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荷花满池塘。
刘付明坤,忽而邀嗣音在外一聚,嗣音想了想,还是觉得赴约,毕竟诸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光靠猜测,嗣音心里总觉不安。
他竟领嗣音来到了绛月楼的临水雅间,嗣音暗暗嘴角微搐,一想到他在这里都做了什么,嗣音就觉得浑身别扭。
为他们奉酒的人,竟是轻鸾。嗣音心下一紧,见他没有发觉,才敢慢慢放松下来。
刘付明坤亲自为嗣音倒酒,道:“音儿,来,陪叔叔喝一杯。”
嗣音皱了皱眉,不禁想起,曾几何时,他也对哥哥说过这句话,就莫名感到不悦。难道他真如自己所猜测的,对哥哥别有心思,而非真的疼哥哥?
“嗣音,当陪叔叔喝一杯。不过,叔叔也知道,嗣音向来身子弱,不能喝多。”
“这是自然。”刘付明坤满脸笑意,与嗣音碰杯。
嗣音故作陶醉窗外景致,“由这看护城河景色,真是恰到好处,叔叔是如何发现这里的,您常来吗?”嗣音似不经意问道。
刘付明坤笑道:“叔叔也是偶然发现,音儿要是喜欢,叔叔以后常带你来。”
嗣音笑笑不语,心里连连答道,不必了,不必了。
“叔叔,今日楚歌姐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嗣音问道。
“她有事出去了。”从他语气,听不出虚实。
“对了,叔叔,那日逛您府上,看到一处雅致的院落,名叫‘迴音’,竟与我名字有同一个字,我好奇想要进去看看,楚歌姐姐竟不让我进去,说您嘱咐了谁也不能进去,难道连音儿也不能进吗?那里面都有些什么?”嗣音佯装一脸好奇的看着他,问道。
“不过是一间古书字画典藏阁,叔叔不让他人随意进出,也是为了保护那些珍稀的古物。”回答得一脸泰然自若。
若不是嗣音进去过,便相信了他的话。
“那叔叔下回,带我看看。”
还没闻见他回答,只觉颈项一瞬的刺痛感传来,意识尚清晰,却看着自己的身子顷刻间软下来,似失去浑身力量。
嗣音深知是一枚针,从自己身后击中自己的后颈,从身后传来那一抹熟悉又陌生的骇人香气,嗣音用力回头,看向身后的轻鸾,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感情。
嗣音再回头时,瞠目,瞪着眼前暴露得手笑意的刘付明坤,所有疑问似乎因这刺痛感、这根针、这一抹似有若无的香气,而瞬间有了答案。
哀莫大于心死。
她的父亲,就是因为被这一根针击倒,而战场失守,命丧黄泉。
她的哥哥难道也……
“把他抱进内室。”只闻刘付明坤□□道。
轻鸾闻言,半晌,起身前来抱起嗣音,入内室。
“别碰我。”嗣音一路咬牙道。
轻鸾一路默然、失神,直至入内室,踉跄两步,倏忽,竟有一块玉佩从嗣音的衣襟掉出。
他将嗣音放在榻上,回身,捡起玉佩,大惊,这不正是他交给阿奴的那块玉佩,怎么会在嗣音身上,难道……他震惊地凝向嗣音的眼睛,似一瞬便得到了答案,双手微颤。
“还愣着干什么。”一道声音,由身后传来,轻鸾倏忽将玉佩藏入袖中。
“还不滚出去。”刘付明坤复道。
刘付明坤说完,恢复一脸堆笑,缓缓朝嗣音而去。
“你别过来。”嗣音用力咬牙,挤出一句。
“这么多年了,如何还未习惯?”刘付明坤笑着,慢悠悠前去,似乎不急于一时。
嗣音听得脑袋嗡嗡作响,觉有无数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脑子。
“你早已是叔叔的人,何不接受这个事实,从了叔叔,叔叔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刘付明坤边说,边伸手,由嗣音小腿滑上,推起嗣音衣衫。
嗣音无暇自顾,只脑子一直嗡嗡作响。
早已……早已……
她的哥哥,她可怜的哥哥,早在多年前,已被这个禽兽,给玷污了,她竟浑然不知,还殷殷期盼这个禽兽的出现。
“啊……啊……哥哥,我的哥哥……”嗣音失控大哭,撕心裂肺,似竭尽生命、竭尽所有的力气。
刘付明坤一瞬呆愣,不明嗣音口中的哥哥是何意,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便已被重物,重重的敲击了脑袋,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轻鸾丢弃重物,上前捂住嗣音的嘴,嗣音抵死挣扎,用尽全力咬向轻鸾的手,瞬间流下鲜血。
