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大年三十的夜晚,自是灯火通明,这日没有宵禁,街道上只偶有几个脚步匆忙的百姓,姑苏今年下起了鹅毛大雪,世界都是银白色的,街道上马车驶过留下的痕迹,行人的脚印零零散散,再雪层的表面还散落着点鞭炮时炸出的些碎纸屑。

    家家户户都贴满了春联,团圆庆祝,红红火火,鞭炮声随着夜的加深,更加的密集响亮,还有墙内的欢声笑语。这是个欢庆的日子。

    甄府内,挂起了灯笼,贴上了春联,祭拜了先祖。

    正厅中:士隐,封氏,英莲三个主人一桌,旁边的偏厅摆了一桌坐着府中下人。中间的博古架撤走了,两边是通畅的。

    士隐站了起来,说了一通恩威并施的话,便举杯与众人畅饮。

    主桌甚是融洽,偏桌虽有些拘谨却也是高高兴兴的。

    每个人都领到了新年的红包。

    接过父亲递来的红包,英莲说了一大堆喜庆的话。

    荷包是红色的,表面绣着五个围在一起的蝙蝠,寓意五福临门。

    英莲悄悄打开看了看,头顶便传来父亲的声音“囡囡打开吧。”

    英莲打开荷包,看见躺在荷包里的金葫芦吊坠,一个栩栩如生的金老鼠抱着比它大几倍的葫芦,英莲属鼠。葫芦,鼠,寓意“福禄寿”。

    这个坠子时是一个非常好的礼物。英莲忙道“谢谢爹爹,我最喜欢了,爹爹帮我戴上吧?”

    封氏也给了英莲一个红包,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看着英莲乱转的眼珠,封氏笑到“也打开看看罢”,打开一片银光闪现,一包的银裸子。虽然父亲给的非常好,但是母亲给的更得英莲的青睐,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这是母亲画图样子的工钱,留着给英莲存嫁妆。”封氏笑着说。英莲已经扑到母亲身上道谢了,嘴里又说着最喜欢。

    士隐沉下了脸,不高兴,明明说最喜欢我的东西,掉过头就最喜欢封氏的。

    英莲看着父亲沉下的脸色,又转过去哄老父亲。封氏也是哭笑不得。

    “砰~砰~砰~”天空突然传来了烟花的声音,大伙全都望向院子外的夜空。

    众人移步庭院,漆黑的天空在烟花的点缀中五彩斑斓,,看着这绽放的烟花,英莲想起了现代的亲人,不知道父母和爷爷奶奶怎么样了。

    丫鬟妈妈们难得见识烟花,纷纷欢呼雀跃,英莲思念故土的情感还没好好酝酿,就被这满院的欢闹打散了。

    后夜,英莲实在是熬不住了,封氏回过头,看见了趴在士隐身上的睡着的英莲。便与士隐将英莲送回了屋内。

    新年的第一天,英莲是在炮竹声中醒来的,大年初一,是要待在家里不许外出的,第二天才开始拜年。

    秋茗服侍英莲起床,小小的人儿给自己穿衣,洗脸,梳头。要是没穿越前英莲一定是受不了的,度过了适应期,也还是有压榨童工的嫌疑。

    屋外有些嘈杂,英莲来到正厅,见徐嬷嬷正在指挥小厮们抬箱笼,大大小小的箱笼还有一地。

    “姑娘,寻常的东西奶奶早备起了,还要加些什么东西叫秋茗送来罢。嬷嬷我还要招呼这起子琐碎事,夫人在厨房亲自下厨呢,姑娘要不去瞧瞧”徐嬷嬷转身帮衬了一小厮抬箱子,英莲见这边着实忙,便也不找嬷嬷说话,往厨房去了。

    封氏见英莲来了厨房,便叫娇杏抱起她,道:“可是想看做菜”英莲脆生生的答:“母亲可是要下面,我要多些葱。”

    “你这小滑头,亏我以为你是来学的,哪知你只要吃食。”手上却是把英莲的那碗里多加了一撮葱。又捯饬其他的菜了。

    英莲看着母亲熟练的手法,想着自己这辈子可能也无法点亮做菜的技能了。

    “母亲说的那里话,女儿虽是有些贪吃,过来是帮忙打下手的。”英莲甜甜的与封氏说着“母亲可要我帮忙做什么?”

    封氏撇了眼被娇杏抱着的英莲,笑道:“囡囡好意我知道了,这会子,倒是有起子你小孩子家可以做的。”转身吩咐厨房的李妈妈“去把揉面的东西拿来!”又从娇杏的手里接过英莲,“你小孩子家家的没甚力气,待会儿我揉面,你就在旁边加水。”英莲答应了。

    一家三口高兴的用了早膳,便闲聊了起来。

    “父亲刚刚的面食好吃吗?”看着英莲一脸求表扬的面容

    士隐稍微一想便道“不知道今天是哪位大厨做的,甚是好吃!”

