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甄士隐是葫芦庙的大施主,每年都要给菩萨塑金身,还添香油钱。便与住持有些交情。
英莲本以为会看到个老掉牙的住持。来的确是一位白发主持,发质却好到让英莲想去请教一番的那种。剑眉星目,容色姝丽,气质出尘,穿着一身袈裟,英莲真真想将这碍眼的袈裟扯下来,换个白色的道袍也好啊,当然来场cosplay就更完美了。
小沙弥见到英莲直楞楞的盯着主持看,就算是和英莲隔着俩个身高差,也要提醒英莲,“女小檀越!”英莲低下头看着这一脸正经的小沙弥莫名的喜感,便乐呵呵的笑出了声,众人也连忙看了过来,小沙弥涨红着脸气恼的跑掉了。
甄士隐为英莲请了平安福,一家人在庙里吃些素斋,回家去了。
英莲想起那白发住持看着自己说“怪哉,怪哉。”眼里的探究欲十分明显,士隐问“何事怪怪”住持答“无妨,无妨。”岔开了话题,与士隐讨论起了佛法。
莫不是看出什么了?英莲来到这边已有小半个月了,什么事都还没弄明白,又突然冒出个白发住持,貌似还看出了些什么,便提醒自己往后还是少去些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地方,万一遇见个法力高,又坏心眼的就不好了,但是还是觉的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脑瓜子疼。
午后,英莲愁眉不展的对窗赏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开这原身的宿命?搬家?可这大半家产都是良田土地,古人不到绝路是不会卖土地的。土地多的是人买,房屋可不好卖,更何况半年后明知这里会发生火灾,还卖出去,不是作孽么!
盛夏的阳光本就刺眼,再加上最近天气闷热,英莲只觉着头晕眼花,口干舌燥,幸好手边就是茶水点心,胡乱吃了几口,才觉着好些。
英莲看着手中未吃尽的绿豆糕,视线顺着手掌有看了看袖子,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匆匆跑进父亲的书房,门外的小厮也只象征性的拦了拦。
甄士隐听到自家姑娘偌大的嗓音,“父亲,父亲……”便放下手中的笔,看着飞奔而来,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儿。
“何事?”说着便带女儿坐下。
英莲不知自己在父母的宠爱下已越发的像个孩童,还在叽叽哇哇的说着糖葫芦好吃好想有个买零嘴的铺子。珍宝阁的衣裳好看,要是能有一家专门为自己做衣服的就更好了,诸如此类。
士隐听懂了自家姑娘的话,没有多想,反而觉着英莲伶俐可爱,认为自家孩子甚是机灵,平日里对零嘴的管束特别的严格,便想到这迂回的法子来。
心里高兴,嘴上却严厉起来“士农工商,女儿家可不应该整天想着铺子”士隐看着小萝卜头立刻焉了下来,低着头,眼角垂下。女儿家可以娇俏可爱,甚至调皮捣蛋些都是可以的,但却不能离经叛道。
“士农工商”英莲只能冲傻装嫩,士隐看着仰头一脸茫然的英莲,心里怪自己想太多了。
“囡囡想要吃的,穿的,玩的,打发下人去买些,或是叫厨房做都是可以的。只不能贪嘴吃坏了肚子,小孩子家家也不可天天想着吃啊,穿啊,玩的,明日起可要跟着父亲读书写字,知书方才达理。”士隐说着恨不得马上将教养女儿的计划写下来,既想着英莲能无忧无虑,又担忧英莲日后没有兄弟帮扶……
英莲看这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父亲,一脸无奈,还是没成功。可现在的时间线里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孩童的身份让英莲又没有话语权,父女俩就这样呆坐了半天。
晚间,士隐和封氏说起了要给英莲准备嫁妆的事,现在可以先开个成衣铺子,往后再慢慢加上其他的。普通人家嫁女儿就是几两银子,这还算是家中颇有余粮,疼爱女儿的。只士隐又没有儿子,与封氏又年岁半百,最重要的是要过继个男孩来,往后英莲也好有个依靠。
夫妻俩神情一阵恍惚,士隐家中五代单传,五服之内已没有了亲戚。“不然从族里寻个哥儿。怕是要我与夫人多费些心思了。”
封氏沉默,丈夫没有责怪自己生不出儿子,也没有纳小,只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斟酌了一下便道:“这事急不来,可不能随便,老爷先与族里通个信吧。”士隐一听觉着甚好,连忙点头,说罢便熄灯睡下。
英莲却辗转反侧,一晚上想着以后要发生的事,就十分担忧,想来想去也没个着落,又记起明日要读书写字,抛开这些烦人的便思绪入睡了。
第二天英莲是被摇醒的,丫鬟在房间里进进出出,虽就俩个,也嘈杂的很,英莲无端生出一股子气,看着外面的亮光不耐道:“嬷嬷,几时了?怎的这般吵闹?”英莲被拉起了身,温热的水扑在脸上,似是又想睡了。
