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嗣音再醒来时,公主竟然还睡在自己身边,并未离去。
公主闻见嗣音动静,亦睁开眼,若无其事地看着嗣音。
看着公主一副若无其事、略带着慵懒意地从自己身边醒来,嗣音一阵失神。
嗣音柔声道:“阿瑶,你不宜在此久留,还是先回去吧。”
“你打算怎么处置刘付明坤?”公主问非所答。
嗣音敛着眸子,寒声道:“自是要他血债血偿。”
公主知拦不住嗣音,掌心覆上嗣音脸颊,轻声道:“我说过,我不拦你。但你心里要有底,他能如此嚣张,背后一定另有其人,你要小心为上。”
嗣音握着脸上温暖的公主的手,道:“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你先回去吧。不要担心我。”
嗣音知道如何能不担心。
公主从房间出来,便看见远远站立的轻鸾,不明意味地,深深看了他一眼。轻鸾却看明白了公主眼里的警告。
不日,柴房。
嗣音不紧不慢地,踱步上前,弯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自己的掌心,面无表情。
刘付明坤已然醒了,被一条黑布蒙上了眼睛。目下听到脚步声,出口问道:“你是谁?意欲何为?”
嗣音不动声色,上前,先迫使他服下蛊毒。
饿了几天,刘付明坤连挣扎的力气都无济于事。
嗣音才不紧不慢地,弯刀一撩,揭开他眼上那块黑布。
刘付明坤眼里,惊讶之下,一闪而逝的惊慌。不过,左右是大将军,一瞬,神色便恢复如常。
“你刚刚给我服下的是什么?”刘付明坤开门见山问道。
“自是不会让你好过的好东西。”嗣音也不加掩饰答道。
“你意欲达到什么目的?”刘付明坤看着眼前让人不寒而栗,与过去孱弱判若两人的嗣音,刘付明坤竟开始有些心怵了。
“目的?”嗣音寒笑道。
“要什么目的,自是享受过程比较重要。”嗣音复道。
刘付明坤瞠目,不及反应,嗣音以弯刀尽去他的浑身衣衫,所及之处无不见血。
“你有此癖好,我也不能辜负了你。你就裸着吧,蛊虫会好好‘服侍’你的。”嗣音语罢,转身出去。
刘付明坤服下子蛊,子蛊每刻分裂一次,成倍增长,不出半天,子蛊便会遍及全身,受母蛊操纵。嗣音操纵子蛊,每一个时辰,锥骨刺肤一次,感受应会非常刺激。
嗣音已嘱咐轻鸾,按时给他喂饭,不要让他死了。嗣音本欲安排另一个人给他喂饭,轻鸾执意他自己来,想亲眼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
嗣音不怕轻鸾放走他,母蛊在嗣音手上,一旦他不见,嗣音转瞬便可让他暴毙身亡。
交代之后,嗣音便回了府上一趟。
回到府上。
见嗣音回来,全府上下无不喜不自胜,刘伯更是朝天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嗣音被告知,刘付楚歌已多次前来寻嗣音,被锦字以嗣音抱病,不便见客给挡了去。
嗣音沉目,待她再来时,便让锦字迎她进来。
客厅,嗣音泰然沏茶,示意她坐下。
她一沾凳子,便紧张问道:“你可见过我阿爹?”
嗣音将斟好的一杯茶,推至她面前,道:“楚歌姐姐,你莫不是在说笑,嗣音卧病在府半月,好转后,第一个见的人便是你,如何见过叔叔?”