    英莲:“是母亲与我一起做的!”

    “呀!如此佳肴,原是我们家的大厨和小厨一起做的。”拉起封氏的手“辛苦夫人了!”

    封氏夸英莲不带脸红的,这会却也是流露出了小女儿的娇羞神态“老爷妾身不幸苦,能嫁与老爷是妾身的福分。”

    英莲要化身柠檬精了,“爹爹还有我呢!”

    俩个泪眼婆娑的人才收拾情绪。

    “囡囡做的真好吃!作为奖励爹爹带你骑马!”说着便趴了下来。

    说好的大老爷风范的,说好的一家之主的气势呢!英莲看着如此爱女儿的甄士隐,心中再一次的下定决心要改变英莲的命运,改变甄士隐和封氏的命运。

    英莲还是骑马车了,半年的相处甄士隐和封氏对自己的爱护,让英莲接受了这对夫妇,只是想到自己的到来不知道对原身的影响怎么样,又十分的愧疚。

    大年初二,冬日暖阳,英莲此时正歪在母亲的身边打盹儿。

    马车内燃起的碳火映衬的英莲越发娇俏可爱,小人儿此时正在想昨天做的梦。

    是的,她梦见了真正的英莲,不过英莲此时是个三四十岁落魄妇人的样子,她对自己的态度很和蔼,希望自己能改变甄士隐和封氏的命运,让两位老人安度晚年,还交代了一些话。

    从此英莲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车内装饰的十分温馨,看的出女主人的一番操持。

    士隐坐在正首,英莲靠着封氏坐在靠窗处,依稀从窗外能听到后面车驾行驶的声音。

    此次去封宅,一共带了三辆马车,不出意外会在英莲外祖父家住上半个月。

    “母亲,我们要去多久啊?”

    “此次我们去你外祖家,会住小半个月呢,你不是常说想玩儿吗?到时便可与外祖家的姊妹们一处玩,去年你还去过呢!外祖父来信还挂念着你,知道我们要过去高兴的紧。”

    英莲听到去年带原身去过,心下一紧,怎么办?没有继承原身一丁点的记忆,又想到要住半个月,要是上元节也在外祖家就更好了,这样就不会和父母分开。随后,又想到葫芦庙的大火,一定要阻止这场灾害。

    看着英莲楞住了,士隐便道“去年住的时间短,还没熟悉我们就家去了,她小孩子家,没个记性,怕是忘了,这次倒是住的久些。”

    封氏的父亲封肃虽是务农,家中却还殷实,大体上看封家有地有宅有仆人,家里也有人读书,是一方乡绅,与甄家差不多。

    在封氏嫁入甄家时,封家还有一个秀才,三四十年过去了,封家都没出个有出息的人,族里到是有,只封氏的父亲哥哥都没有遗传到上一辈的基因,俩人连童生都没考上,只好钻营田地钱财。

    却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英莲的表哥封才身上,封才平日在学堂不学无数,倒是有几分运气通过了县试和府试。

    你问英莲怎么知道这些的父母自不会将这些是告诉英莲。英莲的确是不知道的,现下正高兴着呢,要是能在封府多呆些日子,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呢!才不会去管这起子鸡毛蒜皮的小事。要去别人家拜年,路上自是带着自家仆人的。这些老仆人知道的事可不少。

    因着去年在甄府闹了些不愉快,徐嬷嬷与娇杏私下里替英莲打抱不平,说了起子白话。

    事情是这样的,封家想跟甄府结娃娃亲,主要是看中了甄府无儿承嗣,觊觎甄家家财,偏偏又只有一个封才是大舅爷正经的嫡子,其余都是妾生的。

    封家认为封才以后是要当状元尚公主的,哪里会让封才与英莲订亲呢,于是便说了一个庶子,士隐一听,这不是羞辱人吗?自己家英莲虽不是高门贵女,但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女,叫我家英莲配你家庶子这简直就是打人脸面了!气的士隐当场走人,打道回府。

    原本出了这样的事,两家的情分虽不算尽了,不管怎样,好歹还有个封氏在是不但是两家从此也不会怎么往来了。

    今年本不会再来封宅拜年。只甄家族人对找个孩子过继给甄士隐的反应平平,似是看不上甄士隐的几分田产,说了句现下没有合适的子弟。一张白纸就只看见了几点墨水。竟是连敷衍都算了,可把士隐气坏了。

    士隐这正生气呢,这边封肃又来信赔不是,说上次是没说清楚,甄贤婿误会了,虽是庶子,但是可以入赘,并且让甄士隐来挑人云云。

    士隐见到岳父的信,本不想去的,封氏苦口婆心才让士隐决定起身。

    况且过继怕是不成了,是要开始为英莲打算了,先去见见,合心就带回来和英莲一处养着,不合适就作罢。也没啥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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