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瑾王府前厅内:
领着杨思儿进来的小厮说已经将舅舅抬到了前厅,也已经请了大夫查看,身上并没有伤着。
可她进来环视了一圈,都没看到舅舅的影子。
正担心他是不是在王府里乱跑了,就听厅里传来一道响雷般的打鼾声。
“呼———”
“呼———”
闻声寻去,就见椅子后面的柱子边,梁秋易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个土印子,应该是从墙上掉下来时弄得,双手紧紧抱着柱子,如同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睡的十分香甜。
杨思儿:“……”
真的很不想承认这人是她舅舅,真是丢人丢到王府来了。
旁边扶着杨思儿的碧罗也被这场景惊到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出声道:“来人,快将二舅爷抬回府。”
身后的几个小厮反应过来,忙上前抬人。
没料想量梁秋易睡着了,结果抱着柱子的双手却攥的死紧,几人费了不小力气才将他从柱子上弄下来。
不过将人弄下来后,杨思儿犯了难,她第一次遇到这事没经验,不知道来时应带副担架,如今闹得已经够难看了,总不能让几个小厮抬着他的手脚弄回府去,若是让人看到了,估计舅舅都没脸出门了。
正犯难时,前厅走进来一人,青衣侍卫对杨思儿拱手行了个礼:“杨大小姐。”
杨思儿窘迫着屈膝回礼:“韩侍卫,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王爷休息。”
“无事,属下准备了一副担架,这样也好送梁大人回府。”
还真是老天有眼,想什么就来什么。
杨思儿也不再假意客气道:“那就多谢韩侍卫了。”
说着两个小厮将担架抬了进来,几人合力将梁秋易抬了上去,出了前厅。
杨思儿又对韩侍卫行了个礼,解释道:“今晚家父也喝醉了酒,舅舅突然闹出爬墙的笑话,只能小女前来府上接人,待明日爹爹酒醒了,定会来府上赔礼谢罪,请王爷见谅。”
韩侍卫点了点头,说道:“杨小姐慢走。”
乌藤阁内:
屋内烛火通明,聂宁之依旧坐在书桌前看书。
这时屋门打开,韩侍卫走了进来。
“王爷,梁大人被接走了。”
聂宁之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继续看书。
韩洲侍立一旁,想了想又道:“今晚来接人的是杨家大小姐,说是杨丞相也喝醉了。”
聂宁之翻书的手顿住,抬头道:“杨思儿?”
“是。”
聂宁之蹙眉:“怎么不叫本王?”
韩洲怔了一下,说道:“王爷不是说杨丞相前来接人,就说您……”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跪了下去:“属下有罪,请王爷惩罚。”
“人已经走了?”
韩洲低着头:“回王爷,杨家大小姐有意避嫌,接了人没做停留就走了。”
话音刚落,韩洲头顶传来一道平静至极声音:“滚出去。”
……
次日,杨丞相一早就带着礼去了王府。
杨思儿吃过饭在庭院里溜达着消食,没走几步就见换了身衣服的梁秋易从金河院里出来,看到杨思儿直接拿袖子挡住脸,脚步不做停留的朝院外走。
杨思儿喊了声舅舅,这不叫还好,一叫那人直接一溜烟的跑了。
旁边的碧罗看到这场面忍不住笑着调侃道:“这下二舅爷可要有段时间不敢来我们府上了。”
杨思儿摇头:“那你可就猜错了。”
舅舅那脸皮,岂是这点小事就能穿破的。
果然,不过三日,梁秋易就又大摇大摆的来了。
原本未出阁的女子与外男应有大防,可舅舅这性格怎么会遵守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
这次他过来,是为了昨日王思儿交代的事情。
“舅舅,你可查出来了什么?”
梁秋易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敲着桌沿道:“昨天与你爹爹喝酒我替你问了一下,前段时间你父亲忙查贪污纳税的事情,与张太尉以及御史大夫曹恒益走的近。”
查贪污纳税确实是要与这两人接触。
杨思儿不死心,又问:“还有呢?”
“没了。”
“舅舅,你再仔细查查。”
梁秋易蹙眉:“思儿,不是舅舅对你的事不上心,而是你心思太过敏、感,一个梦而已……”
杨思语气严肃的打断他:“舅舅——”
“哎呀呀,好了,这不是给你问了吗?你还想做什么?”
杨思儿沉思片刻,问道:“爹爹和……二皇子走了的近吗?”