“叔叔,怎么了吗?”嗣音一脸紧张地复问。
刘付楚歌闻言,垂下双肩,略微失神,道:“父亲,失踪半月,至今未归。”
“叔叔失踪了?”嗣音一脸震惊,让人看不出虚实。
“你可知叔叔失踪前,去过哪里?”嗣音复问。
刘付楚歌摇摇头,道:“父亲的行踪,从来不准许他人打探,包括我也在内。”
嗣音内心失笑,刘付明坤这回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曾想过报官?”嗣音试探性问道。
半晌,刘付楚歌摇摇头,复道:“父亲,也有过多日不回家的情况,在未确认之前,还是不要惊动官府。若是被父亲知道,我擅作主张,父亲会生气的。”
嗣音有些惊讶,刘付楚歌似乎有些畏惧她的父亲,不知平日她与她父亲是如何相处?一想到刘付淫贼,在外寻花问柳,回到家里,却对自己女儿冷若冰霜。嗣音真替刘付楚歌不值,有此父亲。
“如若你不嫌弃,我帮你一起找。”嗣音先行揽下此事,以免她去找了别人。若再多他人插手,恐事情变得复杂。
刘付楚歌不禁一脸感激地看着嗣音,道:“我如何会嫌弃,你愿意帮忙,我感激还来不及。”
嗣音低头饮茶,有些躲闪她的眼神。嗣音不想伤害她,可他父亲却死不足惜,只能说她不幸,有这样的父亲。
嗣音不惜日后可能与她反目成仇。
寄奴院落。
嗣音前来寻寄奴。寄奴紧紧拽住嗣音的衣袖,惟瞪着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眸。
嗣音只得轻轻将她拉入怀中,轻拍她的背,寄奴定然猜到她曾遭到刘付明坤的毒手。
待寄奴平复,嗣音看着寄奴,似用余力问出口:“当年,你是不是看到了,刘付狗贼,欺辱我哥哥?”
寄奴双目圆瞪,红了眼眶,重重的点了点头。
嗣音不禁紧了紧,握住寄奴双肩的手,复问道:“也是他,将你逼下天坑,赶尽杀绝?”
寄奴复用力点了点头,眼泪滑下。
嗣音复将她拉入怀中,潸然泪下,内心不可遏制地痛。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我丝毫不曾发觉?为什么丝毫没有发觉哥哥的挣扎?为何我不能在哥哥绝望之时出现,拼了命也要留住他?嗣音心里哀嚎。
饶是抱病,也有康复之日,嗣音必然要恢复往常生活,以免惹人起疑。
寄奴得知刘付明坤在嗣音手上,极力示意,让嗣音将刘付明坤交给她处置。
“不要让他死了,其他随你处置。”
“最好是,他,哪里碰过我哥哥,就一寸一寸地,断他哪里。”
嗣音寒眸,连说两句,周身气压,似地狱修罗。
公主这边一直留意嗣音的动向。目下,嗣音不在公主视线范围,公主总觉得不安。
夜间,公主府。
嗣音拖着一副疲惫身躯,进入公主内室,悄然躺在公主身边,轻轻伸手环住公主。
公主竟也未入眠,掌心覆上嗣音的手,半晌,轻声道:“今日,回来了?”
嗣音,点点头,头伏在公主背上,用力吸了吸,公主身上让嗣音缱绻沉溺的味道。
“阿瑶,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公主回过身,双手握着嗣音的脸,透过夜里的微光,看着嗣音,轻声问道:“阿音,怎么了?”
嗣音伸手握住公主的手,一脸倦色,却道:“阿瑶,吻我。”
公主缓缓俯身,轻轻覆上嗣音的双唇,轻轻蠕动,嗣音轻柔回应。
体温缓缓升起,呼吸慢慢紊乱。浅吻,转至深吻,辗转,交叠。
公主双手缠至嗣音颈项。
嗣音的手,不由自主地,慢慢由公主腰间,往上滑,隔着轻柔衣料,辗转,探寻,流连公主身上的柔软、温暖体温。
嗣音眼角划过一滴泪。
……
嗣音恢复往常。将刘付明坤交给寄奴安排。
嗣音再见到刘付明坤时,一瞬,也不禁惊讶闪过。
彼时,刘付明坤已人比人,鬼不鬼,吊着一口气,七窍有五窍已流血。
双手自手腕处断掌,浑身是弯刀痕迹,被剐肉放血,尤其下半身已血肉模糊。
可见寄奴心头之恨。
嗣音再见到寄奴时,寄奴有些失魂,睁着一双嗜血的双眸,泛着血丝,似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嗣音伸手揽寄奴入怀,捂住寄奴的双眼,痛心道:“够了,已经够了,寄奴,再怎么样,过去的也已经回不来了,接下来的,还是交给我吧,你先回家去,乖。”
嗣音安排了马车,将寄奴安全送回府上。
嗣音沉目,看着大势已去的刘付明坤,面上看不出情绪。
轻鸾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亦是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感?过去不复存在,欲恨无门?
嗣音何尝不是,纵是将刘付明坤碎尸万段,一切却再也回不来。
嗣音留下,亲自喂他吃东西,就算塞也给他塞下去。
亲自为他的伤口止血。
轻鸾不明嗣音所为。
“死者惘然,死了岂不便宜他了。我们所尝的痛苦,他得分毫不差也尝一遍。”
“不是日天日地日空气吗,我倒很好奇他这副模样,如何苟延残喘?”
