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破晓前。
嗣音复从公主帐篷,蹑手蹑脚地,回去自己帐篷,活像个偷情之人。
路上,昏暗中,隐约看到两个身影,嗣音下意识迅速蹲下去,捂住嘴,竖起耳朵,才听到隐隐约约有说话声。
草木掩映处,嗣音猫着身子,想掉头就走。刚没走两步,轻飘飘闻见一抹极其熟悉的香气,这香气就算她化作一缕游魂,也断不会忘记。
嗣音大惊失色,顿住脚步,不知了动作。当即,调转方向,小心翼翼地往两个身影的方向挪动。
习武之人,耳力超过常人。黑暗中,轻微一点响动,便会被发现,也或许他们本身就竖起警惕。
只见,极细的寒光一闪而过,方向之准,几乎贴着嗣音眼前飞过也,以致她发现了这道光。
嗣音被吓得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一动不敢动,脑子里飞速流转着如若被发现该如何应对。
只闻一阵衣袍猎声,两道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过了很久,嗣音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待确认人影已然消失。
嗣音才敢回头,循着银光飞去的方向。在一棵树身上,找到了两根极细的银针,夜里闪着微光。内力深厚,银针硬生生没入坚实的树干一寸之深。
嗣音拿出绢帕,用力地拔出两个银针,香气正是从这两根银针上发出。嗣音战巍巍捏着绢帕包着的两根银针,直觉头皮发麻。
果然,父亲的死,另有蹊跷,且和这两根银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嗣音将银针包入绢帕,收好。趁四下无人,赶忙离开此处,回去了自己的帐篷。一路上,嗣音脑袋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没想到,嗣音回来,竟见到寄奴,守在自己的帐篷里,一脸焦急地等着自己。
因自己一夜未归,把寄奴吓得不轻,紧紧抱住自己不肯松手,嗣音一阵好哄,才得以各自先休息。
自此,寄奴便再不肯离开嗣音身边,嗣音只好提前将寄奴留在身边。
免不了要接受外人议论:安乐侯,射猎在外,亦有美人追随,好生风流快活!
嗣音偕寄奴,于河岸,寄奴为嗣音起火、温酒。
细草微风岸。嗣音枕着手,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棵野草,风不住地撩拨,嗣音两鬓垂落的发丝。
嗣音看向垂眸,温酒的寄奴,半卷袖口,低眉顺耳,活像个郎君的小媳妇,嗣音失笑道:“还没入府,就像个有模有样的小媳妇了。”
嗣音不禁想,如若是自己与公主,会是哪番情景?
以往,嗣音常逗寄奴,料来她已习以为常,嗣音见寄奴没反应,不经意看去,未曾想,竟看到寄奴双颊染起红晕。
嗣音暗自捏一把汗,真不该随意逗弄半大姑娘,分分钟给你来个芳心暗许。
嗣音前面还信誓旦旦跟公主保证,绝无此事,后面就站不住脚了。嗣音不禁想到公主若是知道了,自己又不知会受到什么惩罚?
惩罚归惩罚,只要不是将她赶下床就好了,否则嗣音的睡眠质量就不保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惧内”吗?嗣音想到,窃窃地笑,惧内就惧内,她乐意。
一道劲风袭来,酒壶应声而碎,落下来,将火也灭了。
寄奴抽痛一声,嗣音再看去,寄奴手上已然一道血痕。
只见钟子聍,手执长鞭,站在一丈处,模样何其张扬跋扈,见嗣音护住寄奴的手,眼里冒火,似要将她们两人看穿。
嗣音偕寄奴起身,咬牙道:“你发什么疯?”
“郎情妾意,安远侯,好生风流快活。”钟子聍讽刺道。
嗣音寒目,不紧不慢道:“我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郡主可有何疑问?”