前世二皇子聂宁临就是因叛国被斩首,父亲的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梁秋易斜眼看向她,眼里满是戏谑:“小丫头,你这是思春了吧。”
“不过说来也是,如今姐姐走了你要守孝三年,你和二皇子的婚事就要延后了,三年后你都十七八了,也不知这二皇子能不能等这么久。”
见舅舅说起她与聂宁临的婚约,杨思儿打心里厌恶,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舅舅,我不想嫁他。”
“瞎说,你和二皇子的婚约是几年前就定下的,能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再说你和二皇子不是情投意合嘛。”
杨思儿否认:“才不是。”
狗屁的情投意合,聂宁临与她订婚只不过是为了拉拢她爹爹罢了。
前世她爹爹被斩首后,他觉得悔婚就会失民心,显得他过河拆桥,见利忘义,所以他不得不将她娶进门。
且不说成婚后,他从没在她屋里留过宿,私下还联合宫里的琳贵妃收买她身边的丫鬟,给她偷偷下毒,使得她身体亏损严重,成了个药罐子,整日躺在床上下不了榻。
之后就拿她身子羸弱,三年未出子女为借口,将她降为侧王妃,让人将她挪去了府里最偏僻幽静的院子,美曰:静心养病,其实就是为了给新王妃腾位置。
后来他将尚大将军的女儿娶进门,笼络住了尚大将军,为他争夺皇位增添一大助力。
杨思儿越想越气,袖中的手不由攥紧,语气冰冷道:“舅舅,娘亲刚刚过世,我不想提与他有婚约的事情。”
梁秋易也挺有眼力见,见杨思儿情绪不对,立马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不过要说你爹爹与二皇子走的近……”
“现在皇帝头疾时常发作,太子的位子一直空着,几个皇子都紧盯着这个位子,他们明面上都不敢与朝臣们走的太近,以免被皇帝盯上,若说私下是否走的近,我也没那本事查出来呀。”
杨思儿:“……”
怎么感觉舅舅说了一堆没用的话,最后用‘我也无能为力’收了个尾。
杨思儿将无用的舅舅打发走了之后,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去找爹爹问了明白。
且不说舅舅根本没把她这话当回事,就她这样没头没脑的查,肯定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
可她到了爹爹院子,连书房的门都没进去,就被他身边的小厮拦了下来,说他正在会客。
杨思儿情绪低落的回到自己院子,坐在窗边蹙着眉头看着外面沉默不语。
而这一幕看在贴身丫鬟碧罗眼里,以为自家小姐又是为了丞相夫人病逝的事情心情不好,心里想着法子哄她开心。
“小姐,我们也有些日子没出府了,今日这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带着两位小少爷出去走走?”
杨思儿摇头,她心里还压着爹爹被斩首,丞相府被抄家的事,哪有心情出去玩。
可没过一会,隔壁的两个小家伙也不知从哪里听到要出门的风声,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吵着闹着要出门玩,弄得她不得不答应他们。
……
说起来,杨思儿醒过来也有小半个月了,一直没出过门。
因着杨晖、杨俊一直惦记着西街的糖人,她们的马车便来了西街。
马车里,相比杨思儿的淡定,两个小家伙一直掀着窗帘子往外看,时不时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爹爹到了不惑之年才有了这两个嫡子,说杨晖、杨俊是他的眼珠子都不为过。
平时磕着碰着了,小家伙还没哭着,爹娘就先红了眼睛,将儿子抱在怀里乖呀宝呀的哄。
之前有次出门玩,只有一岁的杨晖被街上的狗叫吓着了,夜里连哭不止,把爹娘吓得一连几夜都没睡好,后来好了之后,就不怎么让他俩出门了。
这次爹爹虽然同意她们出门了,但光奶娘丫鬟就跟了五六个,后面还有四个小厮,时时刻刻盯紧了她们三个,生怕出一点意外。
杨思儿先让人给他俩买了糖人,然后找了家酒楼坐在雅间休息。
钱氏酒楼,三楼雅间:
一桌子甜品吃的两个小家伙可不思蜀,杨思儿则坐在窗边看向外面。
楼下的街道两边,小贩们卖着各种物品玩意,为了吸引买家,说得唱的各种拉客,热闹非凡。
她已经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现在就连远处倚在青0楼上的莺莺燕燕都觉得是一道不错的景儿。
正当她心情不错时,察觉到酒楼对面有人正盯着她看。
杨思儿抬头望去,就见对面三楼的窗户也开着,窗边坐着一位男子,正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看清楚对方面容,杨思儿不由握紧了手指。
二皇子聂宁临,她前世的夫君,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聂宁临没看到她眼里的寒霜,笑着叫道:“思儿,你怎么……”
“二哥。”一道温雅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聂宁临的话。
杨思儿闻声望去,就见聂宁临雅间的门被打开,一身月白金纹长衫的男人被韩洲扶着走了进来。
杨思儿看向他时,他正巧也看过来,她直接撞进了男人那一双幽如深潭的眸子。
不等杨思儿反应过来,聂宁之已经转开了目光,由韩洲搀扶着在聂宁临对面坐下。
杨思儿慌乱着转头,忙让碧罗将窗子关了。
可她还是能听到他们那边的声音,一会是聂宁临爽朗的笑声,一会是聂宁之低低的咳嗽声。
一个是将她害惨了的人,一个是救她于水火的人,如今两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杨思儿听着只觉得心里五味杂全。
一桌子的饭菜她一口没吃,等两个小家伙吃饱了,闹着要出去玩。
杨思儿刚出雅间的门,就见一身青衣的韩洲站在不远处,正朝她这边看过来。
杨思儿惊奇,方才他不是搀扶着瑾王爷在对面酒楼,怎么转眼就到这里?
心中这么想着,她笑着对他点了下头算是施礼,之后带着幼弟与一众仆从出了酒楼。
如今四月中旬,还能抓住春风的尾巴,街道两边有不少卖风筝的贩子,勾的两个小家伙非要买一个。
杨思儿见他们开心,也就没拦着,可她的余光瞥到了旁边,就见方才还在酒楼里的韩洲就在不远处看着她。
杨思儿蹙眉,不懂这好端端的韩洲跟着她做什么?
之后她们一行人去西街河边的草地上放风筝,韩洲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杨思儿沉思片刻,叮嘱奶娘、丫鬟和小厮们看好两位小少爷,人多别出了岔子,就找买胭脂的借口带着碧罗朝韩洲那边走去。
刚走到韩洲身旁,就听他低声道:“杨大小姐,我们王爷请你去酒楼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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