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思儿这得意之声。
聂宁之抬眸瞥了她一眼,从棋盅执起一子,下在棋盘上。
就连杨思儿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将手中棋子扔入棋盅。
“瑾王爷,你这就过分了,明知臣女要输又何必让一子,故意拿臣女逗乐?”
聂宁之噙笑,挑眉道:“没料到你棋艺会这么差。”
说着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敲了敲棋盘上的一个位置。
杨思儿寻声看去,发现自己若是将棋子走在那里,确实还有一线活路,不由气馁:“唉,臣女技不如人,认输了。”
话音刚落,面前就出现一截长笛。
“那就吹吧。”
杨思儿看了看面前这有些眼熟的笛子,又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聂宁之,为难道:“瑾王爷,臣女不会吹笛。”
“你先吹,本王给你做指点。”
杨思儿伸手接了过来,面上依旧是为难之色,她自小学的就是古筝,这笛子她都不一定能吹响。
不过杨思儿也不是那耍赖的主儿,她拿起长笛横在嘴边,试着吹了一下,笛子发出细小的声响,这给她增添了几分信心。
深吸一口气,对着笛子吹出。
“呼————”
一道刺耳难听的笛声发出。
笛声停,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片刻后,对面传来一道猛咳。
聂宁之因咳嗽太猛,苍白的肤色染上了一抹潮红。
咳嗽声停止,聂宁之端起茶盏润喉,揶揄道:“你这……说的不会,还真不是谦虚。”
这无非是对杨思儿最大的嘲讽,她顿时羞的脸颊绯红,气愤的将笛子丢在了石桌上,低下头不再理他。
这时,头顶传来聂宁之的声音:“你在学古筝时,也敢这么跟先生耍脾气?”
当然不是,杨思儿抿着唇抬起头不情愿的看向他。
“看好了。”聂宁之说着将笛子拿起放置唇边。
一道悠扬缓慢的笛声响起,十分动听。
不过吹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笛声骤然止住,耳边传来一道急促的咳嗽。
杨思儿看着他这病弱的身子,心道原来那日王爷与五皇子说的气都喘不匀还真不是说笑。
待咳嗽声停了,聂宁之问道:“可看会了?”
杨思儿摇头。
聂宁之蹙眉:“你不是聪慧的才女吗?”
杨思儿坦然道:“那是外人传的。”
自小就被舅舅当男孩子带着四处调皮捣乱,再说前段时间她还偷偷爬墙瞧他家后院,就这样的她能秀外慧中到哪儿去?
聂宁之将笛子递回她手上,道:“那只能勤学苦练了。”
杨思儿看着手中笛子,脑中回想起方才聂宁之吹笛时的隽秀模样,突然反应过来,骤然红了耳根。
他们……刚才用了同一只笛子。
“砰砰砰”
食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发什么愣。”
“王爷府中可有其他笛子。”
聂宁之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笛子,端起茶盏,十分淡然的回答:“没有。”
杨思儿将笛子放在桌面,起身欠了个身道。
“既然是学笛,那应臣女应当自备长笛,王爷,要不今日就先到这吧,请容臣女回去准备笛子。”
“不用自备,这笛子本王送你了。”
“……”
聂宁之见她不做声,抬眸看她,嘴角勾起一抹逗趣的浅笑。
“莫非你嫌弃本王是病弱之躯,嫌弃这笛子被本王碰过。”
“臣女不敢。”
瑾王爷这明显就是故意曲解意思,什么嫌弃他是病弱之躯,杨思儿是避讳他是男子之身,哪有男女共用一只笛子。
聂宁之单手撑在桌子上,歪头将她打量一遍,问道:“以往你在聂宁临面前也这般拘束?”
杨思儿疑惑:“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今晚他已经两次提起聂宁临了,难道因为那日见她和聂宁临站在一起,瑾王爷还以为她对聂宁临还有男女之间的心思?
聂宁之也察觉到自己今日有些反常,转开了视线道:“无事,随便问一问。”
杨思儿:“……”
正犹豫她要不要主动解释一下。
聂宁之忍了又忍,还是开了口:“前段日子在街市你被几个地痞流氓调戏,你可知是有人故意为之。”
杨思儿点头:“臣女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离聂宁之远点,那日若不是本王半路出现,你怕不是就要与他单独相会去了。”
“王爷,莫要胡说,聂宁临是我的仇人,臣女怎么会与他相会?”
“臣女自知心思浅,瞒不过你们这些聪慧人,这几日一直躲在府里就是为了不见他,如今王爷这么说可是怀疑臣女动了恻隐之心?”