古来男子娶妻纳妾,天经地义,旁人自是没的说。
钟子聍语塞,却觉怒火中烧,抬手,欲落鞭,“我就见不得狐媚子搔首弄姿,四下勾引人,你昨日表示喜欢我皇表姐,今日又转头欲纳她人为妾,朝秦暮楚,无耻之徒。”
“敢问郡主,你何时见她勾引别人了。何况,在下喜不喜欢公主,纳不纳妾,似乎与你没什么干系。”
“我就不许你跟别人在一起。”钟子聍恼羞成怒,落下鞭子。
嗣音迅速转身护在寄奴身前,生生挨了这一鞭子,背上衣服被划破一道口,铮铮然露出一道血痕。
嗣音闻言,有些惊讶,未料她会脱口承认,她的话,分明是喜欢嗣音的意思,见不得嗣音和别的女子在一起。
见嗣音受伤,寄奴一瞬被激怒,浑身颤抖,袖口露出一把弯刀,若不是嗣音拉住她的手,嗣音恐下一刻,寄奴便会上前,取了钟子聍性命。寄奴的速度之快,嗣音是了然于胸的。
嗣音惊觉,寄奴身上竟时刻带着武器。嗣音暗暗使力,按住了寄奴的手,示意她,不可轻举妄动。
钟子聍也大惊失色,看着嗣音背上的伤处,执长鞭的手,不住地颤抖。
声音带着哭意,喊道:“你为何次次都护着别人,我讨厌你。”说完,哭着离开了原处。嗣音看着她奔离的背影,一脸为难。
嗣音不愿回去,在草地坐下,寄奴只得扯下衣物,在原处为嗣音处理伤口。
风过来,伤口有些刺痛,嗣音笑自己真是运气不好,频频受伤。
料来,别人已闻见了这边的动静,很快便会新的言论传开。
知道的人,叹安乐侯风姿过人,艳羡不已,不知道的人,道安乐侯是何方神圣,竟惹得两个美人为他争风吃醋。不过钟子聍,却不是谁都消受得起。
嗣音无奈,每每被推上舆论的风口,这下好了,还不知道公主那边,等着自己的惩罚是什么。
“寄奴,重温一壶酒吧,去马上再取一壶来。”
“咱们风流人物安远侯,竟躲在这里饮酒,还有小侍妾在旁伺候,真是让我等好不痛快!”开口的正是四皇子。
只见二皇子和四皇子,踱步而至,许是闻见动静前来。
嗣音讪笑一声,行礼后,复道:“四殿下就不要取笑在下了。若两位殿下不嫌弃,便在此坐下,嗣音温了一壶酒。”
“好说好说。”四皇子大咧咧坐下。
二皇子亦不拘小节,轻缓缓坐下。嗣音接过寄奴手中的酒壶,让嗣音多拿了两个杯子过来,便亲自给他们倒上一杯酒。
“这是蒙古的马奶酒,不若都城的酒烈,不知二位殿下是否喝的惯?”
“今年,头一回,来蒙古射猎,来这几天,还没喝过这里的马奶酒。”四皇子边说,边饮一口。
大概是未料酒竟是酸的,还一股浓浓奶味。四皇子皱眉道:“这酒怎是酸的?”
二皇子也不禁感叹,“此酒味道确是独特。”
“殿下,头一回喝,不适应这味道,也属正常。不过闻人自小饮马奶,倒是偏爱这味道。”
“闻人,你不该解释解释,是如何收得这小娇妾?”四皇子眼神示意,远远候着的寄奴。
“这……”
“阿尘,不必艳羡,改明二哥让父皇给你指一个娇妾便是。”二皇子一脸淡然,饮酒,浑似此言不出自他口。
“哥……”换二皇子语塞,涨红脸。
嗣音没想到,谦谦君子的二皇子,也会跟自家弟弟开这种玩笑。看得出,他与四皇子的感情很好。
大皇子不凡,二皇子温雅,确实不分伯仲。只是,嗣音一个也不会站队,尽人事,听天命便是。
“我哥,因为你,都会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我不管,你可得赔我。”四皇子赌气道。
嗣音嘴角微搐,这样也能躺枪,道:“殿下道,我该如何赔?”
“赔酒。”
“陪酒?”嗣音目瞪口呆。
“对,回城,你可得好好陪我喝酒。”
半晌,嗣音只得点点头,叹四皇子语出惊人,却又心忖,回城后,几顿酒怕是逃不过了,公主那边,可如何交代啊?
不然称体弱多病,出言婉拒。见四皇子左右是要嗣音“陪酒”,又觉这个借口站不住脚。还是等回城,乖乖跟公主报备,再赴四皇子之约。
翌日。嗣音因伤,留在了帐篷。
刘付明坤,复前来嗣音帐篷,看嗣音,嗣音脑海里,一闪而过公主的话。
寄奴也在嗣音帐篷,竟一看到刘付明坤,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目如火烧地怒视着他,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又像是带着一种恨之入骨的心情。
难道是因为他们曾经发生过矛盾吗?为何寄奴至今对刘付明坤敌意那么深?公主的话,确实值得斟酌。
刘付明坤似对寄奴的出现,眼里一丝惊讶一闪而逝。转瞬,刘付明坤面上无异,对寄奴视若无睹,踱步至嗣音身边。
“音儿,今日,可好些了?”刘付明坤问道。
“劳叔叔挂念,音儿已经好多了。”嗣音在心里考量。
刘付明坤在嗣音身旁坐下,伸手握着嗣音的手,轻拍了拍,道:“音儿,是多年不见,对叔叔生疏了吗?”