耳边是嬷嬷低缓安抚的声音“老爷怜爱姑娘,让嬷嬷卯时二刻叫姑娘起来,现下已过了两刻,洗漱过后还要去吃饭,饭罢,你第一次上课,奶奶定是要与你说会子话,这七七八八算下来,再不快些,姑娘第一天上学怕是要迟到的,老爷的板子可不留情面,姑娘倒时候可莫怪嬷嬷不早点叫你起床。”
英莲也觉着第一天上课是不该迟到,便加快了洗漱的速度。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匆匆忙忙来到父亲的书房时,已是辰时一刻了,英莲忙忙认错“先生好,学生初次上课多有不是,定不再犯,请先生原谅学生。”士隐看着认错态度良好的学生忍下嘴角的笑容道:“定是你娘教你说的,罢了,明日再犯,就要上板子了”英莲看着父亲手中长长的戒尺,点了点头。
五岁稚童上课,不可能交多难的知识,更何况这个学生将来也不需要科考取名。
士隐一个上午就交了英莲念三字经,老师兴致勃勃的教书,学生也认认真真的听课,一个上午到也过的蛮快。
普通百姓一日只吃两顿,甄家虽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一天三餐还是做的到的,午饭做的颇丰盛,封氏两边夹菜,询问了些英莲读书的问题。
三个人的饭桌,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英莲还给封氏背了段三字经。被封氏听了,连连夸我儿神童,是文曲星下凡,一副我家姑娘天下无双的架势,英莲都快听不下去了。
不是说古人含蓄吗?比起现代在朋友圈晒娃的父母好似没什么不同。天下的父母总是觉得自家的娃娃是最棒的。
还是士隐说起,要给英莲准备个婢女,才让封氏停止了花式夸儿。
“多亏老爷提起,英莲身边却是要个婢女,明儿我就叫人从庄子上挑几个丫头来,□□一段时间就可以用了,也不算太晚。”士隐自是不会管这些内院之事的,“这些事情夫人自己做主便可。”饭罢,一家人在院子里消食,过后便回房小憩。
封氏在榻上给英莲打着扇,与对面才睡醒的丈夫小声的说着话“老爷说要开个成衣铺,可有章程?”
士隐随意歪着,“开个铺子要打点的事情也多,一会子也没个章程,今儿早上我已派人往巷口家张老爷送帖子了,明儿十六,邀他晚间来府共赏明月”想了想又道“夫人明日将我前些年亲自酿的葡萄酒拿出来招待客人罢。”
“这事也不急,老爷请客是想问问开铺子的事情吧?八月初一陈家的奶奶邀我们这些太太奶奶姑娘们去洋湖赏荷,我与她们问问罢,老爷这边也问问开个铺子要哪些章程,可好”
封氏自嫁来甄家开始也是喜欢出门结交些太太奶奶知己好友的,只是中间因无子颓靡了好些时间,自从怀了英莲之后,没甚烦恼,倒是又喜欢出门玩耍,也有着自己的姐妹圈子。姐妹们聊来聊去无非就是孩子,丈夫,公婆,妯娌,嫁妆要不然就是首饰衣服,美景美食。
可以去姐妹们那里取取经,看看别人是怎么准备女儿的嫁妆,或怎么用自己的私房钱。
夫妻俩又说了会子话,看英莲也快醒了,便起身做其他的事情打发闲暇时间。
英莲睁开眼睛看到父亲母亲正在对弈,便挪过去看了看,父亲瞥了一眼英莲“看的懂”只见英莲忙忙摇头“看不懂”。看不懂才是对的。
封氏立刻兴奋的说“我儿可是想学”,英莲对围棋知道的仅仅只是四个方向围住对手便可赢子,且英莲对下棋并不喜欢,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英莲又多了一门课程。日子就在这样充实的情况下悄悄溜走了。
马上就要过年,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的街道,甚至可以从匆匆忙忙的行人身上看出节日的气氛。
这小半年的时间,甄家开了一间成衣铺子,甄老爷结交了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英莲多了个贴身丫鬟,封氏本来就喜欢画图样子,现下家里开了个成衣铺子,便天天与铺子里的老师傅讨论学习。铺子里有好几款成衣还是封氏画的图样子,当然买的也挺好。
等待着未知是痛苦的,等待着已知的滋味也好不到哪里去。
英莲看着家里奴仆身上因年节要到的欢喜劲儿,不自觉的也高兴了起来,悲伤会传染,快乐也会传染。
封氏定下了个比英莲大三岁的丫鬟,取名秋茗,八九岁的小姑娘非常的懂事,因着来府里在是自家是大姑娘,从小就担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让封氏很是满意。
贴身丫鬟要做的事其实并不多,尤其是像英莲这种小姑娘,更多的是同龄人的陪伴作用,以及从小跟身边,更有利于奴婢对主人忠诚度的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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