轻鸾熟视无睹,用力拥住嗣音,声音有些颤抖,“阿奴,我是哥哥,我是哥哥,你不要怕,不要哭了,不然会把别人引来。”
嗣音嘴角噙着鲜血,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我不是阿奴,你也不是我哥,你不配。你现在假惺惺给谁看,不是你抱我进来的吗?那迷倒人的淫物不是你的吗?你和这禽兽有何区别?若不是你助纣为虐,我父亲就不会死,我哥哥也不会死,我恨你,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嗣音的眼泪,一刻没有停过。
轻鸾不顾嗣音的唾骂,将嗣音抱起,由后门出去,找到他平日的马车。
以免嗣音反抗,他再施了一根针,使嗣音睡去,马车行至一处郊外的别苑,这本是轻鸾,为了他和弟弟离开绛月楼,而私自建的一座别苑,岂知弟弟还未住进来,便已不在人世。
他将嗣音安置于此,并锁上门窗,他返身回去绛月楼。
他施针,使自己呕血昏迷在临水雅间的外室。
再醒来时,是刘付明坤将他摇醒,他佯装一脸惊恐地看着刘付明坤,刘付明坤骂一声该死。
“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半句,我要你小命。”刘付明坤又是愤怒,又是惊恐。
轻鸾闻言,一脸惊恐地点点头。
刘付明坤不知道是谁劫走了嗣音,不敢再轻举妄动,心知坏了事,便马上打道回府。
待确认刘付明坤已离开,轻鸾便悄然折返郊外别苑,一路小心翼翼,确保无人跟踪。
傍晚。
侯爷府这边,已炸开了锅。
上午,嗣音下学,刘付将军便邀嗣音出去小叙,嗣音至今未归。
前去将军府询问,却道将军早已归来,侯爷不曾前来将军府。
锦字抓着寄奴质问,怒斥:“你倒是说啊,我家公子到底去哪里了?”
寄奴被锦字抓住衣襟,有些喘不过气来,张口也无法回答锦字。寄奴亦是一脸紧张,却丝毫没有反抗。
刘伯赶忙阻止锦字,使她松开寄奴,道:“锦字,大家都紧张公子的去向,你先看寄奴怎么说。”
寄奴取来纸笔,写下“绛月楼”三字。
锦字欲马上前往绛月楼,去寻嗣音。寄奴抓住她,朝她摇头,示意不妥。
寄奴便又在纸上写下,“公主”二字。
锦字恍然大悟,拔腿便去了公主府。寄奴则换上那日一身男装,先去绛月楼打探。刘伯留守家中,等候嗣音。
……
锦字颤颤微微地说了一段话,公主只闻“绛月楼”三字,便沉下眸子。
锦字等着公主的反应。
半晌,公主问道:“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命人去府上传话。”
锦字点点头,便返身出去,回去路上还止不住浑身颤抖。
公主即刻命人前去打探嗣音今日的行踪。
回来的消息却是,刘付明坤带嗣音去了绛月楼,刘付明坤再出来时,却是独身一人,行色匆匆,便不见嗣音再出来。
郊外别苑这边。
轻鸾返身回来,嗣音已然醒了,却坐在房中,异常安静,恢复双眸如寒潭般。
轻鸾在嗣音身旁坐下,一脸担忧地看着嗣音。
半晌,嗣音开口道:“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欠我两条人命,现在我要你帮我。”
轻鸾犹豫半晌,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要你利用你和他的关系,以你能迷人神志的银针,将刘付明坤迷倒,绑到这里来,用铁链锁在这后院的柴房,然后把他交给我。我要你把这里暂借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个地方,我也保证不让他死在这里。”
见轻鸾有些沉默,嗣音复道:“怎么?你这是怕了,别告诉是不舍?“不舍”他床上功夫?你不也对他恨之入骨,跟你弟弟有关,也跟你的遭遇有关吧。我哥哥何尝不是因他而惨死,你现在没理由不帮我。”嗣音怒道,双眼猩红。
轻鸾看着嗣音,眼里似有其他不知名的情绪,却终是点了点头。
轻鸾便回去了绛月楼,嗣音却暂不能回去自己府上,毕竟刘付明坤对自己暴露了本性,恐他有其他动作。轻鸾未将他绑来之前,嗣音暂不能出现人前。
嗣音却托轻鸾给寄奴带去了自己的亲笔信,让寄奴悄悄安排一下,嗣音不在的这段事情的事宜,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嗣音的行踪,却也要寄奴稳住他们,不要声张,对外便宣称嗣音卧病在床。