寄奴更是浑身颤抖,瞠目,瞪着刘付明坤,嗣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察觉,寄奴对他触碰嗣音,格外介意。
“没有,叔叔多虑了。”嗣音朝刘付明坤摇了摇头,见他一脸担忧,便没有马上挣开他的手。却也忍不住被寄奴情绪迁移,略觉不适,脑海里闪过公主的话,不禁心下思忖。
若说刘付叔叔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在他眼里,自己便是哥哥,他与哥哥虽无性别之分,他几次三番的关心行径,虽无不妥,却总让嗣音隐隐觉得不适。
嗣音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毕竟自己不是哥哥,不知道哥哥怎么看待?
“叔叔已调回都城,此番,叔叔会随队伍一道返程。回城后,叔叔和音儿可以好好聚聚了。往后,叔叔便是音儿的亲人,叔叔的家便是音儿的家。”
言语热切,嗣音愿意相信刘付叔叔还是从前的刘付叔叔,嗣音闻言,点点头,不禁有些泪目。确实,刘付叔叔,也算是她的半个亲人。
嗣音仍夜间,潜入公主帐篷。
见公主坐而饮茶,这么晚还在等自己,嗣音不及内疚,便看到一旁,已备好的地铺被褥,嗣音心下一惊。
慢吞吞,走到公主身旁坐下,轻扯了扯公主的衣袖。
缓缓道:“姐姐真忍心,我这受伤之躯,枕冷衾寒吗?”
见公主不语,嗣音主动解释道:“我不过是找一静处……清净清净。”
公主这才凝眸,看着嗣音。
嗣音受不住公主这般看,败下阵来。
“好啦好啦,我承认,我是打算小酌一杯,不过砸了一壶,后来又遇上两位皇子,我真没多喝。”嗣音怀着侥幸,讨笑道。
公主忽而,不知何处拿出一把小戒尺,抓起嗣音的手,便打下去。
嗣音咬唇,忍着不喊痛。
“不准忍着。”公主凌声道,手下不停。
下手没留情,作势要给嗣音教训,嗣音的手心,很快红了一片。
“啊,啊,啊……”嗣音一声声喊痛,却不敢缩手。
待公主停下动作,嗣音不敢喊委屈,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公主。
公主放下接触,掰嗣音肩膀,使嗣音背对她而坐,顺嗣音衣襟,将嗣音的衣服拉下。
嗣音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前面,虽有裹胸,但嗣音还是第一次在公主面前赤着身子,目下只觉脸烧到耳后根了。
半晌,背后伤处传来细细润润的凉意,应是公主指腹带着药膏,涂抹在嗣音身上的触觉,嗣音便乖乖坐着,一动不动。
觉公主动作停下,后面传来合上盖子的声音,嗣音才挪动着身子,转身面向公主。
此时,公主敛着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刚刚打你不敢喊,脱你衣服倒吓你一跳了。”
公主伸手,指腹残留着药膏的冰凉之感,顺着嗣音的锁骨,往下滑,嗣音身子因触及的凉意,不禁微微颤抖,饶衣衫未整,目下却一动不动地坐着。
“你说,下次,我是不是该换这个惩罚了。”公主动作细微,如冰凉游丝滑过。
“好姐姐,这回你就饶了我吧,我受不住了。”
公主的手,便改了道,轻轻将嗣音衣襟拉起,给她整好衣衫。
嗣音主动躺上地铺,盖好被褥,乖乖领罚。
“不怕睡不着了?”公主轻声问道。
“嗣音,既然错了,便乖乖领罚。”
公主躺上床榻,却朝嗣音,轻拍身旁的位置。
嗣音了然,赶忙在公主身畔躺下,公主顺势从身后,环住嗣音。
在嗣音耳畔,轻声道:“睡吧。”
嗣音内心还有些砰砰跳,今日公主的气场太强,自己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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