不知是对轻鸾说,还是对自己说,嗣音仰头而笑。
嗣音只给刘付楚歌带回:刘付明坤失踪前,去过绛月楼。
嗣音倒想搅混这绛月楼,看看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嗣音费了点功夫,将刘付明坤恢复人样,至少,不至于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发烂、发臭。
浑身伤疤,结痂,刘付明坤被锁着,便又是一段彻骨煎熬。
轻鸾一直不动声色,忽然消失一日,再回来,嗣音不知他去了哪,做了什么。嗣音自然也管不着。
嗣音本打算着,再去看看刘付楚歌,毕竟她是无辜的,嗣音本意不愿如此,却也不免将她变成了受害者,这是嗣音的业障。
见到刘付楚歌的那一刻,嗣音却吓一大跳。
刘付楚歌衣衫不整,坐在房中,失魂落魄的样子。
再不见往日英气逼人的刘付楚歌。
嗣音心知,绝不只是因为她父亲。
嗣音握住她的双肩,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嗣音喊了她好多声,她才缓缓回神,眼里才缓缓恢复骇人的恨意,从牙齿里寄出来:“该死的男娈……该死的男娈……”一遍一遍地重复。
嗣音大惊,从她身上闻见那抹若有似无的迷香。
再回去质问轻鸾时,他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他碰了我们的亲人,那就让他也尝尝亲人被玷污的滋味。不是你说的吗,分毫不差地还给他?”
“可楚歌是无辜的,你凭什么碰她,你这样做和刘付淫贼,还有区别吗?”嗣音歇斯底里道。
“当你知道你哥哥被玷污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有现在的理智吗?哪怕一丝一毫,有吗?”
嗣音竟语塞。明明不是这样的,可嗣音却一句话也无法辩驳。
楚歌该怎么办,公主怎么办,嗣音自己又该怎么办?这明明不是她希望的结果。
夜里,嗣音潜入迴音阁。
长久地站在哥哥的画像面前,怔怔落泪,不知该如何是好,似渴望哥哥能给她答案。
嗣音留意到石室里有一个木箱子,嗣音打开箱子,认出,里面全是哥哥的东西。
嗣音一个个拾起里面的东西,抱在怀中,潸然泪下。手不小心碰到哪里,一道机关打开,谁曾想木箱子里,竟还有一个暗格。
暗格里,似有一个卷轴,嗣音轻轻取出卷轴,打开一看,大惊失色。
竟然是一封盖有圣印的皇室密昭,密昭上言明,册封二皇子为太子,同时将皇位传于二皇子。
这封密昭应是由嗣音父亲之手,设于哥哥行李木箱的暗格,有意让哥哥带着这封密昭,将它安全传昭。未曾想,哥哥遇害,箱子辗转来到刘付家,却又让嗣音打开了它。
嗣音仓皇将密昭收于怀中,只觉心抽在一起,她根本没办法静下来思考。
一件一件事情的接踵而至,难道都与这一封密昭有关?
嗣音一把火,烧了迴音阁。带着密昭,离开将军府。
待将军府上发现,火势已经无力扑灭,大火烧了一夜,迴音阁荡然无存。
翌日。刘付明坤残躯,出现在将军府门口。
绛月楼轻鸾,消失无踪。迴音阁大火,让刘付楚歌心里,暗暗生了一根刺,一日不拔,痛不可遏。
醉仙楼。
“我说闻人,你好歹是将门之后,怎么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四皇子微醺,扬声道。
“阿尘,不得无礼。”二皇子轻声道。
“无事,倒是让两位殿下见笑了,嗣音自小身子骨弱。”嗣音讪笑道。
嗣音还不确定密昭为何会落入她家,福祸难料,毕竟目前为止,祸多于福。此事定然要死守,否则嗣音恐也要惹来杀身之祸。
“课上,太师的问题,我有些不明,何为治国之道?”嗣音故作不明,试探问道。
“人主仁心设焉;知,其役也;礼,其尽也。”二皇子娓娓道来。
嗣音不动声色地打量二皇子。嗣音从不参与皇室纷争,但嗣音想既父亲已付出生命守护,自己也要继承父亲遗志,守护好这封密昭,直至它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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