探出半个身子朝乌藤院的方向望去。

    那里漆黑一片,杨思儿失望的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已经睡下了。”

    她将身子收了回来,脑袋趴在竹梯上呆呆的看着他们院子里的景色,淡淡道:“聂宁之,我这会好想与你说说话。”

    杨思儿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轻哼。

    她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得惊呼一声,抬头朝四周望去,就见她们身后的竹园内,正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杨思儿的手脚一软,险些从梯子上摔下来,幸亏扶着梯子的碧罗在下面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腰肢,堪堪让她站稳了身子。

    杨思儿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捂着胸口指着他说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本王倒还想问问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趴在这偷窥我王府做甚么?”

    “我……”杨思儿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韩洲、碧罗两人也是有眼力的,见两人有话要聊,便齐齐走出了竹园在院门口守着。

    月光下,杨思儿只能朦朦胧胧的看清聂宁之的轮廓,见他此时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外衫,关切的问道:“瑾王爷,您的病可好了?”

    男人听到了她的话,却不予理会。

    杨思儿也知道自己这句话问的有些晚,带着歉意的解释:“得知瑾王爷病了,臣女原本想去看看您,无奈府中杂事繁多,又正巧祖母从邺城老家过来,忙着给她收拾院子,才没能去看望王爷。”

    说完她又底气不足的补了句:“而且王爷也说了,让臣女这些日子都不要去打扰您养病休息。”

    聂宁之蹙眉:“哦?那些下人就是这么传话给你的?”

    杨思儿忙摆手否认:“不是的,是臣女自己这么认为的,瑾王爷不是觉得臣女吹笛子难听让臣女在家好好练练笛子嘛。”

    她哪敢将这错处推到下人身上去,就看聂宁之这会的怒气,估计能直接要了那些人的性命。

    聂宁之气哼一声:“狡辩。”

    他说让她不去,她便真的不去了。

    说让她好好练笛子,却不见她这般听话。

    说来也怪,前一世他常年病重却也不觉得苦闷,反倒是这一世,病倒在榻时,竟希望她出现在府里,就算坐在床榻旁边吹难听的笛子,听着也觉得有趣。

    偏偏这是个不开窍的闷葫芦。

    说她不矜持,他说不让她过来,她便真的不主动过来了。

    说她矜持,却又是个半夜爬墙头偷看他府里的蠢人。

    反倒是他,往日明明能稳如泰山的镇定性子,如今不过四五日不见她,竟半夜摸人家府里来了。

    听到她与杨立庆的谈话,看她心中烦闷,情绪也不高涨。

    他便在心里暗自较劲,想看看两人谁能比谁稳得住,定要杨思儿主动来府里找自己。

    却不想仅因为看到她趴在梯子上那失落无助的背影以及一句喃喃低语,便再也坚持不住,直接从暗处跳了出来。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一时间周围陷入安静。

    杨思儿醉了酒,胆子也比以往大了许多,将女子女德那些规矩通通抛去脑后。

    竟上前两步,直接抱住了他肢。

    聂宁之的身子猛然一僵,耳边传来杨思儿的低语:“聂宁之,你是佛主派来拯救我的菩萨吗?”

    “不然你为何总能在我最无助恐慌的时候出现,还在暗中帮了我那么多事情。”

    “刚刚我只小声唤了一声你的名字,你就真的出现了。”

    以往聂宁之倒没闻见过她身上有什么香气,如今离得近了,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他的鼻息,味道不重但很好闻。

    聂宁之下意识的想将她推开,双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刚使力,就察觉杨思儿搂着他腰间的手更紧了,聂宁之才发觉这股香气中掺杂了果酒的香气。

    “你喝酒了?”

    杨思儿将脸埋在他胸前,老实的点点头:“嗯,今天陪着祖母、爹爹喝了一点。”

    聂宁之的眉头舒展,问道:“仅仅喝了点酒,便忘了男女大防的规矩了?”

    杨思儿不满的在他怀里摇头道:“不要提及规矩,我现在只想抱你,无关男女,你且让我抱一会,一小会就好。”

    随后又补一句:“若说规矩,我早就没规矩了,还没听说过那个大家闺秀深夜去男子府里下棋吹笛的。”

    感受着他炙热的胸膛,杨思儿缓缓闭上了眼睛,鼻息间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苦涩的药味,可此时她却不觉得反感,反而很安心。

    聂宁之察觉到此时的她情绪很低落,便任由她抱着。

    这时,就听她轻轻低语一句:“聂宁之,你说这一世我会善始善终吗?”

    “为何这么问?”

    杨思儿摇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一问。”

    “原本我以为自己重新醒来是为了救爹爹,救弟弟,救那些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可现在我有点惶恐迷茫了,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如何。”

    聂宁之低声问道:“仅仅因为你祖母往你爹爹房中塞人的事?”

    杨思儿下意识的点点头,但又觉得不对,猛然将他推开,惊疑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思儿的第一想法便是她身边的碧罗或是爹爹身边的贴身小厮被聂宁之收买了去。

    不然她与爹爹聊起这事不过两三炷香的时间,他怎么就知晓了。

    聂宁之见她这警惕的模样,也不做隐瞒,解释道:“方才来你们府里时无意听到了你与杨丞相的话。”

    听到这话,杨思儿的情绪又落了下去,喃喃道。

    “若是娘亲还活着就好了,祖母便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带人进府,她那么聪明也定能帮爹爹逃过斩首抄家这一劫,也能保护两个幼弟长大成人。”

    说着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笑着道:“以往娘亲最是疼我,若是知道我不愿嫁给聂宁临,肯定会想办法帮我退了婚事,我也用不着被你们说幼稚愚蠢了。”

    “她管家最厉害了,以往府里府外都被她打理的十分妥当,那些铺子的掌柜也都服气安分,我也可以继续做个混世小姐,整日跟着舅舅胡闹,若是犯了错被爹爹训斥了,她定会马上来护着我们,我爹爹想来最听娘亲的话了……”

    杨思儿的喃喃自语的话还没说话,只觉得腰间一紧,脚悬了空,深夜的凉风吹在她脸颊,将她酒后的醉意吹走了几分。

    眨眼间,她便站在三四米高的高墙之上。

    她吓得惊呼一声,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旁边的男人。

    “聂宁之,你……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她今日喝了酒,在实打实的地上还站不稳当,站在高墙之上,一股眩晕之感袭来,她只觉得下一刻便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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