嗣音想了想,还是先不打算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公主,毕竟生死难料,她不想让公主卷进来。
彼处。
毕竟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且背后隶属于“那人”,公主一时半会,还不能直接查到他身上。
随后,查到了一人身上,便是当日在场的绛月楼男娈:轻鸾。
欲将他带回来审问之际,却见他有了动作,公主命人先暗中观察他。
一日,发现刘付明坤前去找他,进去绛月楼,没见他再出来,公主的人得公主吩咐便潜入绛月楼,见轻鸾将已然昏迷的刘付明坤,弄上一辆马车。
公主的人,一路尾随,到郊外一处别苑,虽未见嗣音,仍记下了路线,便回去跟公主复命了。
……
轻鸾回去房中,嗣音已然端坐在房中,不动声色。
“已经绑来了。”轻鸾轻声道,听不出情绪。
轻鸾还带回了,嗣音托寄奴给的东西,操纵蛊毒的方法和一把弯刀。
“你弟弟……是怎么去世的?”嗣音问非所答。
轻鸾身形微颤,不知道过去多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听不出一丝情绪,“我与弟弟本是塞外之人,父母亡故,不幸流落至绛月楼,那时弟弟年纪尚小,被养在绛月楼。我原本打算建造此处,便带弟弟离开绛月楼……”
“岂知,刘付那禽兽,趁我不在,联通老鸨,将我弟弟骗去……他当时才十二岁,竟遭刘付禽兽,惨虐至死……”
嗣音不禁,口吐鲜血。她闻言,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当时哥哥也不过十五岁,父亲亡故,他纵然再悲痛,也不至于丢下她这个妹妹,他又有何悲惨经历,才会如此痛不欲生?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竟多年来只字不提,一想到他每每坐在刘付淫贼马上,被他环抱,甚至可能被他暗下淫手,嗣音一想到就痛不可遏。
嗣音起身,背过身,道:“今日起,你先留在这里,这几日城里不会太平,我不想别人坏了我的事,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看不出嗣音表情
轻鸾缓缓点点头,住进来别苑的另一间房。
夜里,嗣音辗转、难眠。
在陌生环境,且是如此心绪。索性起身,不打算睡了。
在房中踱步,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这弯刀,弯刀在透窗而入的月色下,泛着寒光。
忽而,一道身影直接推门而入,嗣音倏忽回身,将弯刀抵在来人的颈上。
透过月色,嗣音见来人,仓皇收手,心下一惊。
公主一把握住嗣音手腕,清泠眼神在黑暗中透着光,如水嗓音传来:“我就知道你在这。”
嗣音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跟公主开口。
“你还敢瞒着我,不告诉我你的行踪。”公主愠怒道。
嗣音惊讶于公主想问的只有这个。
“刘付明坤是我要绑来的,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嗣音主动坦白,眸带寒意。
公主指腹轻抚嗣音脸颊,道:“你做什么,我不阻拦,但你要听我的,远离绛月楼的人。”
嗣音略显惊讶地看向公主,道:“他啊,应不会有太多交集。”
“但愿如此。”公主复道。
嗣音隐隐感觉公主在担心什么,公主不说,嗣音也不问,尽量听公主的便是。
“阿瑶,既已来了,便明早再走,好吗?”嗣音扯了扯公主衣袖道。
毕竟有一阵不打算回府,能在公主身边的时间,便更少了。
公主反手便拉着嗣音,回了榻上。
嗣音蜷入公主怀里,蠕动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得以安然睡去。
嗣音很快睡去,黑暗中,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心疼地环住怀里的嗣音,轻道:“我的阿雪,你教梅姐姐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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