聂宁之听了这话心里舒畅不少,淡淡道:“本王是怕你太愚笨,看不透聂宁临那些哄人手段。”
杨思儿见他又说自己笨,不由撇了撇嘴,嘟囔道:“不管能不能看出那些手段,臣女都会离他远一些。”
说完又补一句:“倒是瑾王爷,古人常说君子断交尚不吐恶语,你这么尊贵的身份不能总嫌弃臣女蠢笨,若是传到外人耳中还以为臣女是个智缺之人呢。”
聂宁之挑眉道:“那说几件你聪慧的事情来给本王听听。”
杨思儿语塞。
聂宁之倒也不为难她,开口道:“不是谁要回去吗,正好本王也乏了。”
杨思儿也不再多做解释,起身对他行了一礼快步出了凉亭。
快要走出后院时,杨思儿脚步顿住,重新转身回到凉亭,对着正喝茶的聂宁之道:“臣女觉得投靠瑾王爷就是臣女做的最聪慧的事情。”
说着拿起桌子上长笛,笑着对聂宁之行了一礼道:“那就多谢王爷赏赐了。”
她走的太快,没瞧见身后男子眸底那掩不住的笑意。
……
如今已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炎热。
杨思儿半躺在软塌上,丹红拿着蒲扇隔着冰盆给她打扇。
还算是有些凉风袭来,她手里拿着那个长笛仔细研究。
昨夜她将长笛拿了回来后让碧罗仔细擦拭一番。
这笛子挺好看的,通体呈现黑色,白天细看又能看出黑色中还带着淡淡的红色,一看就不是凡品。
杨思儿将其放在唇边,轻轻吹出。
“呼——”
依旧如昨晚那般难听。
她蹙着眉努力练习,这一吹足足吹了半个时辰,只觉得舌头都麻了,也没吹出半个音调来。
倒是引来了春风、春喜两个大丫鬟。
这两人跟着娘亲已有十几年,两人也早早的许配了人家,如今都各自有了儿女。
娘亲走后,这两人便一直在隔壁院子伺候晖儿、俊儿。
两人将这几日看到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之后春风就说道:“小姐,这首饰铺子的掌柜确实有问题,之前夫人也怀疑过他,后来怀了孕害喜严重,没心思去管,生下两个小少爷后,夫人的心思全在两个小少爷身上,铺子上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思儿蹙眉深思,一时间不知道这件事要如何下手。
这铺子的掌柜她也打过交道,每次她去铺子里挑选首饰,他都极为热络,杨思儿也尊称他一声仁叔。
杨思儿觉得她若是明着安插个人手进去,掌柜肯定会死防着。
若是不安插人手进去,那就只能对账,可那掌柜不是傻子,肯定早就做好了假账,不然娘亲也不会说放任他不管,定是查他需要费些心力。
杨思儿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如今爹爹忙于朝事,她也不敢拿这事烦他,便想着再去舅舅家去求助舅母。
正想着,就听院外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
“思儿思儿,快开门呀,快开门快开门!”
她疑惑着起身出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她院子敞开的大门上正挂着一个鸟笼子,里面有一只鸟蹦来蹦去,嘴里依旧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开门。
她快步走到门边,四周看了一圈都不见舅舅的身影。
倒是这鹦鹉的声音将隔壁院子里的晖儿、俊儿吸引了过来。
两个小人儿激动的在笼子下打转,仰着小脑袋说要想要摸摸这鹦鹉。
杨思儿便让人将笼子摘了下来放在地上,几个人围着它瞧。
不过这鹦鹉似乎是个不聪明的,只会一句‘思儿快开门’碧罗几人试着交给它其他话,它也不学。
就在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你们几个围着我的小葫芦做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舅舅满脸笑意的走过来,伸手提着笼顶的钩子,对着里面的鹦鹉吹了个口哨。
杨思儿起身问道:“舅舅方才去哪了?”
梁秋易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对鹦鹉道:“小葫芦,叫晖儿、俊儿。”
方才一直不肯改口的鹦鹉竟然十分乖巧的叫了两声,正是晖儿、俊儿。
听的两个小人直开心的跳起来鼓掌。
舅舅十分满意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瓷瓶,往笼子的食盒里倒了一些小虫子,将瓷瓶与鸟笼一并递给旁边的奶娘道:“你们先拿去给晖儿俊儿玩。”
说着对着杨思儿勾勾手指道:“思儿,你跟我来。”
说着迈步进了月棠院中。
不知道这不着调的舅舅有想要做什么,杨思儿疑惑的迈步跟了上去。
一进院子,梁秋易瞬间就变了脸色,急的跳了脚,道:“思儿,你快去换身男装来,我要带你去捉奸!”
杨思儿满脸疑惑:“什么?”
梁秋易气愤道:“方才我来的路上见聂宁临进了满春园!这个混蛋东西都与你定下婚约,竟然还敢去那种地界,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听聂宁临这三个字,杨思儿瞬间没了兴趣。
“他想去便去,关我何事。”
“怎么不管你的事,他可是你未来夫君。”
“不会的,我会与他解除婚约的。”
“哼,思儿说的对,这样花心的男人咱不能嫁,敢进那肮脏的地方还真不怕染一身sao病出来。”
杨思儿听了脸颊绯红,不满的叫了声:“舅舅。”
梁秋易这才反应过来,道:“是老舅粗鲁了,都是被聂宁临那个畜生气的,不行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跑去一趟,抓他个现行,到时思儿也好有理由退了这婚约。”
杨思儿想了想,觉得也是。
便转身进了屋子,不过一炷香时间,她便换好了衣服出来。
以往舅舅总喜欢带着她出去玩,觉得她女装不方便,便让她置买几套男装,虽细看还是能看出是个女子,但不像女装那般扎眼。
很快,两人坐上马车出了府,转眼来到了西街后边的那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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